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黑澤明進入美國加州南部教會學校沒多久就被評為“最不虔誠的孩子”、“完全忽略上帝的作用”、“毫無信仰的壞榜樣”
這些惡語評論是教會學校裡的修女所總結的。黑澤明當然毫不猶豫就向州法院發出了起訴,控告教會裡的修女意圖或者企圖以完全不客觀的視覺去隨意批判一個孩子,甚至還為其添上並不那麽友好的個性標簽化。州法院接受了黑澤明的起訴,修女暫時停職接受調查,在規定限期內出席法庭的聽證會。對於兒童的成長健康的心理問題,州政府向來十分重視,無論是憲法還是修正案都不會支持給小孩貼上並不樂觀的標簽。這是絕對禁止的。除了修女接受調查遭到停職以後,彌撒亞·黑澤明也被教會學校以深受精神壓迫等打擊為理由,讓她放假兩個星期,在家中自行接受宗教方面的教育,加深其對宗教的虔誠度。宗教的教育責任顯然就落在了黑澤明的身上,他身為監護人同樣是聯邦法院的臨時檢察官,聯邦政府認為他絕對有責任看管這個不夠虔誠的孩子。他不希望過度約束孩子自小的自由信仰的問題,但是他也明白,在美洲的土地上,不允許毫無宗教信仰,那樣顯得與社會格格不入,當然那是長大後的社會制度,他無法預知未來的社會面貌,但不管如何,循循善誘她保持某種、哪怕是不起眼的宗教信仰也是必要的。最讓他苦惱的可遠遠不止這些。本來呢,他還在調查上一次的教堂聚會為什麽氛圍會那麽奇怪的原因。他費盡力氣去尋找那天有份出席聚會的男性教徒。然而很可惜的是,他每次都能找到正確的地址卻不被男性教徒所待見。逐客令使他感到苦惱,更為苦惱的就是,他正調查到一半,女兒被遣送回家的消息就通知到他。他只能去莫妮卡的單身公寓去接女兒,為什麽她會在莫妮卡的家裡?很簡單,他之前就委托過莫妮卡暫時收留女兒,因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女兒只能暫時交由莫妮卡看管。本來他要去英國探訪文森,與他一起討論男性教徒的不尋常舉動。很可惜他的機票出了點問題,嚴格來說,他在機場上開了一個關於炸彈的玩笑,結果被美國聯邦政府的探員信以為真給抓了回來,經過兩天的解釋才讓聯邦政府相信他只不過是在開玩笑。其實他也理解,美國雖然自稱為自由世界,擁有言論自由以及表達自由,可是有些致命的敏感點還是不能觸碰。例如機場裡的炸彈仿佛揭開了911的傷疤還有黑人被歧視的問題都是不能輕易談及的。言論自由,過度自由就會變得肆無忌憚。他在機場上不經意之間開了個玩笑原本只是想試探美國政府的底線在哪,現在好了,他知道底線在哪,只不過代價就是失去兩天的自由。作為懲罰,他被禁飛一段時間。
他無精打采回到莫妮卡的公寓,此時他的女兒已經躺在沙發上看動漫。《辛普森一家》可以算是家家戶戶的小孩都喜歡看的一部作品,女兒看得如癡如醉,他也不好說什麽。他從冰箱裡拿出了一部分的儲存食物,在餐桌上擺了些蛋糕以及漢堡包,雖然香味不是很明顯,但是他還是要招呼一句:如果你肚子不餓,待會你就不要找我要吃的。
這時她才從沙發上翻起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居然率先挑了蛋糕進食。
他很驚訝地問著:你……先吃蛋糕?漢堡不要面子的?
“我喜歡甜食。”她坦白道。
“太崇拜甜食很容易長胖。”他提醒著。
“長胖才能增加我體內的激素,我需要更多的激素。”
“別胡說八道!”
“我想要變得更成熟一點。”
“你這個年齡就變得那麽不虔誠,難道還不夠成熟?”
“得了吧,我們又得討論這個問題了是嗎?”她嘴上沾滿了奶油,白花花的一層鋪滿了下顎,還一臉無辜的樣子。
“好了,不討論。你現在就被迫請假待在家裡。以後還想做什麽,我不敢想象。”
“我覺得很煩躁,救命,來點猛一點的音樂可以嘛?”
