德裡半夜起來會突然產生嘔吐的現象,他那雙眼睛瞪得老大,眼珠都快要迸出來了,仿佛在滴血那樣,在動漫人物裡就是竭斯底裡的表現。他嘔吐的現象超級誇張,似乎要把胃裡的食物殘渣都嘔吐出來,直到胃壁破裂為止。他從來沒有試過這樣,他去了東區找了米歇爾心理醫生,醫生給他的建議是:嘗試靜下心來,少接觸血腥畫面,尤其是解剖類的視頻,鮮血能繞開就繞開。他忍不住問醫生,他到底犯了什麽毛病。醫生的回答是:壓力創傷後遺症所導致的後現代分離主義。有一段時間他會很抗拒陌生人,抵觸身邊的朋友,比起參加聚會,他更傾向於一個人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然而這一切都被說中了,會計師死在他面前,導致了他內心的心理陰影。他嘔吐的次數比較頻繁,一整夜他都無法正常入睡,他不停咳嗽著,夜裡難免會製造令人煩惱的噪音。
今天是結案陳詞的日子,艾米莉在出庭之前對著鏡子整理衣衫,胸前還扎了個純白色的蝴蝶結,很巨大很誇張的那種,如果她不是坐在犯人欄裡,以她的形象出現在法庭上,說不定真的會有人當她是律師,氣質上十分接近但又不盡相同。在她遭到起訴期間,她根本就沒有在拘留所待過,她保釋外出,一直在家裡等候著出庭的日子。她的助理在幫她穿上外套,她問了句: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那個家夥已經去見上帝了,他的頭顱都開花了。”
她對著鏡子發呆,不禁有些傷感,畢竟會計師的人選都是她精挑細選的,誰陣亡了,她都會難過,不過最多也就難過幾分鍾罷了。她的同情心是有時間限制的,過了那個時間,她就會忘掉愧疚的感覺。
“如果你覺得高興,我可以安排把他的頭顱裝進盒子裡送過來給你。”助理的惡趣味似乎很下限。
“本來那個盒子裡裝滿了黃金,只可惜他非要把自己的頭給硬塞進去。”她穿上黑色的衣袍,想遮蓋住白色的蝴蝶結,可惜她做不到。
差不多要開始了。阿瑟站立在門口,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
法庭裡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除了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出現之外,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這一位不速之客其實就是德裡,他徹夜未眠,雙眼充滿了疲倦,抑鬱的情緒就差刻在額頭上了。眾人看著德裡就好像看著一個怪物那樣,因為很簡單,他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換過衣服,那天的白襯衫染滿了鮮血他仍然穿在身上,盡管黑色的禮服已經遮掩住鮮紅色的部位,但還是不難發現他那件白襯衣是寫滿了恐怖二字。他不在乎,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今天的結案陳詞。
茱莉婭:檢控官,你可以開始作結案陳詞。
黑澤明站了起來,他的表情十分的嚴肅:
“法官閣下,各位陪審員,發生在你們眼前的是一宗很普通很常見的違反勞動法以及虐待勞工的訴訟案件。我之所以說它很普通很常見,那是因為在發展的時代有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一堆骸骨成就了一個時代的輝煌,打下了堅固的基礎。我說的是上個世紀,事實就是這樣,明明到了21世紀,全球經濟化的現象是隨處可見,利用發達的工業設備提高了生產力,機器就是為我們服務的。在德國的可口可樂工廠,一天可以自動化生產一億罐可口可樂,易拉罐的那種類型,只是一天的生產量就可以供應到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工廠裡通常只有一位雇員,他可以做的事情實在不多,每天只需要5個小時就可以下班,其他事情不需要擔憂。