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上雖然很不耐煩,但我還是不得不照著明征說的去做。
客運站的門口有很多拉私活的私家車司機,我問了半天最後找到了一輛從景洪開往猛海的麵包車,和司機商量好價錢後我就上了車,但因為司機還要去拉點其他客人湊一整車,所以車沒著急走。
我坐在麵包車裡拿出手機給明征打了個電話,說:“坐上車了,你還有啥話說嗎?一次性說完成嗎?”
“不急,等我電話。”明征撂下一句,就把電話給掐斷了。
我透過車窗朝外掃了一眼,也沒發現有什麽可疑的人和可疑車輛。
等了約有十多分鍾時間私家車司機又拉了兩個客人,最後實在是拉不到客司機隻好發動起車子朝著猛海縣開去。
從景洪到猛海五十多公裡,車程也就在一個多小時左右。私家車走的是縣道,一路快馬平川的朝前開著。
我去年的時候來過一次雲南也去過一次猛海,但那會兒我尚還在部隊,來猛海也是任務訓練。時隔了接近一年,我再次來到這片領土也沒覺得有什麽陌生。
麵包車行駛了約有三十分鍾後周邊人煙和來往車輛開始變的稀少起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手裡掐著的電話忽然叮鈴作響。
我低頭掃了一眼,隨後接聽。
“告訴司機,現在下車。”明征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我本能的透過車窗看了一眼車外,隨後皺著眉說:“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下車上哪去啊?”
“讓你下車就下車唄,肯定有地方安排你,聽話昂。”明征笑著回了一句。
我咬著牙說:“我是真服你們了!”
話音落下我沒把電話掛斷,而是衝私家車司機說:“師傅,你把車靠邊停,我現在下車。”
“距離猛海還有點距離呢,現在下車去哪啊?”司機愣了一下,隨後就打了轉向燈把車緩緩的靠在路邊,末了還補充一句說:“你現在下車,錢我可不退你。”
我手裡掐著手機拉開車門,回了一句沒事,隨後就從麵包車裡走了下去。
“下車了,然後呢?”等麵包車開走後,我對著手機問了一句,但手機裡卻傳來‘嘟嘟’的忙音,電話明顯是被明征給掛斷了。
“……什麽玩意啊這是。”我拿著手機默然無語。
“吱嘎!”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輛白色的漢蘭達從後方駛來,最後停在了我面前。
我抬了抬眼皮朝著漢蘭達掃了一眼,漢蘭達副駕駛位的車窗下降,隨後一名年紀約莫在二十六七歲左右的青年從副駕駛位伸出腦袋,對我笑了笑問:“方有德吧?”
“明征?”我皺著眉疑惑的問了一句。
副駕駛青年對我咧嘴一笑,說:“明征是我哥,我叫明智!找對人了,上車吧。”
我看了一眼明智,猶豫了兩三秒後拉開漢蘭達後面的車門坐了上去。
車內除去我總共有倆人,這倆人的年紀都在二十六七歲左右,身體看起來頗為健碩。司機是給我打電話的人,叫明征。副駕駛位上的人是他親弟弟,明智。
“我剛到景洪你們就盯上了?”我卸下背包,點了支煙一邊抽著一邊詢問。
明征開著車從後視鏡掃了我一眼,笑呵呵的說:“我們也不知道你啥時候到,所以那會沒盯上你!打電話給你,讓你找個酒店住下的時候才盯上你。”
“行啊,這一路我都沒發現你倆。”我眯著眼回了一句。
明征笑了笑沒吭聲,反倒是明智有點沒皮沒臉的笑道:“還湊合吧,容顏就是我倆從山東給拽回來的,這一路上三五千公裡,一點事沒出!”
“閉了,別多說話!”明征擰著眉毛喝訴了一句副駕駛位上的弟弟,明智撇了撇嘴沒再吭聲。
我掃了他們倆一眼,笑了笑沒回話,同樣也沒多問一句要去哪。
漢蘭達順著開往猛海的縣道繼續行駛,但沒開多遠就拐上了一條鄉道。我透過車窗朝外看了一眼,沒多久就知道這地是哪了。
明征駕駛著車子繼續朝前開,約有二十多分鍾後車子進了一處村莊,之後又在村子裡七拐八拐然後停在了村子靠後排的一棟兩層小樓前。
“猛宋這地距離出國也不遠了,再朝西跑一段就是緬甸了吧?”車子停穩後我拉開車門笑著說了一句。
明征微微一愣,疑惑的問我:“你來過這兒?”
“來過,13年底的時候來這執行過任務。”我隨口答了一句。
明征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指著前面的二層小樓說:“他就在裡面待著呢,聽說你要來這孩子興奮兩天了。你先進去和他聊聊,我們哥倆把車送回去,完了再買點東西晚上吃。”
我應了一聲,隨後就拿著包朝著二層小樓走去。沒等我走到院門前,院門就被人‘嘎吱’一聲推開。我抬頭看了一眼,隨後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等你兩三天了,可算是來了。”容顏上身穿著黑色襯衣,臉色很白,額前劉海過眼,眼神中夾帶著許些疲憊的看著我微笑道。
我抿著嘴指了指他說:“白了。”
“天天在這待著也不出門,肯定白了。”容顏輕笑著回了句,隨後就錯開身子讓我進去。
走進院子我掃了一眼整片用水泥砌成的院子,問向旁邊的容顏:“在這過的怎麽樣?”