他解釋著:“這裡不是我們的公寓,我不知道。”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他還是從椅子跳下,尋找類似音樂播放器的設備,結果還真的讓他找到了。不過他不會玩音樂設備。糊裡糊塗播放了第一首音樂,貌似是藍色多瑙河,而且還是慢性舞曲。
她貌似很不喜歡這種音樂,一直在抗議,還吵著鬧著要更換下一首音樂,他表示無能為力,她想去嘗試調整機器,但是他阻止:這裡是別人的公寓,我們絕對不能亂動別人的東西。
她卻絲毫不在意:人又不在,沒關系的。
他的態度倒是很堅決:我說不允許就是不允許!這可是原則問題!你可以沒有宗教信仰但是不能沒有原則。
她覺得無趣,乾脆坐下來啃冰淇淋。
他突然問著:有沒有與你媽媽聯系過?
“沒有。她的生活可忙碌了,電話也不接。”
“你說你要是一個人待在這裡好好反思會有什麽問題嗎?”他問著。
她皺著眉頭盯著他的臉說著:問題是沒有,可是你會遭到聯邦政府的起訴就是了。丟下小孩獨自在家中,是法律上不允許的。你會喪失監護人的資格,甚至面臨起訴。那也沒事,你讓你的前妻幫忙辯護也可以。不過她在德國,要過來估計抽不開時間。
他變得十分無奈:這算什麽,話都讓你給說完了,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客廳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連忙跑過去接:這裡是莫妮卡的公寓,主人家不在,有話可以留言。
“非常紳士。我是莫妮卡。”
“噢!真高興接到你的電話,請問你是否要回來了呢?”
“很遺憾,恐怕沒有那麽快。我得代表英國法院做檢控的工作。就目前而言一切相當順利,就是警方那邊好像又多了一個嫌疑人,審訊程序可能要重新走一遍,聽證會什麽的大概率要擱置。”
“我很遺憾聽到這些,你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呢?”他還挺期待莫妮卡幫他帶小孩,盡管這個小孩過分成熟。
“說不準,現在突然有了兩名被告,事情一下子就變得複雜起來。”
“呃,真難過。”
莫妮卡掛掉了電話,此時她已經在理查德的臨時公寓裡。英格蘭南部的小鎮風景獨好,很安靜當然也渺無人煙。從倫敦開車回來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但是莫妮卡也能忍受漫長的車途,之所以那麽大的犧牲,是因為她想跟理查德爭取多一點單獨相處的機會。除此之外,她還想見見那隻小貓,她可是一直惦記著它。
小鎮上的房子盡管是精致,但是房子裡的家私比較髒亂差,灰塵很多,客廳幾乎沒有人打掃過,最重要的是,房子裡什麽也沒有。她一進去就看到了小貓咪跳在沙發上,望著窗口發呆,她連忙跑過去抱著小貓,摟在懷裡,坐在沙發上,小貓很乖巧,並沒有反抗。他摘掉白襯衫,有點尷尬地說著:“這裡是度假屋,我平時很少回來,所以衛生差了點,不過沒有關系,這裡雖然很小,但是也有三個房間,你如果不嫌棄,可以住在這裡,直到案件結束。”
她當然迫不及待想要答應,可是她又要保持少女的那種矜持:不了……這樣其實不太好。
他居然沒有堅持,反過來說著:“也對,我們是控辯雙方,住在一起怎麽也不適合。隨它吧。”
她一下子就變得無可奈何,眼前這個男人還真的一點也不懂得堅持呢。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繼續逗著小貓。
他躺在椅子上,仿佛很疲勞的樣子,仰望著天花板:“你說,突然多了一個嫌疑犯是好事還是壞事。”
“案件的細節我還是不跟你討論了。”
她放下小貓咪,回想起兩天之前的情景。
