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宋軍正在集結,準備攻城。
雄武軍左廂第一軍指揮使趙大‘偶感風寒’,無法領軍,第一軍無法出戰,馬步軍都監王繼勳受傷,趙匡胤也就沒有讓雄武軍和驍雄軍擔任攻城的主力。
而是讓李繼勳和黨進統領的河東禁軍,擔任主力。
李繼勳壓陣,黨進親率步軍,列陣於前,準備全線壓進,強攻太原!
辰時已過,初升的太陽,已經掛在了東邊的天際。
宋軍步陣背陽而立,列於太原城東門外,寂靜無聲。
山風陣陣,旌旗獵獵,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沉悶的號角聲,從軍寨中傳了出來。
李繼勳位於陣中,騎在高頭大馬上,右手緩緩舉起,便要落下。
陣前,黨進手持鐵镋,眼露凶光,仿如戰神下凡一般,威風凜凜!
只等李繼勳一聲令下,數萬宋軍,便要如同潮水一般,朝著太原城,猛衝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太原城的東城門,卻緩緩打了開來。
一個緋袍文官,從城門裡緩緩走了出來,帽子上還插著一根白色的羽毛,手上捧著一份白色的卷軸,身後還跟著兩名校尉。
兩名校尉,沒有帶任何的兵器,一人手捧黑緋色印璽木盒,一人手持一根旗杆,上面掛著一面白旗……
太原城,降了!
黨進、李繼勳見此,頓時不敢自專,飛馬稟報趙匡胤。
接到黨進、李繼勳的稟報,趙匡胤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便讓人傳來了楊業,對楊業說道:
“楊卿,太原,降了!”
“劉繼元讓樞密副使馬峰,打開城門,送上了降書!”
聽了趙匡胤的話,楊業不由得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失聲說道:
“降了?”
話一出口,楊業旋即便覺失言,急忙低頭,跪倒在地,行禮說道:
“末將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匡胤瞧了楊業一眼,然後淡淡地抬了抬手,說道:
“平身吧。”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趙匡胤才又說道:
“楊卿,隨我過河。”
說著,趙匡胤當即便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禦營。
禦營外,侍衛親軍牽來禦馬,趙匡胤翻身上馬,一甩馬鞭,縱馬朝著汾水橋疾馳而去。
楊業和禦營侍衛,也急忙騎馬,跟了上去。
不多時,趙匡胤便出了禦營大帳,過了汾水橋,來到了河東軍中。
手捧降表,開門出降的漢國樞密副使馬峰和另外那兩個校尉,已經被接到了李繼勳、黨進軍中,被軍士嚴密看押著。
趙匡胤一到,李繼勳和黨進,便急忙迎了上去,拜地行禮說道:
“末將李繼勳(黨進),恭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
還沒說完,趙匡胤便抬手說道:
“免禮,起來吧。”
說著,不等李繼勳和黨進起身,趙匡胤便又說道:
“馬峰何在?”
李繼勳急忙招了招手,幾個禁軍,連忙將馬峰三人,推到了趙匡胤面前。
“外臣馬峰,拜見大宋天子,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
趙匡胤冷聲說道。
“謝陛下。”
馬峰道謝,卻並沒有起身,而是又雙手將降表高舉過頭頂,朗聲說道:
“敝國國主,自知上犯天顏,惹陛下動怒,興百萬之兵,會獵太原城下。”
“國主不忍見太原闔城,數十萬軍民,玉石俱焚,與城同亡,故而遣外臣,奉上降表印璽,軍民典籍,願自去尊號,歸順皇宋,為陛下治下之一順民耳!”
“降表印璽,軍民典籍,盡皆在此,請陛下過目!”
趙匡胤冷眼盯著馬峰,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冷聲說道:
“劉繼元既已認罪,為何不親自出來見朕?”
“國主自知死罪,未得寬宥,無顏面見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趙匡胤眼神微微一縮,冷聲說道:
“事已至此,劉繼元還有何資格,求朕寬宥?”
“陛下恕罪,國主非是為己,而是為太原,為漢國十三軍州,數十萬軍民,求陛下之恩典!”
“連年征戰,漢國疲弱,十室九空,國主無力保全漢室江山社稷,百年之後,亦無顏面,見漢室列祖列宗於九泉之下!”
“唯請陛下,免漢國十三軍州,三年稅賦徭役,以養生息。”
“還請陛下應允!”
趙匡胤眼神微冷,冷眼盯著馬峰,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
“回去告訴劉繼元,他若為了太原,為了漢國十三州軍民著想,便應立即傳令漢軍,放下武器,出來拜見朕!”
“免不免十三軍州稅賦徭役,那是朕的皇恩,不是他劉繼元,求來的恩典!”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趙匡胤又說道:
“朕給你半個時辰回城,告訴劉繼元,馬上出來見朕,否則,朕即刻攻城!”
“到那時,劉繼元想為朕治下之一順民,亦不可能!”
說著,又猛地厲喝了一聲:
“滾!”
馬峰被嚇了一跳,急忙帶著那兩個校尉,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宋軍軍陣,一路狂奔,跑回了太原。
半個時辰,說久不久,仿佛一眨眼就過了。
但若是心有所盼,有所期待時,半個時辰,卻感覺又十分的漫長,左等右等,插在香爐中的香鍾,好像總也燃不完!
等了許久,半個時辰的燃香,已經燃了將近四分之三了,終於,太原城頭上,高高飄揚著的“漢”字旗,緩緩降落了下來。
城頭上,有漢軍校尉,一邊奔跑著,一邊高聲呼叫道:
“君上有令,放下武器,開城投降!”
“君上有令,放下武器,開城投降!”
聲音很大,而且不止一個漢軍在那高聲呼喊,城外的宋軍,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這些話,趙匡胤臉上嚴肅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下來!
漢國,降了!
大宋,已經鏟除了混一天下的最後一塊頑石,混一天下,指日可待!
城頭上的漢軍,很快便放下了武器,從城頭上列隊,走下了城頭。
“漢”軍旗降了下來,各色旌旗也都降了下來。
偌大的太原城頭上,已經不見了任何一面旗幟。
厚重的城門,再次緩緩打了開來。
城門開後,劉繼元身著褻褲,肉坦著上半身,頭上纏著一條白巾,跪伏於地,右手執茅,左手牽著一隻白羊……
肉袒牽羊,君降之禮!
劉繼元的身後,還跟著四人,中間兩人,手捧降表印璽,左右兩人,一人手捧天子劍,一人手捧漢國民籍典冊!
再其後,便是漢國的文武大臣,盡皆免冠,跪伏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