我們西區實現工業化已經很久了,我們的工廠設備還很新,還不至於到了要維修的程度。然而縱使是如此,福爾汽車廠居然還在使用大量的人力資源去為工廠設備服務,人的服務對象變成了機器,機器反而是奴隸了人類。這些現象或許並不可笑,畢竟是有一定的事實根據支撐著的。但是機器奴隸了人類也不是很罕有的事情,最大的問題是,這些勞工竟然得不到最基本的保障。最簡單的6小時工作制度是我們國家獨立以來就已經確認的法律制度;周末禁止上班,每個人都應該享有人權,享有帶薪假期;最基本的社會保障,最低薪水的比例是7000美金-9000.這是政府設立的最低標準。然而縱使是最低標準,這些勞工仍然無法得到應有的保障,他們就像行屍走肉那樣,毫無感情地乾活,日複一日,反反覆複地過著單調、乏味、令人沮喪的生活。他們從不懂自我抽離,繼續沉浸在看似安全的表面。終於,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有人因為長時間勞動而導致了猝死的現象。根據警方的調查,他們的工作時間普遍在16-18個小時左右,但是收入少得可憐,無法享受人生就此匆匆忙忙離去。一條生命就這樣消失在汽車廠裡,或許這也沒什麽。但是翻查過去的記錄自然就會清楚,本案的死者絕對不是一個單獨的個案,與它相類似的案件還有很多,只不過某些媒體涉及利益相關,他們選擇性報道,自然就會忽略悲慘的社會現象。是誰導致了這些悲劇?是我們?是我們不健全的法律制度?我看不會,其他地區的企業不也活得好好的,人家可沒怎麽出事。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本案的兩名被告。他們身為工廠的主要負責人,對勞動人員長期加班等現象視而不見,他們的薪水低得可憐他們也無動於衷;每當有猝死的現象發生,他們只需要在上面簽個字,在葬禮上鞠躬,整件事情就一了百了。多簡單的事情,一條人命就值一個鞠躬?兩名被告不僅缺乏監督,還喪失了關懷勞動人員的能力,管理不善導致了一系列的悲劇。我認為這件事應該有人負責任,而不僅僅是賠錢就算了,我們要的是一個說法,究竟以後要如何避免同樣的情況,類似的悲劇再次發生?解答這個問題就是我們今天站在這裡的最主要原因。我們有警察混進去查探,結果還遭到非法禁錮,故意傷害,因此還染上了毒癮!這些視法律為兒戲的不法之徒!更加應該遭到懲罰!
最後那幾句他可是相當激動,唾沫星子都快要噴在法官的臉上,可能是因為他聯想到柏妮染上毒癮的畫面,他變得更為偏激。
根據以上的種種事實陳述,在這裡,我懇請法官閣下以及陪審員,判兩名被告為這一次的事件負上所有的責任。
黑澤明的結案陳詞雖然簡短但卻意味深長。
接下來就是辛波斯卡弗了,她已經知道大概的結果,但是她還是盡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無可否認,在一個極度乏味的工作環境裡得不到社會保障是一件多麽令人沮喪的事情。我當事人負責進口業務,雖然他貴為廠長,但是他常年在外奔跑,不是在出差的路上就是準備出差。他根本就無暇顧及工廠裡的工人待遇問題,他甚至不清楚他們的工作現狀。薪水與社會福利方面更不是由他負責,財務部的工作他又怎麽干涉呢?因此當控方指控我當事人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奇怪,控方的措辭是很難說服陪審團的。我當事人一直以為工人生活在一個很快樂很富有的環境裡,但事實上就是,有人一直在隱瞞著他,不讓他看到社會真實的一面,他一直被蒙在鼓裡,如果說誰是受害者,他首當其衝,一個受害者竟然要遭到起訴,這是多麽荒謬絕倫的現象。在種種客觀證據都無法有效指控我當事人的情況下,我懇請法官閣下以及陪審員判我當事人不需要為這一次的意外負責任。”