喬爾·巴爾曼被強製彌留在警察大廳的計算機房間裡,協助警方做人臉拚圖,拚了好幾天,有些特征他總是記不住,得需要認真回憶,才能勉強記起一點點的小細節。人臉拚圖就好像是拿所有的碎片一點一點地拚湊起來,幾天之後終於拚出了可疑的模樣。阿遜立馬將人臉輸入識別系統裡,結果匹配了半天沒有收獲。難道說巴爾曼一直在拖延時間,故意耍他們?可是他仔細想了想,或許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這個人不一定是英格蘭人,也許是愛爾蘭人也說不定。可是真的是愛爾蘭人,又不能輕易抓捕了,那樣會引發衝突。他還在思索當中,不小心碰到了彼得的檔案,此時一個大膽的想法湧進了他的大腦裡:會不會是……這個人其實也是外地旅客呢?於是他小心加速,將人臉識別輸進了美國聯邦法院系統的檔案室裡,匹配次數超過9000次,最後終於匹配成功,一張模糊不清的臉龐浮現在他眼前。他仔細查看了這個人的生平經歷,可以說是平平無奇,但是有兩個共同點與彼得是一致的。
第一,他們都是在同一個教會學校接受教育,同樣是時間很短,很快就離開了;
第二,案發那天晚上,他的確入住了倫敦大橋酒店,就住在案發現場對面的房間裡。
兩個巧合的地方就不再是巧合,而是可疑。他立馬找來當晚在酒店排查可疑人員的供詞。他總算找到了一位名為文森的供詞。他在供詞裡大概是說,他在房間裡睡覺,什麽奇怪的聲音也沒有聽到,不過倒是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從對面的房間裡慌慌張張跑出來,當他站在門口吸煙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也是因為他的指認,才得以進一步確認彼得就是那個第一個逃離案發現場的人,他間接促成了彼得成為第一嫌疑人的點。本來他要當證人的,已經被列入名單裡,但是現在看來,他也有太多可疑的地方。
阿遜排查了相關的可疑人物之後,決定對文森進行逮捕。在出發之前他調查了倫敦大橋酒店的入住登記,系統顯示他還住在酒店裡,房間號都沒有更換。現在機會來了,他準備開展逮捕行動,可是在這個緊急關頭卻找不到查理,剛剛還看到他拿著一根很粗的繩子找別的女孩去約會了。他最近玩的花樣還挺多的,阿遜表示很羨慕,不過沒有辦法了,他只能找巡邏警察一起前往倫敦大橋酒店。由於擔心文森身上藏有危險武器,畢竟死者是死於爆頭,被懷疑用來作案的槍械一直沒有找到,他絕對有理由懷疑文森藏有危險槍械。於是他們在進入酒店之前就已經安排無辜的住客進行逐步疏散,至少大廳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經進行了逃離。出入口進行了封鎖,現場附近開展排查、盤問。阿遜走到前台質問著:我們是來抓捕嫌疑犯,麻煩你將鑰匙交給我。
前台的性感女士倒是很鎮定,很有禮貌地問著:請問哪一位嫌疑犯先生是你的目標呢?
“文森先生。”
“噢,很遺憾,今天早上他就退房了。他帶著行李估計要離開英格蘭。”
“不可能,你們的登記系統顯示他還住在酒店裡。”
“噢,我不得不很遺憾告訴你,這個家夥早上請我吃早餐,他碰過前台的電腦,說不定是他更改了記錄。主要是拿來誤導你。”
“該死的!”阿遜咒罵著,立馬打了個電話給傑西卡··羅倫.
她是負責情報的探員,基本不外出,只在辦公室裡辦案,負責信息支援的。
“哇哦,今天有什麽大案件需要幫忙嗎?”傑西卡今天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幫我調查一個人的行蹤。”
“名字。”
“文森。”
“英格蘭有20000多個叫文森的男人,很難幫你做事。”
“他今天剛在倫敦大橋酒店退房。”
“這樣簡單多了。嗯……他預訂了飛往美國的機票,11:50分正式起飛,他的座位是14號B座,座椅的質量很差,相信他會坐得很不舒服,他訂了素食餐,飛機的內部零件有些殘舊汽油卻很充足,估計會準時抵達美國境內。多半來說不會發生墜機的,先生。”
很好,謝謝你。“
下一趟他就鑽進計程車裡趕到機場,也顧不上帶拍檔。然而倫敦大橋酒店已經亂作一團,由於是虛驚一場導致了酒店管理層的不滿。
他趕到機場,找到了文森預訂的航班登記處,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文森,一個箭步衝上前將他抓捕,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反抗。
“終於讓我逮到你了。“他正在給文森上手銬。
“你使用了終於等字眼,這就說明我很難抓,對吧?“
“你別在這裡得意忘形。”
“我就想知道,酒店是不是被你弄得一團糟?”
