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法院
辛波絲卡弗手裡提著公文包,她正在苦苦等待著珍妮特的到來,有很多非常重要的法律文件都在珍妮特的手裡,如果她不過來,今天的庭審那將毫無意義。
黑澤明神出鬼沒般一下子出現在她的面前,並且出言不遜地問著:你的私人助手遲到了?怎麽你的助手老是遲到呢?真是想不明白。
這時候小聰明突然出現了,珍妮特也在這個時候趕到了。
辛波絲卡弗似笑非笑地說:對啊,私人助手是經常遲到的,你說對吧?看來還不止我的助手遲到呢。
黑澤明露出尷尬的微笑,辛波絲卡弗隨後便進入了一號法庭。
小聰明看著還站原地的黑澤明,好奇地問著:發生什麽事情了?
黑澤明蹬著腳:最討厭助手遲到了!
法庭內的有關人員都已經到齊,他們都在準備在法庭裡要用到的文件,黑澤明忍不住觀察著朱迪斯,發現她這幾天常常是這種狀態,一言不發,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但是又猜不透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小聰明拉著黑澤明的衣袍:看夠了沒有?!集中精神吧,控方的階段差不多完了,現在輪到辯方的階段。
黑澤明非常不耐煩地說:行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你待會記得盡量記錄辛波絲卡弗的盤問問題,我們的時間並不是很充足。
帕特麗夏與法官幾乎是同一時間進入法庭的。
書記員:COURT!
所有人紛紛起立,向法官鞠躬著。
書記員:群毆謀殺案件現作第四次公開審訊。
法官:主控官,控方的人證物證是否已經全部傳召,如果控方沒有更多的證人或者證物,那麽現在應該輪到辯方開始傳召有關證人。
帕特麗夏:法官大人,控方目前已經發現了最新證據,但是需要充足的時間準備,控方要求暫時保留傳召證人的權利。
法官摘下眼鏡,輕輕地按揉著眼睛:三名被告的辯護律師,你們有什麽看法?
三名大律師都沒有開口讚成或者反對。
法官:既然三名辯護律師都沒有問題,那麽本席就批準控方的要求,保留傳召證人的權利,直到結案陳詞開始。第一被告的辯護律師,你可以開始傳召辯方證人。
辛波絲卡弗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著法庭門口的位置念著:法官大人,辯方要求傳召本案的第一號證人塔夫拉女士出庭作證。
庭警:請塔夫拉女士出庭作證。
法庭內的旁聽席的人都紛紛望向門口的位置,一名妙齡少女從外面被帶了進來。
黑澤明在這個時候,突然就留意到斯德·威廉的母親居然也在旁聽席裡。他記得她是非常不願意出席這種場合的,哪怕是自己的兒子被控告,她也不會出席。但是這一次很顯然,她改變了初衷。
究竟是為什麽呢?他的腦海裡仍然在思考這個問題。
書記員拿著宣誓的詞稿給塔夫拉:麻煩你按照上面的內容向著所有人宣誓。
塔夫拉左手放在《聖經》上面,右手拿著詞稿念著:
“本人謹以真誠致誓,所作之證供均為事實以及事實之全部,如果有虛假或者有不真實的成分,本人願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製裁。”
書記員返回自己的座位,交替而來的是辛波絲卡弗。
辛波絲卡弗:請問你與我當事人是什麽關系?
塔拉夫:同學關系。
辛波絲卡弗:有沒有更深入一點的關系呢?我指的是較為親密的那種。
塔拉夫:情人關系,不過我們已經分手了。
辛波絲卡弗:你們之間為什麽會分手呢?
塔拉夫:因為我愛上了布魯克林·詹姆斯,所以我選擇了離開他。
辛波絲卡弗:你所說的是不是本案的死者?
塔拉夫:是的,他被活生生打死了。
辛波絲卡弗: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有份打死布魯克林的人是第一被告,也就是你的前任男朋友,他是因為你離開了他,所以憎恨死者,將所有的不滿發泄在死者的身上,從而導致了他的死亡,你相不相信?
塔拉夫:不相信。
辛波絲卡弗:請問為什麽呢?
