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夫婦的離婚事件早就在英國傳得街知巷聞,他們是英國的名人,但也就在英國獲得較大的關注,其余地區壓根也不太在乎他們的離婚。
辛波斯卡弗其實還挺欣賞這一對夫婦,幫他們辦理離婚手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按照最新頒布的《婚姻法》離婚之前必須找律師協調,協調多次以後仍然無法改變其變質的婚姻關系才能在法律上正式生效離婚關系。拉丁美洲的離婚率是全球最高的,或許是因為少數族裔佔據主體民族的數量越來越多的緣故,離婚奇高,結婚率卻很低,年輕人多半奉行快樂主義,不太願意承擔家庭的義務責任,普遍認為婚姻是較為愚蠢的制度。因此刮起了反婚姻制度的風氣。新法案的頒布其實就是壓製離婚率過高所導致的社會危機。
所謂的協調就是律師要擔任心理谘詢師的角色,引導意圖離婚的夫婦並且找出他們真正想要離婚的原因。
事務所裡特別設定了一個房間專門做心理谘詢治療的,而書籍上也放置了許多參考書籍,她買的時候沒有想過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不過幸好,在她沒事做的時候,這些輔助類的書籍都內容已經被她牢牢記在了心中,使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其實她也有想過,她整天在犯罪的邊緣瘋狂試探,早晚會出事,除了個別不可控的情況之外,她想阻止的也會盡量阻止,可是阻止不了怎麽辦?萬一真的不能做律師了,說不定她還能考個心理谘詢師的執照。盡管她不一定會很專業,但最起碼還能維持目前的生活水平。她相信一霎那的光輝並不代表永恆,有些事情仍然是有備無患會比較好。
她與史密斯夫婦分別了握了握手,並且對他們表示深切的歉意:我很抱歉要為你們辦理離婚手續,盡管我並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選擇了我,不過我看過你們合夥一起撰寫的傳記—《從前共她與這裡謀殺光陰》我很喜歡你們的文字,我每天晚上都必須閱讀你們的文字才能睡得著。
史密斯女士表示:如果我們找太專業的律師說不定今天就可以簽文件了。
史密斯先生則接過她的話:沒錯,其實我們現在的狀態幾乎就是處於這樣的一種尷尬的程度……就像……想離婚……但是又覺得離婚不太好……可是不離婚吧……我們又彼此會很難受。其實我們也很矛盾,很想找到一個令我們都滿意的答案,我們嘗試過很多心理醫生,他們都表示沒有辦法,我們隻好求助於看上去不太專業的離婚律師,說不定會有不錯的體驗。
她隻好嘟囔著:沒錯,離婚對我來說……確實不算很擅長,盡管我自己也快要被離婚了。不過沒關系,我想我可以應付的。
他們坐在一張沙發上,史密斯先生往最左邊的位置靠近,史密斯女士則往最右邊靠近,他們很有默契拉開了彼此的距離,面帶笑容,絲毫不覺得尷尬,對彼此也很有禮貌,各自展現了紳士風度,他們的身上還穿著夢幻般的禮服,看上去很尊重彼此。坐在沙發上的他們顯得很拘謹,也不太自然,動作又稍微顯得生硬。
她穿上了只有心理醫生才會穿上的衣服,那就是那種沉悶得很的白色長袍,扮演心理醫生就必須這樣。
首先第一個問題,她問著:你們結了婚多久?
史密斯先生對這個問題很是迷茫:呃,這個……還真的難到我了。親愛的你還記得嗎?
史密斯女士回答著:6年了,親愛的。你看到了吧,男人總是如此,該記住的事情沒有一個是記住的。
史密斯先生反駁道:正常男人才不會整天把這些事情記在腦海裡。
她繼續問:你們還記得彼此是如何認識的嗎?
史密斯女士回答:我們的關系發生奧地利酒店,可以算是酒吧認識,後來我們醉醺醺去了教堂,差點就在那裡注冊結婚,還好教堂不允許我們到處亂跑。
史密斯先生好像有點印象:噢,天呐!我們那時候喝得太多了!不應該喝那麽多!
