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頭一皺,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老薑,總覺得他是在拿話點我,但我又不懂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行了,你回去補會覺吧,白天沒什麽事的話我不叫你。”老薑沒繼續說下去,對我擺了擺手就轉身回了屋。
我在門口站了會,一邊想著老薑剛才說的話一邊拿鑰匙開門。回到屋裡,我坐在床邊琢磨著老薑和陳忠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越想我越是覺得奇怪。
陳忠和老薑兩個人之間像是不對付,陳忠是不止一次的讓我提防著老薑。而老薑也總是拿話點我,雖然他沒把話說明白,但傻子都能聽出他話裡是什麽意思,明顯是不想讓我和陳忠多接觸。
作為被夾在中間的人我相對而言相信陳忠更多一些,原因也很簡單。殯儀館的員工十有八九都對老薑有意見,至於為什麽有意見陳忠之前也跟我講過。
老薑是殯儀館的第一位背屍工,但絕對不是殯儀館內的唯一一位背屍工。在我之前也有幾位背屍工任職在殯儀館,可到了最後死的死、傷的傷,甚至還有失蹤的。
前幾任背屍工為什麽出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裡面肯定和老薑有關系,而老薑也有絕對合理的動機。如果殯儀館內就只有老薑一位背屍工,那背屍得來的錢全都歸於老薑,可殯儀館內要是有兩個背屍工,那這錢就得對半分。
所以相對而言,我相信陳忠更多一些。可今天的事情後,我又總感覺陳忠像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我搖了搖頭,煩躁的不行,心說一個背屍工快他娘趕上古代后宮了,處處勾心鬥角。最後索性我也不再繼續想,把外套脫掉搭在旁邊的椅子上準備睡覺時,一張照片卻從我外套裡面的口袋滑落出來。
我微微一怔,把照片從地上撿起來看了一眼,卻發現這張照片是我去山崖下尋找屍體前西裝中年給我的死者照片。
照片上的倪紅妝柳眉彎彎,一雙美睦明淨清澈含有笑意,看起來頗為清雅靈秀。
我捏著照片歎了口氣,有些惋惜又有些複雜,不知道那張寫有‘屍藏十裡莊’的紙條,到底是不是這位已經死了的倪紅妝給我的。
我把照片放在枕頭下面,隨即就脫掉衣服雙手枕在腦袋後看著屋頂疲憊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是我退伍以來睡的最不踏實的一覺,從閉上眼之後我就開始做噩夢,夢裡我在背屍的時候後背的屍體忽然活了過來,然後用手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就在我快要被他掐斷氣時,我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同時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發現什麽都沒有這才松了口氣。
拿起床邊的手機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是下午的兩點多鍾,就在我要起床穿衣服時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記得自己睡前把髒衣服脫了搭在了床邊的椅子上,可現在搭在椅子上的髒衣服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身乾淨、折疊整齊的迷彩裝。
我皺著眉從床上下來將椅子上的衣服拿在手裡看了看,確定這是我的衣服,但因為我剛來殯儀館衣服都在行李箱放著,什麽時候穿什麽時候拿。既然是這樣,那這衣服是誰給我折疊好放在椅子上的?
“難道是老薑?”我一邊想著一邊把衣服穿上,但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被我否認了。因為我的房間門上有個釘在上面的插銷,如果不是從裡面把插銷打開外面的人根本就進不來,除非是把門踹開,但要把門踹開的話我肯定會聽到動靜,很顯然我昨晚什麽動靜都沒聽到。
這件事情發生的很奇怪,更詭異的是我起床後找我昨天穿的髒衣服時卻發現髒衣服就放在我房間裡的一個水盆裡,而且已經清洗乾淨。我還特地把衣服拿起來用鼻子聞了聞,濕漉漉的衣服上散發出一股清香。
我心想真是特麽奇了怪了,房間的門一直在裡面反鎖著誰能進去自如的把衣服給我洗了?難不成是我夢遊乾的?可我長那麽大從沒夢遊過啊。
這件事情我實在是想不通。
在我出門準備把衣服曬在外面的晾衣繩上時,我看到老薑正坐在門前的石凳上抽著煙。我開門的動靜驚到了老薑,老薑扭頭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了句睡醒了啊。
我衝老薑笑著點頭,然後開始曬衣服,老薑也沒和我搭話,繼續悶頭抽煙。我想了想,主動問老薑:“薑伯,今天你上我那屋去了嗎?”
“沒有啊,怎麽了?”老薑愣了愣,看了我一眼又問:“丟東西了?”
我連忙搖頭說沒丟東西,就是睡覺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可能是睡迷糊了吧。
老薑嗯了一聲,說:平時出門的話把屋鎖起來,萬一丟了什麽貴重的東西,也怪麻煩。我應了一聲,接著詢問了一下老薑現在食堂還有沒有飯,睡了那麽久起來後肚子餓的咕咕叫。
“早就過了飯點,但食堂應該有剩飯剩菜,有時候一些加班工人會去吃。”老薑抽了口煙,回答說。
我嗯了一聲,把衣服曬好就去了食堂準備吃口飯墊吧墊吧。到了食堂後我找到打飯阿姨詢問了一下,果然還有一些中午剩下的飯菜。一聽我到現在還沒吃飯,阿姨很熱情的讓我先坐一會兒,她幫我把飯菜熱一下再吃。
這麽一來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我之所以晚吃飯是睡覺耽誤了,而不是去工作。但阿姨一直堅持著我也不好拒絕,隻好坐在長椅上一邊等著一邊想著今早發生的怪事。
想了半天我做了好幾個假設都不成立,最後我摸著腦袋心裡很無語的想著:總不能真他娘是我夢遊把衣服洗了吧?