塔拉夫:我跟他分手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清楚,我跟他分開並不是因為布魯克林,而是因為我已經不再愛他,他最後也理解、尊重我的決定,我們之間可以說是和平分手。後來我與布魯克林在一起後,我們三個還一起出去玩。我們三個的關系很融洽,根本沒有存在任何意義上的矛盾。
辛波絲卡弗:那就是說,第一被告是沒有憎恨死者的理由。
塔拉夫:是的。
辛波絲卡弗:那麽你如何解釋這一次毆打致死的案件呢?
塔拉夫:金錢糾葛,意氣之爭,我只能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
辛波絲卡弗:謝謝你,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帕特麗夏站起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證人,你口口聲聲告訴我們,你與第一被告是屬於和平分手,他還接受你愛上其他人的事實,但是根據我們的調查,在你們分手以後,第一被告有多次自我摧殘的記錄。酗酒記錄12次,企圖自殺18次,因為服毒自殺失敗被送進醫院洗胃高達8次,對此你有什麽解釋?
塔拉夫:我想,人的情緒低落有很多種原因,不一定都與感情問題有關。
帕特麗夏提高了聲音的分貝:是嗎?我手裡有一份警局的報案記錄,你曾經多次報警投訴,被第一被告騷擾,因為對方纏著你,要求與你複合,但是遭到你的拒絕。你還因此向法庭申請了人身禁製令,禁止第一被告接近你。這些就是你所謂的相處融洽,和平分手?
塔拉夫:就算我們之間存在矛盾,也不代表他與布魯克林有矛盾。
帕特麗夏:你愛不愛布魯克林?
辛波絲卡弗看了一眼證人,立馬站起來喊著: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控方提出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法官:反對無效,證人必須要回答控方的問題。
塔拉夫:既然跟他在談戀愛,當然是愛他。
帕特麗夏:既然你愛布魯克林,那你愛不愛第一被告?
塔拉夫: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法官很嚴肅地回應著:不行,這裡是法庭,控方的問題你必須要回答。
塔拉夫:我愛第一被告,也愛布魯克林。
法庭內頓時引起一陣議論紛紛,法官連忙敲響著木槌:肅靜!肅靜!
帕特麗夏:兩個男孩之間,你更愛哪一個?
塔拉夫:這個問題有必要回答嗎?
帕特麗夏:當然有必要。
塔拉夫:我不知道。
帕特麗夏:你不知道啊?我來幫你回答好了。我手裡有一份你日常所寫的摘記,在摘記裡很清楚地記載著,你準備與布魯克林分手,因為你最終發現自己最愛的還是第一被告,這一篇選擇性的摘記就在布魯克林被打死那一天寫下的。那也就是說,你最愛的仍然是第一被告,因此你出庭作證,完全是因為你愛第一被告,因此提出一些不盡不實的證供,企圖為他脫罪;布魯克林的死對於你來說已經不重要,因為你已經不再愛他!
旁聽席上的人再次沸騰起來。
法官:肅靜!肅靜!
黑澤明不禁感歎著:哇!比電視劇還要曲折離奇。
控方剛才所提及到的證物已經由書記員轉遞至法官的手裡,一共是三份證物。
陪審團也紛紛在交頭接耳。
帕特麗夏:法官大人,由於辯方的這位證人與死者、被告之間存在愛恨不清的觀念,控方認為該位證人的供詞可信程度應該予以仔細的考慮。
法官:主控官,你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帕特麗夏:我暫時沒有其他的疑問。
辛波絲卡弗: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本案的第一被告奧古·斯都出庭作證。
法官:本席批準。
奧古·斯都按照書記員的提示,在法庭內宣誓了作供的真實性。
辛波絲卡弗:奧古先生,在案發那天,發生了什麽事?
奧古·斯都:那天我從塔拉夫的口中得知,布魯克林在性愛的方面很變態,傷害了她的身體,於是我便帶著其余兩名同學去停車場找他麻煩。
辛波絲卡弗:接著發生了什麽事?
奧古·斯都:最開始我們只是口角之爭,但後來布魯克林突然發難,向我發動襲擊。
辛波絲卡弗:你很肯定是死者先動手的?