她問著:你們彼此都有酗酒的習慣嗎?
史密斯女士回答:他可能會比較多,我就少了點,不過他喜歡喝,我並不愛管他。
史密斯先生則說了一句較為另類的話:是的,你也很喜歡在廚房搞廚藝大賽,不過真的很糟糕。
她戰術性喝了點水,她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對夫婦還是比較奇怪的,仿佛很多事情都不在一個觀點上。
隔了一會,她接著問:你們通常會爭取時間互相了解對方嗎?
史密斯先生無奈地說著:嗯……多半不會有。
史密斯女士補充道:我們的工作比較特殊,經常要外出,可能是夜晚也有可能是白天,總是會很突然,毫無預期。這樣說吧,我們相聚的時間比做愛的時間還要短。
史密斯先生趕緊為自己的形象挽回一部分:親愛的,那不是我的問題。你總在想別的事情。
“這就是你與我做愛的時候喊其他女生的名字的原因?”史密斯女士無情地反問著。
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慢著,你們彼此之間並不了解對方?
史密斯先生回答:是的,我們屬於閃電式結婚。
史密斯女士:或許我們真的沒有了解過對方,不過我們彼此都認為較為合適……至少在生活上是如此。
她好奇地問著:生活上合適彼此?關於哪一方面?
史密斯女士有點期待地說著:"他經常要外出,而我也經常要外出。對於這一點,我們都很滿足。”
史密斯先生說著:“我們的工作性質都一樣,因此我們都有安全感。”
她讀過兩人的傳記,大概知道他們的職業,因此職業的問題就不再需要進行詢問,其實這裡也不是法庭,她根本沒必要問那麽細致的問題。將來到了法庭上,她只需要證實兩人的感情已經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就可以了。關於離婚的聆訊會議向來是嚴肅的。當聆訊委員會無法確切感受到涉案中的夫婦的離婚意願,他們是不會同意離婚申請的,如果有了孩子那就更加困難;沒有孩子他們也許還會以孩子是上帝賜予夫婦的禮物,讓他們嘗試去接受上帝賜予的禮物。說起來很可笑,不知道她會不會也有一天會面臨這些事情呢。
“親愛的律師,你還好嗎?你仿佛心不在焉。”
她被喚回了現實,瞬間清醒了很多:我很好,謝謝。好吧,你們多久沒有做愛了?
史密斯先生真的在努力回想關於這個問題,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最後沒有辦法,他只能用眼睛的余光向其妻子求助。妻子的回答是:5年。
她確實被嚇到了,5年是一個冷門的答案,她自問是無法忍受那麽久沒有性愛的婚姻生活,其他人是如何忍受的,她並不知道。她眨了眨眼睛,壓低了聲音:容許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當然,沒有問題。”
“你們……做愛的次數還記得嗎?”
“2次。”還是史密斯女士回答了。
她突然覺得很傷腦筋,離婚的案例她的確很少做,但是沒想到一碰就是最棘手的情況。不過她還是很用心地記錄著整個談話的過程。
“我相信你們還沒有孩子的,對嗎?”