現在看來,還真只有這一種可能性。
我這邊正胡思亂想著,阿姨就把飯菜熱好用托盤給我盛了過來。我忙說聲謝謝,把飯菜接了過來。忙了一晚上,又睡了一天聞著香噴噴的飯菜我差點沒把口水流出來。就在我準備吃的時候,突然間打飯阿姨沒走,而是笑眯眯的站在桌子前看著我。
“阿姨,您好有事兒嗎?”我拿著筷子有些尷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阿姨笑著說:“我沒事,你趕快吃,要不然菜又涼了。”說完阿姨還是沒有走的打算,依舊站在桌子前。
我想要動筷,但完全吃不下去,因為我真的不習慣有人看著我吃,如果阿姨也坐在旁邊吃我倒能接受。
“阿姨,您要有什麽事兒您就直說,我實在不習慣旁邊有人看著我吃飯。”我放下筷子,很無奈的說。
阿姨這次倒是沒推辭,而是順勢坐在了我對面,然後詢問我:“小夥子,你是缺錢嗎?怎麽好端端的要來背屍?”
這個問題我第一次來食堂吃飯的時候阿姨就問過我,但是我當時什麽都沒說。
“要說不缺錢那是假的,除了缺錢還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我之前當兵,從部隊退伍以後上面的領導把我安排在了殯儀館。”我如實回答說。
阿姨哦哦了兩聲,想了一下又說:“小夥子,你年紀輕輕其他什麽活都能乾,再不濟讓家裡人給你拿點錢去學個手藝也行。背屍這個活實在是太晦氣了,要我說你還是趁早辭職吧。”
我眉頭一皺,感覺阿姨話裡有話,想了一下問:“阿姨,您是不是知道些別的什麽?不瞞您說,我之前也聽陳忠講過,好像咱們館裡除了老薑之外還有其他背屍工,只是不知道這些背屍工為什麽都沒乾下去。”
“可不是嗎!”阿姨點了點頭,然後又四下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什麽人,這才說:“小夥子,我跟你說的話你可千萬別往外說。阿姨看你年紀和我兒子差不多大,不想讓你走了什麽歪路才告訴你這些的!”
“阿姨你放心,你說的話我保管爛在肚子裡。”我見阿姨真的有話要說,連忙打保票道。
“你先吃飯,你一邊吃我一邊跟你講。”阿姨把桌子上的飯盤朝我這邊推了推。這次我沒推辭,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阿姨則是小聲的告訴我說:你沒來之前咱館裡除了老薑來過三位背屍工,第一位沒多久就在殯儀館去世了,那時候館裡人都說是病死的。至於到底是怎死的,誰也不知道。後來館裡又招聘進來了一位背屍工,但這位背屍工幹了不出半個月,就進了監獄!
“進了監獄?犯了什麽法?”我一愣,邊咀嚼嘴裡的飯菜邊問。
阿姨回答說:“盜竊屍體罪,被判了三年!現在已經在裡面呆了兩年多,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盜竊屍體罪?”我又是一愣,忽然想到了昨晚去背屍的事情,心想如果昨天的那具女屍真的不是西裝中年的侄女,那我也已經犯了法?
阿姨點點頭,又說:“那位背屍工進去後,咱們館裡去年又招聘進來了一位背屍工。這位背屍工沒進監獄,但是卻任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失蹤了。後來我們有同事見過那位失蹤的背屍工,但聽說人已經瘋了。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清楚,嘴邊天天流著哈喇子,見人就跪下磕頭,一邊求一邊說著什麽‘求求你了薑叔,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薑、薑叔?他說的薑叔,難道是老薑?”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阿姨。
阿姨歎了口氣說:小夥子,咱們館裡就只有老薑姓薑,你覺得他還能說誰?老薑這個人進殯儀館最久,殯儀館沒被收編改建的時候他就在了,但老薑這個人脾氣怪的很,也不和別人說話。來了新的背屍工以後剛開始大家沒覺得有什麽,但出了那麽多事大家都懷疑了起來。很多人都說是老薑想要一個人賺錢,所以才把另外幾個背屍工弄走,這樣錢他就一個人掙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阿姨的話和陳忠告訴我的基本一樣。
“小夥子,你和我兒子差不多大。所以阿姨才和你囉嗦那麽多,阿姨勸你一句,能辭職就趕緊辭職吧。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事情的的確確都發生過。”阿姨勸道。
我面色複雜的吃著飯,最後忽然問:“阿姨,瘋掉的背屍工家裡有什麽親人嗎?叫什麽名字您知道嗎?”
“聽說他有個年紀挺大的母親,名字好像是叫張林。”阿姨回憶了一下,接著又問我好端端的問這個幹什麽。
我搖了搖頭向阿姨道了謝,但什麽都沒說。阿姨又勸了我幾句,這就離開了。
我坐在位置上繼續吃飯,同時腦子裡也在想著阿姨說的這幾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