到了阿瑟,他的結案陳詞的觀點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我當事人是眾多企業的老板也是常見的投資者之一。聽清楚了,是眾多企業。她隻持有汽車廠的負責權?當然不是,她要管理的企業最起碼有20家,她力不從心無法有效管理眾多企業,於是她隻好外聘了專門的負責人幫她營運這些企業。汽車工廠就是其中一個例子,幫她管理工廠的人就是本案的其中一名被告。她把所有的權力移交到他手上,工廠裡的事情她就不再管理,只需要偶爾在重大事件中簽個名字,很多條例就會生效。當然,我想她並不記得自己到底簽過哪些條例。她到底為工人申請過哪些福利、廉租房等等,她都不曾記得。很多時候的決策權已經不在她的手裡,她無暇兼顧企業的管理工作,她把所有的信任度都交給了委托人。在這種情況下,哪怕委托人做出了很嚴重很誇張的決策那又怎麽樣?我當事人根本就無法控制事情的變化。她無法控制工廠的生產力的提高與否,也無法顧及工人的福利問題,在她耳邊聽到的消息只要是利好,她就不會起疑心。這也是導致這一次悲劇事件的核心原因,有人隱瞞著她,她對此一無所知。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又怎麽可以對我當事人提出過於苛刻的要求呢?監督,誰都需要,問題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的事情已經轉交給委托人負責,他們做不到就不能把責任推到她的身上,那樣對她是很不公平的。我當事人對於這一次的悲劇事件表示十分的遺憾,為了補償工人,她已經決定了拿出一筆錢安撫他們那歷盡苦難與滄桑的內心,務求照顧到每一位曾經受過傷害的工人。”
在法官宣布暫時退庭之後,不到6個小時,陪審團就已經有了結果。
最終的結果為,威廉需要在一定程度上為猝死的現象負責,商業調查科已經介入這件事,只有等調查科完成報告之後才能決定威廉的刑罰。至於艾米莉的處罰就輕了很多,福爾汽車廠罰款3000萬美金,其中有6000萬美金是由艾米莉的私人帳戶出錢,賠給每一位工人,由政府監督,確保他們每一個人的私人帳戶都拿到錢。猝死事件的風波暫時就告了一段落,福爾汽車廠的工人還以為是他們的溫順,逆來順受的個性贏得了強權。他們卻不曾想到在外面有超過20萬人的罷工遊行才迫使這一次的賠償方案得以落實,他們躺著贏得了戰爭,不思進取,繼續以過往的舊形象示人。威廉在商業調查科的重重壓迫下,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宣布辭職。接替他的又是一個新的年輕人,同樣是對工人沒有太多感情的管理層,他要變是早晚的事情。縱使有人抗爭過,有些東西沒有變化的還是不會有變化。
一個月後,福爾汽車廠正式在美國上市,工廠得到美國法律的監督與觀察,福利好了很多。
這大概就是最壞的結果中最好的一次了。
黑澤明處理完這一次的案件之後,他與珍倒是成了惺惺相識的好朋友,兩人合作得非常愉快,她很滿意他這一次的表現,盡管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他不斷申請延期審訊,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有自身的原因,她也不方便過問。當她問到什麽時候有機會再合作的時候,他回答了一句:只要不是這種類型的案件,他表示都可以合作。
“對了,我們待會去探望柏妮,你要一起嗎?”珍向他發出了邀請,他自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拒絕了。對於他來說,婚內出軌已經很糟糕了,他不希望與她的婚姻關系進一步惡化。叛逆歸叛逆,他不希望在婚姻關系內過於叛逆。
案件結束了,威廉很快就被重新指控:私自佔據勞工部分薪水、包括房屋津貼、醫護基金以及保險費用;偽造法律文件,在營收數據上做假帳騙取政府對企業的補貼;隱瞞真正的利潤逃稅漏稅,法院決定執行他的私人財產,包括海外的資產、外匯以及黃金儲備。還有他熱衷於亂搞男女關系,私生活特別混亂,不少女性中途站出來揭發他醜惡的罪行,無疑是添加了他的罪狀。
