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問題？”瓦特好奇的湊上前，伸長了脖子看。

  “潤滑的問題…”趙楓環顧四桌，視線從在場的每一位工匠臉上流連一遍，才鄭重其事道：“幾日前本王才教過你們關於潤滑的問題，當時你們還答應得好好的，怎麽今天又忘了？”

  瓦特也回頭去看工匠，只見工匠們臉上寫滿了疑慮與無奈。

  他們以前沒接觸過車床這種來自現代社會的工業新鮮玩意兒，更不熟悉其工作原理，只能一邊驚歎車床的工作效率，一邊慢慢摸索掌握它的工作原理。

  熟悉與摸索總是需要過程的，趙楓這是有些急於求成，總以為自己懂的東西工匠們也會懂，卻沒有把腦子轉過來，眼前的這些工匠並不具備現代工業的基礎常識。

  瓦特出面請趙楓解釋原因：“大家都不清楚原理，更發現不了問題，還請王爺把情況詳細說一說，大家知道了往後盡力避免就是。”

  “好吧…”趙楓歎了一口氣，又上手伸到油路旁邊仔細摩挲了一陣，才確認了最終導致車床卡住的原因。

  “怕是早上操作加工零部件的時候，沒有把運轉系統的開關卡好，使得加工過程中的碎屑粉末飛入系統裡了。幸好潤滑系統無事，油路沒有被堵得太厲害，但磨損還是有的…”

  “車床的導軌也出了些問題。”

  趙楓招呼工匠們靠得近一些，指著車床的導軌解釋道：“手動車床是間歇式的，做一陣停一陣，所以導軌的運轉也是反覆的，所以運行的速度與載荷都存在極大的機動與變化。”

  “變化一多，就容易導致爬行現象出現…”

  一旁的瓦特忍俊不禁：“車床又不是動物，沒手沒腳的，怎麽會爬行？”

  “此爬行非彼爬行。”被打斷輸出的趙楓耐心解釋道：“本王說的車床爬行，是指車床導軌不能進行連續且勻速的運動，而是時走時停、忽快忽慢，這種現象被稱為爬行。”

  “如果導軌出現爬行的現象，就會影響加工零部件的精細程度，更嚴重的甚至會導致車床的報廢，所以本王之前才會向大家說明潤滑的重要性…如果不重要，本王也沒必要說明。”

  瓦特聽得出趙楓有些生氣了，又開口替諸位工匠們打圓場。

  “大家都不是故意的，往後多加注意就是了…大家說是不是？”瓦特轉向大家問道。

  在場的工匠們紛紛答應道：“是…”

  “也好…”

  趙楓意識到自己似乎習慣以現代工業的水平去要求古代的工匠，未免太嚴苛了，於是也放柔了態度：“待會兒大家把導軌裡的碎屑粉末清理乾淨，再上一些粘稠的潤滑油就是。”

  話音一落，瓦特便阻止工匠們齊齊上前清理車床導軌裡的碎屑粉末。

  而趙楓還是對工匠們不太放心，又親自繞著車床仔細檢查了一遍，連車床旁邊放著的砂布也不放過。

  趙楓看到小旻兒在旁邊記錄情況，便將他招過來：“本王待會兒還要出去一趟，不能時時刻刻在車間裡盯著他們。待會兒本王說什麽你就記下來，拿給瓦特看，讓瓦特囑咐工匠們。”

  “是。”小旻兒打起十二分精神，隻待趙楓開口便落筆。

  趙楓拿起砂布給小旻兒看：“記得使用砂布打磨零部件的時候要用本王選出來的硬木墊著…硬木塊就在角落裡，很明顯就能看到。”

  “不使用車床進行操作時，記得要把車刀推回原先安全的位置，上面不能放置其他東西零件，以免車刀受到磨損，降低生產進度…”

  趙楓拉著小旻兒詳細說明了幾個注意要點後，就回到工作間裡換上原先的華服，準備前往裴府，向裴寂道謝。

  離開工作間之前，趙楓的視線也沒有在工作台上停留過，因此也沒發現自己的畫的仿形車床圖紙不見了。

  裴寂為自己說情的事情，還是李世民身邊難道太監總管告知趙楓的。

  裴家私底下為自己決絕了危機，趙楓承了他人之情，不能不加以表示，因此他決定親自登門道謝。

  當時裴府也回了信，說讓趙楓於今日午後再登門道謝。

  趙楓登門時已經是下午，彼時裴寂已經開始午睡，不見客，因此只有裴顏婼出面招待趙楓。

  來都來了，裴家總不好直接將趙楓拒之門外，管家便只能去府裡叫來唯一還醒著的裴顏婼出面招呼趙楓。

  趙楓一路跟在裴顏婼身後，二人向招待貴客的正堂移動。

  趙楓對著裴顏婼的背影主動寒暄道：“裴小將軍今日不用去軍營麽？”

  裴顏婼落落大方的答道：“這兩日休沐，我也就閑下來了，多回來陪陪阿爹和爺爺。”

  因著是在自己家裡，裴顏婼的自稱不再是“本將軍”，裴寂以往聽到裴顏婼在自己家裡還自稱本將軍，便將她訓斥了一頓。

  裴寂給出的理由是：“裴家兒女個個都是將軍，你爺爺我當年十三歲隨父上戰場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待著呢，竟還敢在老夫面前自稱本將軍，當心爺爺拿鞭子抽你！”

  裴顏婼在家裡裝大尾巴狼被裴寂訓斥了，才改了自稱。

  正堂裡，左右上首中間的茶桌擺著一盤未下完的棋，棋盤上罩著半透明的用絲綢縫製的蓋子，便是將棋局定好了位置，不許人擅自移動棋子。

  趙楓注意到右上首的位置上，還放著一根不算長的軟鞭。

  又是棋盤又是鞭子，難道裴家這邊的玩法是輸了棋局就要受到鞭打？

  趙楓對著自己的想法忍不住抖了一下，又好奇問道：“這是？”

  “哦，這是早上我與爺爺下的棋，沒下完，還沒來得及撤走。”裴顏婼請趙楓在左上首入座，自己把右上首的軟鞭往旁邊一撥，也坐了下來。

  趙楓順著話歎道：“卻不知裴小將軍也是喜歡下棋的。”

  裴顏婼一挑眉，冷哼道：“這麽說來，以前我給王爺留下的印象就是不會琴棋書畫的粗魯女子了？”

  趙楓不動如山，淡然的喝完了杯中茶水，才慢條斯理的解釋道：“非也。裴小將軍巾幗不讓須眉，隨祖輩鎮守長安，已經勝過許多男男女女，是本王不該用尋常目光評判裴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