“對,你說得沒錯。”史密斯先生在回答問題的時候,還特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好像一直在笑。
“將來有打算要個孩子嗎?”她問完最後一個問題就準備結束談話。
“噢……那估計是很長遠的事情。”妻子率先回答了。
她料到了宗教的那一套對他們無效,她隻好站起來說著:很好,今天我們的談話相當愉快,不過到此為止,我們下一次再繼續談吧。
他們倆很熱情與她握著手:我們也很愉快,盡管還沒找到答案,但是我們相信距離答案已經不遠了。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還很尊重對方,一直在禮讓對方,相當有禮貌。
她走出會議室,被改造之前她已經不太想進去,改造了之後她才發現更不願意進去。
她對珍妮特說:離婚的案件……看來我們要少點做,毫無經驗就是了。
珍妮特眨了眨眼:離婚的案件你不用擅長,其他律師擅長就可以了。
關於三屍命案的案件終於在一審法庭展開了審訊程序。
在案件開始之前,各種謠言就已經滿天飛,維護被告的多半是從女性的角度去看待問題,不斷地發掘三名死者的黑料,分次數刊登在著名的報紙上。例如時代雜志、時代周刊以及未來世界。這些雜志價格還算不錯,但普通階層是不會花錢去購買,最多就是去圖書館借閱雜志,不過最多也只能借到舊版雜志,新出版他們借閱不到,圖書館也無法獲取新的資源。圖書館的資源往往是由富人捐贈私人珍藏圖書才釀成那麽大的規模。換言之讀到最新雜志內容的只有精英階層,而精英階層中往往包含著法官與檢察官這一類的角色,對被告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她還能爭取到同情分。盡管法官已經三申五令,在特殊時期不允許閱讀與案情有關的雜志與報紙,也曾經與立法機構溝通過,短期內限制出版社的製作內容。不過出版自由是拉丁美洲的法律基層,無論是哪一個時期,出版自由都應該得到保障。市民絕對有知情權,知道自己居住的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撼動出版自由的法律條文就等於動搖了憲法根基,無疑注定是失敗的。法院方面還遭到出版社的圍攻,認為法院越權了,並且想干涉憲法條文。
茱莉婭法官表面上支持其余九名大法官的決定,不主動去閱讀雜志裡的內容,可是她自己私底下也忍不住偷偷買了一份,藏在辦公室的抽屜裡,在午餐時間靜悄悄閱讀,沒有人知道的。
因此她對被告的第一印象已經形成了一個大致上的輪廓。
雷蒙檢控官其實真的不是很想做這個案件,因此在她進入法庭開始,她就徹底開始放飛自我,舉止不僅粗魯,而且還有點任意妄為。
辛波斯卡弗把該準備好的文件都準備好了,為了應付這個案件,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額外工作,在法官進入法庭之前,她還在與一旁的助理在喋喋不休說個不停,說話的聲音時大時小。
瑪格麗特·維爾納在庭警的帶領下進入了被告欄裡,經過保釋外出的多日休養,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好了很多,恢復了不少,也全靠辛波斯卡弗一直在想辦法拖延展開首次審訊的時間,盡量讓當事人學會保持穩定的情況,像這種表面證供幾乎成立,就只能靠好的形象來打動陪審團,一旦在法庭上情緒失控或者暈倒,基本上是輸定了。因此在情緒的那一方面,她必須掌握得很到位才行。
陪審團的成員也逐漸到位,她還特意觀察了一下所有的陪審員的神態,她能從這些陪審員的個人資料分析,他們多半是白左。
其實白左是美國比較流行的一種稱呼,也稱保守派,做事較為保守,抗拒與厭惡激進的做事方式,更多的是給予人更多的關懷與關愛,寬恕他們的罪行,認為所有的生命皆是生命,不分種族不分物種。生命就是最大的尊重,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一條鐵的規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陪審團制度也逐漸接納了白左的那一套思想,並且加以引用。已經有好幾個成功的案例可以佐證在白左的影響下,很多案件的被告都獲得了輕判,免去死刑的法案也處於討論的環節中。
最後一位法官也到場了,依舊是茱莉婭法官,看來她權力還蠻大的,很多充滿爭議的案件她都能插一手。
書記員:案件編號0020310301,被告人瑪格麗特·維爾納被控於本年度3月1日謀殺三名俄羅斯人。案情摘要,在3月1日,聯邦警察趕到可疑的案發現場,在地下室內發現了三具屍體,在現場發現一位可疑的女性,其精神失常,其後調查發現,該名女性與案件有關。