艾米莉成功脫險,從大眾的眼前逃過一劫被譽為女權的最終勝利,在她們的推波助瀾下,沒有人敢光明正大對付艾米莉,就算是聯邦法院的法官也不敢輕易造次,他們看得懂時勢,知道政治正確那一套深得人心。沒有人會挑戰強權,尤其是絕對的強權。西區女權成功的案例吸引了東區女權的持續發展,她們在東區的活動范圍開始增加,率先是放炸彈恐嚇政府、然後是舉行大型的演講集會,在遭到驅散與拘捕之後,她們紛紛轉移了宣傳輿論的陣地,轉至地下室,秘密與西區的女權組織代表商量對策。是的,在東區她們渴望獲得更多的權力,尤其是話語權,她們受夠了男性當政的日子,尤其是拉美男子的大男人主義風氣橫盛,令她們感到擔憂不已。
在東區女權組織已經是非法的,只要發現其蹤影就必然要拘捕、然後解散該組織。
朱迪斯在媒體的公開場合不止一次表示支持東區的女權運動,她認為東區的女性有權利選擇屬於自己的權益,絕對有自由的選擇而不是對男性言聽計從。她一直在鼓勵東區與西區進行合並,那樣女權組織就能統一管理,獲得更多的政治權利。東區政府方面當然表示強烈反對,他們認為這是一種和平演變的手段,旨在分化男女之間的和諧關系,製造男女對立的局面,削弱男性基層的實力,讓他們無從顧及反抗命運真正的不公。在眾人的眼裡,朱迪斯企圖統一東區與西區的計劃是昭然若揭,不少人還是很支持她的,尤其是女性同胞,她們認為要擴充勢力范圍,把女權勢力延伸到世界的每一寸角落,統一東區是勢在必行的。為了向東區政府施壓,她們策劃了不少的恐怖組織活動,其中絕大部分是針對男性。例如搖滾歌手在音樂餐廳表演的時候就被其妻子利用手槍擊斃,事後該妻子獲得了緩刑;約翰福音的教堂聚滿了男性信徒,她們利用燃燒彈焚燒了教堂,燒死了243個男性無辜者。
東區男性司令官比克死於在小鎮的度假屋的一枚液體炸彈。
男性議員遭遇來歷不明的恐嚇,尤其是精神上的摧殘使他們感到困擾不已。
在經歷著多番鬥爭以後,東區政府暫時妥協了,他們同意與西區實行貿易建交,這是兩個國家分裂以來首次踏上貿易合作的道路。
西區生產過剩的產品全部往東區傾銷;而東區則向西區提供大量的廉價勞動力,目的是滿足目前的生產需求。兩個國家展開合作以後,經濟的形勢明顯有好轉,在醫藥方面,東區幾乎是從西區進口的,沒有關稅,優惠力度很不錯。於是一些醫學上的藥物就開始流向東區,不僅僅是藥物治療,還有高科技的醫療器材都往東區出口。東區接收了西區大量的貨物,包括了藥物。此時他們還不知道這些藥物的存在價值在哪。首先會有一批醫生研究過這些藥物的用途,確定沒有問題才會正式使用;有問題的那些會有黑人做白老鼠,做試驗品,試服用那些藥物,醫生們就會負責跟蹤、追蹤他們對藥物的反應以及測試結果。一般來說,他們願意接受藥物測試是因為西區會有很多廉價的免費食物供應給他們,每個月還有藥學津貼,他們不用去上班也能賺取食物與金錢。況且這些藥物本身也沒有存在很大的問題,他們從來不擔心副作用的問題。久而久之,很多人就慕名而來,他們搶著要試藥的名額,他們認為那是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什麽也不用做,只需要按時吃藥,記錄日常生活中的身體變化就可以。對於他們來說,這些簡直就是簡單得不行。自然會有很多人搶這些工作。
朱迪斯詢問了藥監局的局長:那些來自美國的藥物處理得怎麽樣?
“絕大部分轉去東區城市中了,那裡會有人願意嘗試那些藥物。”
“美國不要的藥物我們也不要,就留給東區那些家夥吧……”
Behold,Godismysalvation;Iwilltrust,andnotbeafraid:fortheLORDJEHOVAHismystrengthandmysong;healsoisbecomemysalvation
看哪,神是我的拯救。我要倚靠他,並不懼怕。因為主耶和華是我的力量,是我的詩歌。他也成為我的拯救。
《舊約》以賽亞書第十二章第2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