“還行,就是有點吃不慣。”容顏把院子的門給反插上,帶著我朝著二層小樓邊走邊說:“原本我的確是打算開了槍往國外跑,但期間白叔聯系了我。後來……就來這了,這房子也是白叔的,我在這待了一兩個月了,還真沒人找。”
我靜靜的點了點頭沒有多問,跟著容顏就進了二層小樓。到了屋裡以後我發現這裡環境還不錯,小樓裡該有的基本設施全都有。列入冰箱、電腦、電視劇、洗衣機什麽的,去了一趟衛生間我發現這裡大便都不用蹲的而是坐的。
“你這住的環境也不像是逃犯啊……”我從衛生間走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漬笑著調侃了一句。
容顏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冰鎮啤酒,斜著眼看向我說:“誒,要不你回頭也殺個人,完了咱倆做個伴?”
“再說,再說。”我矜持的回了一句,順勢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抬頭不斷的打量著。
容顏打開兩罐啤酒遞給我一罐,說:“先喝點,這地方沒什麽東西可以吃,平時吃飯都是明家倆兄弟帶回來。”
“那倆人也是那個白叔的人啊?我看挺有經驗,來的時候晃悠了我半天。”我接過啤酒仰頭喝了一口,問。
容顏嗯了一聲,很無奈的解釋說:“你打來電話那會我就和他們說了,他倆不放心,怕你來是帶著‘任務’來的。”
“小心點好。”我跟著笑了一聲。
容顏沉默了片刻,看了我一眼,輕聲說:“方家莊的事兒……我知道的太晚!那晚是白叔先告訴我方謙修是封家人的事,電話剛掛了我就接到了一條短信,短信上面的內容告訴我你和方言去了方家莊。那時候我就預感要出事想回去找你,但明家倆兄弟沒讓我去……”
“沒讓你去就對了。”我歎了口氣喝著啤酒輕聲說:“雲南到山東接近三千多公裡,你就算是安全到地方了什麽也晚了。重要的是你現在身上掛著事,萬一途中被警察抓了……你說我還認識誰啊?”
容顏錯了搓臉,異常自責的道:“如果我早點知道這些事,顧輕語也就不會……”
“說這些沒用。”我揮手打斷了容顏,說:“最該自責的是我!去方家莊前我就察覺到了一些關於輕語的事,而且在那之前我也接到了信說方言不一定是我親大哥!但去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想到方家後面還藏著一個封家!”
容顏嘴唇動了動,問:“累不累啊你。”
“累能怎麽辦啊?開始查的時候薑伯就跟我說了,到最後知道的越多身邊的人就越少!這一路走來,你被全國通緝身上掛著在逃,輕語也走了……”我揉了揉發紅的雙眼,喘著粗氣說:“輕語走了以後我發了三天高燒,那三天只要一合眼就能看到輕語滿身是血的躺我懷裡,說她疼,她還不想死……”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要就這麽停了、收手了,那對不起的人也就太多了。”我抓起桌子上的煙盒點了一支,說:“反正都撲通那麽大了,也不差這最後一哆嗦了,繼續往下走走看吧。”
容顏猶豫了兩三秒,輕聲說:“我幫幫你吧。”
“你快別扯犢子了。”我抽著煙撇了一眼容顏,笑著說:“你現在都啥樣了還幫我呢?你要真想幫我就安安穩穩的在這待著,別到最後讓我發現我身邊一個人都沒了!”
“我爸的事死一個褚正中肯定不算完!”容顏點燃一支煙,一邊抽一邊語氣毫無感情波動的說:“這事我得繼續查,下面查到一個我崩一個,從警局出來帶來的彈夾還有兩個半,接近20發子彈!我得親手讓他們知道打他的是誰!”
我看著容顏喉結蠕動著,猶豫了片刻,咬著牙說:“那晚你開了槍就跑了,所以後面的事你可能不知道。褚正中……沒死!”
“沒死??”容顏瞬間呆愣,皺著眉說:“他是鋼鐵俠嗎?我那一槍正中心口,他沒死?”
我解釋說:“子彈從我手臂上劃過去的,衝擊力減少了一點!褚正中那天穿著西服,左邊口袋裡別著鋼筆,子彈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鋼筆上!衝擊力緩衝了一下後子彈沒打到心臟上,後來搶救的也及時,所以他沒死!”
“懆!”容顏一腳踹在面前的茶幾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我低頭不敢去看容顏的臉,悶悶的抽著煙說:“人沒死是好事也是壞事!他沒死,你的罪就不嚴重!你是刑警,學過刑法,量刑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收手吧,別幹了!再乾下去……你這一輩子就真的完了。”
“……”容顏抬起頭看向我,皺著眉問我:“你什麽意思?你大老遠三千多公裡跑到這跟我說這個?”
我抬起頭看向容顏,四目相對下我咬著牙說:“我是從朋友的角度出發來關心你!你在乾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你是能跑一輩子,還是警察能一輩子不抓住你?你現在要是回去……”
後面的話我沒繼續說下去,舔了舔嘴唇後我低著頭繼續抽煙。
“你讓我回去自首啊??”容顏‘刷’的一下站起身,瞪著雙目厲聲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