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蕭燕燕的話,耶律賢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最懂女人的,是女人,最懂漢人的,當然也是漢人了!
上京城裡,可不僅僅只有高勳一家,是漢人!
整個南面官衙裡面,全都是漢人!
想到這些,耶律賢臉上頓時便浮現出了一絲笑容,拿起小刀,叉起幾塊烤羊肉,往嘴裡一塞,旋即起身,拉著蕭燕燕,便往大殿外走了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來人,備馬!”
走出大殿,大殿外面,兩個侍衛已經牽著兩匹純色的高頭大馬,立在大殿門外等候了。
契丹人都是馬背上的民族,無論男女,幾乎都會騎馬。
即便貴為帝後,出行時,也不像中原王朝的帝後那樣,坐輦乘轎,還是喜歡騎馬。
翻身上馬,耶律賢帶著蕭燕燕,在一隊宮衛的護衛下,出了皇城,直奔始平軍節度使、特進、太尉,昌黎郡開國公韓匡嗣的府上。
韓匡嗣是漢人,南面官,耶律賢還在潛邸之時,就與其交好,在耶律賢看來,韓匡嗣絕對是漢人南面官中,最聰明睿智的人。
高勳手握兵權,繼位之初,耶律賢不得不讓其出鎮南京。
當初耶律賢能夠繼位,也是因為高勳、蕭思溫等人的擁戴,憑借的也是高勳、女裡等人手中的兵權。
但若是論信任程度,耶律賢心裡更信任的,其實還是無兵無權,一直賦閑在家的韓匡嗣!
現在,能夠想到的,能夠為自己出謀劃策的漢人南面官,耶律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還在做王時,就與自己交好的韓匡嗣!
或許,也只有他,能夠解開自己現在面臨的困境吧?
很快,耶律賢和蕭燕燕,便在一隊宮衛的護衛下,來到了韓匡嗣的昌黎郡開國公府上。
韓匡嗣的官職很多,始平軍節度使、特進、太尉,任何一個官職,都在昌黎郡開國公的爵位之上。
遼國不比中原南朝,在南朝,就連皇族皇子,都沒法獲得一個王爵的封號,別說一字親王爵了,就連兩個字的郡王爵,都還沒有!
非皇族的文武大臣中,爵位最高的,現在也才公爵,而且還少得可憐!
也就南朝官家的首席謀士趙普,得到了一個開國功臣的封號。
而遼國則不一樣,在遼國,漢人南面官,封王的都有好些個,就更別說王爵之下的公侯伯子男這些爵位了。
在遼國,這些爵位,一點都不值錢!
韓匡嗣的職爵中,最值錢的,自然是始平軍節度使了,至於昌黎郡開國公,那是最不值錢的一個!
而韓匡嗣的府邸,卻選了他職爵中最不值錢的一個,掛了上去,這倒也符合他一貫的隱忍的做派。
在前朝,受宋王耶律喜隱謀反的牽連,韓匡嗣被免官在家,閉門謝罪,整整十年!
若非耶律賢繼位,到現在,韓匡嗣恐怕都還在家待罪呢!
昌黎郡開國公的府邸不大,院門也不高,看守府門的,更是只有兩個漢人家丁。
看到一隊人高馬大的宮分騎兵,簇擁著大遼皇帝陛下和皇后並轡行來,兩個漢人家丁頓時愣在了那裡,像是變成了木頭人一樣。
直到耶律賢和蕭燕燕翻身下馬,朝昌黎郡開國公府走了過來,走到府門前時,兩個漢人家丁才猛地反應過來,跪倒在了地上,以頭觸地,卻是緊張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耶律賢也沒多看一眼那兩個漢人家丁,在他眼中,這些出身低賤的家丁,就跟奴隸一樣,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帶著蕭燕燕,耶律賢徑直便走進了昌黎郡開國公府。
昌黎郡開國公府不是很大,裡外也就三進院落。
還沒繼位之時,耶律賢便來了這昌黎郡開國公府,不知道多少回了,可以說,閉著眼睛,耶律賢都不會走岔路!
帶著蕭燕燕,耶律賢很快便來到了府中後院,一路上遇見的府中的下人奴婢,幾乎全都嚇得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剛走到後院,耶律賢正想要叫個下人來,問一下韓匡嗣在什麽地方,卻聽後院的書房裡,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想要破局,非禦駕親征不可!”
聽到這句話,耶律賢不由得愣了一下,頓時停下了腳步,隨後還抬手,製止住了身后宮分軍的靠近。
隨後,耶律賢便又聽見,書房裡傳來了韓匡嗣的聲音:
“禦駕親征,就一定能破局嗎?”
“你可知現在,西京道和南京道,都已經危若累卵,隨時都有失陷的可能!”
耶律賢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這也是他想要說,想要問的。
他來昌黎郡開國公府,為的可不就是這個麽?
“禦駕親征,未必就能夠解析津府之圍,但陛下,必須得去!”
年輕男子,卻又說道。
“為何?”
書房裡,韓匡嗣卻又問道。
話音剛落,書房裡,便又傳來了年輕男子的聲音:
“南朝傾國出動,南朝皇帝禦駕親征,親率三十萬大軍北伐,一舉蕩平北漢,一月之內,連克寰州、朔州、應州,西京大同府,兵勢之雄,遠在周世宗之上!”
“如今,東路宋軍,北出三關,連克易州、涿州,與西路宋軍會師析津府外,析津被圍,形勢危殆。”
“軍心士氣低落,將無死戰之心,兵無堅守之意,若無援軍,析津城破,便在旬日之間!”
“當此之時,唯有給析津城中的守軍以信心決心,方能讓軍民一心,死守析津,以待援軍的到來!”
說著,書房裡的男子,似乎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又接著說道:
“北朝精兵,唯在宮分皮室,此乃天子親軍,唯有天子親率,方能激發軍心士氣,上下一心,同仇敵愾,共赴國難,共破南朝之兵!”
書房外,耶律賢聽到這些,眼睛不由得猛地一亮,幾乎下意識的,便想要擊掌叫好。
但旋即,耶律賢卻又強忍了下來,在書房外,繼續聆聽了起來。
書房裡,沉默了幾個呼吸後,卻又傳來了韓匡嗣的聲音:
“陛下禦駕親征,確實能積聚全國之兵,擊破南朝之兵,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你有沒有想過,從上京到南京,千裡之遙,便是快馬精騎,也得五六日的時間。”
“大軍集結出發,何時才能抵達南京?”
“十天?還是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