茱莉婭法官:各位陪審員,接下來你們就要根據控方所提供的證人或者是證物來判斷被告是否有罪,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必須要保證做到心無旁騖、大公無私、盡可能地保持公平公正的態度去處理這個案件。當你們發現你們無法克服情感的理智帶來的困擾,你們可以申請退出,我們會有候補委員。
“檢控官,你可以開始作開庭陳述了。”
“是的。法官閣下。”
雷蒙站了起來,一隻手插在褲兜裡,隨手翻開了一頁法律解釋的詞典:
“各位陪審員,這絕對是一宗極其殘忍的謀殺案,涉案的三名死者分別死於完全不同的凶器所造成的傷口,行凶過程過於殘暴,對生命價值完全忽視。環境土壤的證據將會表明被告曾經住在案發現場的逗留時間。究竟她為什麽會殺害三個年輕力壯的成年男人呢?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唯一可以清楚的是,她內心毫無仁慈的觀念,對生命持有漠視的態度。我們將會使用法律的武器去製裁她。這就是我們今天為什麽會站在這裡的緣故。我陳述完畢。”
雷蒙自以為開庭陳述已經相當敷衍,內容不僅空洞,而且毫無吸引力,用詞也不生動,但還是引起了現場的掌聲熱潮。其實她最害怕的就是這些,她寧願他們沒有反應也不想要掌聲。
“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準備。”
“是的,法官閣下。”
“我的當事人是一位已經報案失蹤超過10年的失蹤人口,她之所以會出現在死者所居住的房子的地下室裡,是因為什麽呢?相信你們也不會想到。我有很多這方面的報告,關於我當事人的驗傷報告,心理創傷評估報告還有品格證明還有測謊儀的測試……”
“反對,測謊儀不能作為一種證據。”
“算了吧。”辛波斯卡弗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我的當事人可憐、弱小無助,受盡傷害,嘗盡了孤獨的滋味,我不認為她是所謂的施暴者。我們對施暴者的定義是什麽?一個人永遠剝奪了另外一個人的生命?還是一個人永遠地傷害另外一個人的肉體與精神?我們的傳統法律通常是把主觀判斷定在施暴者身上,記住是活著的施暴者,死去的施暴者就不再是施暴者,因為已經沒有可追究的價值與意義。但是還活著的施暴者可就不一樣了,她將會背鍋,承受所有的錯誤,哪怕這些錯誤不是由她造成的,她也得承擔起這些責任。這樣公平嗎?不,一點也不公平!為什麽我們隻願意看到對與錯,隻願意看到非黑即白的邏輯觀念會影響我們的判斷……如果真的是這樣,測謊儀說不定還能用……
“反對!”
茱莉婭法官很生氣地譴責辛波斯卡弗:你太過分了!你違反了秩序!
她捂著腦袋,看上去很辛苦的樣子,很激動但是又不得不壓抑著自我。
“不管怎麽樣,我們得從一個受害者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誰是這個案件的受害者,三名死者?不是;那個可憐的孩子?也不是。準確來說,應該是我的當事人,她可是最可憐的那個。你們必須接受這個設定,否則今天我們站在這裡將會毫無意義。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為什麽要審訊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她的精神上受到嚴重的打擊,得不到救贖,得不到幫助,這難道就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局面?不,我不認為看到這樣的畫面是我們的法律精神支柱。現在還有機會讓你們獲得救贖的機會,就是現在。看清楚,我的當事人是如何作為一個受害者的角度站在這裡接受審判的。我的發言到此為止。謝謝各位。
她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身上全是汗,短發也不能挽救她的汗水,擠壓太多,難免會重新引發怪味。
茱莉婭法官斜眼看著她,冷眼旁觀,不看好這一位看上去很專業但其實很胡鬧的律師。
在開庭陳述裡,辯方律師就已經使用了假設性的大前提去引導陪審團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在前期已經打好了較為結實的基礎,不得不否認,她的方法十分前衛,沒準可以利用前期的設定維護後期的形象。這就是她為什麽要引導陪審團去思考相關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