奧古·斯都:是的,我們因為這樣打了起來,起初我們三個人都打不過他一個,因為他練過空手道,而且身形健碩,我們一直處於下風。
辛波絲卡弗:但是根據停車場保安的口供,當時是你們三個正在毆打死者。
奧古·斯都:是的,因為布魯克林這個人越打越興奮,而且越來越憤怒、瘋狂,我擔心會因此被他打死,所以我們三個出盡全力,企圖將他發了瘋的狀態控制住,但是沒想到我們將他打倒在地上,而且還滾到了牆的後面。
辛波絲卡弗:死者滾到牆後面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奧古·斯都:當時死者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我已經意識到死者失去了攻擊我們的能力,於是我就停下了手……
辛波絲卡弗剛想問其他的問題,但是奧古·斯都還在接著往下說:雖然我停下了手,但是哈姆·雷蒙卻像發了瘋似的,繼續用腳踢死者,還用拳頭錘向死者的胸口,直到死者完全沒有反應,他仍然還在繼續毆打死者。
哈姆·雷蒙在犯人欄內發了瘋地喊著:你別血口噴人!那天還在動手打人那個是你!不是我!你別冤枉我!
法官很不耐煩地說著:第三被告肅靜!否認本席將會加控你藐視法庭。
辛波絲卡弗一臉的驚愕,顯然奧古·斯都最後那一番話是出乎她的意料,在原來的商量好的程序裡,是沒有最後那一番話的,她下意識地望著珍妮特,珍妮特在若無其事地撰寫著法庭記錄。
法官眼看著辛波絲卡弗停了下來,便問著:辯方律師,請你繼續發問。
辛波絲卡弗低著頭,遲疑著說:換言之……當時,當時你已經停下手,沒有再毆打死者,繼續毆打死者是其他人。
奧古·斯都:是的。
辛波絲卡弗破天荒地問了一句:我相信你很清楚,在法庭上說謊是很嚴重的罪行。
奧古·斯都不以為然地說:我當然知道。
辛波絲卡弗苦笑著,很無奈但又很心酸:我希望你今天記住這一句話。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帕特麗夏在翻查著其他的法律文件,顯然她對於第一被告的作供是全無準備。
辛波絲卡弗連忙站起來:法官大人,辯方要求暫時休庭再審。
法官:本席批準。今天的審訊暫時休庭十五分鍾。
黑澤明與朱迪斯兩位大律師在法庭外面站在一起,辛波絲卡弗從法庭裡走出來,珍妮特若無其事地跟在她的後面,她沉著冷靜地說著:我們去廁所聊幾句吧。
在女廁所裡,珍妮特在很冷靜地洗手,水流淌著的聲音乾脆響亮。
辛波絲卡弗很想發作,但又不能在這種場合發飆,只能慢悠悠地問著:為什麽我們的當事人會無緣無故改了口供,而事前我居然毫不知情?
珍妮特擦乾淨著手裡的水跡:你說這話就有點邏輯問題了,當事人無緣無故改口供,我也是不知情的,可是你居然描述成只有你一個人被蒙在鼓裡?我也是沒想到的。
“剛剛在法庭上,奧古·斯都作證的時候,我都驚呆了,可是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很顯然你早就已經知道他會這樣說。是你,一定是你教他這樣說的!對不對?”
“你說的這番話是有失公允的,首先,我是事務律師,你是辯護律師,我們之間任何一個人是不可以與當事人單獨會面的,否則就是違反專業守則。我根本就不可能繞開你的視線單獨與奧古·斯都見面以及談話。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你大可以去查查拘留所的探望記錄,你就知道我根本沒有撒謊。”
“你是一個聰明人,你當然知道傳遞信息給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種方法。令我最驚訝的不是當事人改供詞,而是你居然背著我,去策劃一些我根本不知情的事情。我是律師,我有權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剛剛在法庭上的表現也是耐人尋味的,什麽叫“你應該很清楚,在法庭上說謊是很嚴重的罪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在恐嚇自己的當事人,以後還有誰敢找你做辯護律師!”
“別給我答非所問,我再問你一次,奧古·斯都改供詞,究竟是不是你在背後主使他這樣做?”
“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問題,等到這宗案件完結了以後,我自然會跟你解釋清楚。”
“時間快到了,我們趕緊回去吧。”珍妮特說完便拉著辛波絲卡弗的手,她很生氣地甩開對方的手,一字一句地說著:“你不肯對我坦白,律師樓的所有案件你都可以跟進,唯獨是不可以跟進我手頭上的案件!”
說完,辛波絲卡弗便快速地離開了廁所,只剩下珍妮特一個人孤獨地望向鏡子,在鏡子的倒影中,她看到了自己委屈的臉龐。
她其實也意識到這一次的行為的確是過分了,但是為了大局著想,她不得不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