他這時候才想起酒店的戒備狀況,深感不妙,但是不能在嫌疑犯面前表現得那麽失態,他故作鎮定:只要我能及時抓住你,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包括驚動以及滋擾酒店裡的客人?我倒無所謂,我反正就沒有想過自己能逃掉。”
文森就是這樣被帶回了警局,他心如死灰,實際上從他計劃殺掉阿德裡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可以逃脫。聘請一個白人毆打阿德裡只是為了擾亂警方的視線,他渴望自由,如果能享受多幾天自由,他不介意做多點事情。然而最終出賣他的還是那個白人,看來白人多半靠不住。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哀傷。
“說吧,交待你的罪行。”查理幾乎是拖著疲憊的身軀在進行著審問,他在敦促著對方:你早點承認你的罪行,你就可以回家休息,只需要等待開庭就可以;如果不承認也可以,慢慢在這裡坐到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
本來應該是阿遜審理文森,可是在酒店造成的混亂使投訴部的電話直接崩潰,無數的來電在譴責阿遜,現在他要準備出席記者招待會,向公眾道歉。審理的工作就暫時交給查理去處理。查理很明顯就是縱欲過度而導致的疲倦。他不想耗太多的時間在這裡,他隻想快點回家休息。
“我要打電話找律師,在律師沒有來之前,我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哪怕一直待在這裡耗時間。”
查理無可奈何,只能為他安排一個移動電話,然後他找了另外一個同事接手這裡,他自己擅自離開警局,鑽回不遠處的公寓裡,準備休息。
很顯然,他唯一可以找的律師就是黑澤明。據說他是聯邦法院的後備檢察官,能不能處理英國法庭的公訴案件還是一個未知之數、但是不管怎麽樣,他都希望嘗試一次,哪怕要在法庭上認罪,他也希望風風光光承認自己的罪行然後揭露阿德裡醜陋的面目。在飛往英國之前,他就預先要到了可以聯系黑澤明的座機號碼。然而黑澤明留下的座機號碼卻是莫妮卡家中的座機。
黑澤明在百忙之中接起了電話,在那之前他剛好在瀏覽聯邦接下來要發起公訴的一系列案件。大部分是金融詐騙以及非法集資,涉及到許多銀行以及工商業的行業。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光是涉及到的證人就有200多個,他還得一個個去做司法調查。跑外勤做調查工作本身就已經很辛苦,他還要帶著女兒到處跑,沒辦法,他不能讓女兒單獨在家中,這樣會惹麻煩。
電話那頭是文森的聲音,他覺得很興奮:哇哦,兄弟,你居然主動找我了,多稀罕的事情。
“別鬧,我有件事需要委托你。”
“參加猶太人的集會?我可沒有興趣。”
“不是。我在英國被逮捕。”
“不可能,你是美國人,在英國犯事,按道理應該要引渡回美國受審。噢,不對,英美之間的引渡法很少被使用。”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需要一位律師幫我進行辯護。很快他們就要落案起訴我謀殺。”
“很遺憾,我得照顧我的女兒,恐怕不能及時過來幫助你。我很抱歉,兄弟,說真的。”
他默默放下手機,一位英國警官走進來問他:怎麽樣,你找到律師了嘛?
“恐怕沒有。”
“你可以放心,我給你介紹一個吧,妥妥的。”
“隨便吧。”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意志,唯一的可能性都因為黑澤明的拒絕而變得一切不再懷念。他現在想做的只有慢慢等待著末日的審判、死亡的到來,他多希望有個法官突然跑進來,然後宣布他的死刑,這樣他就可以閉上眼睛,朝著一個新的世界秩序出發。舊世界的秩序充斥著壓抑、大蕭條、大規模的管制以及意義不明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