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年想要殺了封謙修?”聽到這話我有些錯愕,因為完全沒有想到我爺爺當年也會心狠手辣。
我爺爺輕嗯了一聲,面無表情的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再責備方延卿又有什麽意義?我怕留下封謙修會有禍根,於是就打算斬草除根,但反倒是方延卿心軟阻止了我。因為封謙修與封家人的事,我和方延卿產生了爭吵,最後我負氣離開了方家!”
“……”我眉頭輕皺著,總感覺這裡面的事情有些奇怪,但具體奇怪在哪裡我又說不上來。
我爺爺吐了口氣,繼續講述道:“我離開方家後認識了一位背屍的民間匠人,當時為了討口生計就和那匠人學背屍。後來就跟著這位民間匠人進了屍門,時間久了就成了屍門的核心。”
我忽然想到之前在方家莊薑伯說的話,當時薑伯告訴我,我爺爺之所以成為了屍門的副門主是因為上一任老副門主退下來欽點了我爺爺接班。現在想來,我爺爺當年認識的民間匠人應該就是當年屍門的那位老副門主。
“當年屍門內鬥牽扯的人太多,在二十五年前方家莊事發時我就已經離開了屍門!所以,當時在方家莊一事上我無能為力……而方延卿,其實一早就知道了方家會有這場躲不了的劫難。”
我若有所思,也感覺方延卿一早就料到了這件事情會發生。因為二十五年前老薑和啞巴老頭在趕去方家莊通風報信時,方延卿已經安排十二個人護送十二位嬰兒離開。如果方延卿不是一早就知道事情會發生,又怎麽會未雨綢繆?
“所以,當年那十二個嬰兒到底起到了什麽作用?我……又為什麽會是其中一個?”我抿著嘴看向爺爺,沉吟了片刻後又說:“我再知道自己也是那十二個嬰兒之一時,我甚至懷疑…懷疑……”
我煩躁的把交叉在一起的雙手緊握,話到了嘴邊我卻又完全說不出口。
“你懷疑,你不是你爸媽親生的,是嗎?”我爺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搖著頭對我說:“二伢啊,你的確是當年那十二個人之中的一個,但你同樣也是你爸媽親生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抬頭看向爺爺,等他把接下來的話說下去。
“二十五年前方家莊事發前方延卿找上了我,那時候你剛出生沒多久。他告訴我方家的劫難在所難逃,希望我能幫他一個忙。我原本以為他是想求我救救方家莊,不曾想的是他是想讓我把你借給他。”我爺輕歎一聲,思緒飛舞著回到了二十五年前,輕聲講述著:“那時候就算我想答應方延卿,你爸媽也不會同意。因為你爸出生後從沒回過方家莊,更不認識方延卿是誰。當初爺爺本想狠下心拒絕方延卿,誰知方延卿卻跪在我面前乞求一定要幫他,不為別的,隻為保全方家莊的小祖宗……”
我抿著嘴沉默。
我爺爺停頓了片刻後繼續道:“方家的小祖宗是方家世代守護的‘活物’,就算爺爺離開了方家莊但身體上仍舊流淌著咱們方家的血液啊!!爺爺自然也不希望方家的小祖宗落入到那群人手裡。所以,爺爺只能被迫答應方延卿!當時爺爺和你爸媽起誓,一定會把你完整的帶回來。後來,爺爺沒有對不起你爸媽,更沒有對不起你。”
“當初方延卿為何要找你們十二個人原因有二,其一是想用你們十二個人瞞天過海保護方家的小祖宗。”
我好奇的追問了一句:“那為什麽是十二個?為什麽不是十一個,或者是十三個?”
我爺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對我擺了擺手示意我稍安勿躁。我這才發現自己問的有些急迫,根本就沒有給我爺爺喘息的機會。
“這也是第二個原因。”我爺爺把茶杯放在茶幾上,開口道:“你們十二個人身上都藏有秘密,這個秘密與方家小祖宗身上的秘密相同。這是方延卿做的第二手準備,如果方家小祖宗不幸落入當年那些人的手中,你們十二個仍舊可以把秘密延續下去。”
我眉頭一皺,試探的詢問道:“我們這十二個人身上的秘密,是死後屍體不腐嗎?”
“不是!”讓我倍感驚訝的是,我爺爺直接搖頭否認說:“屍體不腐只不過是你們十二個人繼承了小祖宗身上的某些特征,真正的秘密並非是這個!至於真正的秘密是什麽,我也不清楚,因為我在方家莊當族長的時日屈指可數,對方家小祖宗的了解也只有片面。真相到底是什麽,恐怕只有方延卿自己知道。”
我心裡‘咯噔’一下,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何清歡背後‘那個人’找我們十二個人的目的,而是何清歡的屍體已經火化,那這是否說明這個秘密將會永遠變成死秘,永遠無法解開?
“我們十二個人當中,有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火化了……這個秘密,恐怕永遠不會被人知道!”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把何清歡的事情告訴了爺爺。
我爺爺輕笑著詢問我:“那我們方家莊的小祖宗呢?人在呢?”
“……”我抬頭看了一眼爺爺,隨即乾淨利索的搖頭說:“不知道!我查二十五年的事情時,發現小祖宗被一個叫做顧白的人給帶走了,至於顧白去了哪裡,我完全不清楚!”
“……”我爺爺那有些渾濁的雙目緊盯著我的眼睛看了數秒鍾,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指著我朗聲道:“二伢長大了!”
我面色嚴肅,鄭重的重申道:“爺爺,我真不知道方家小祖宗的下落,我查到的就只有這些!我如果知道,肯定告訴您。”
“哈哈,那咱們不說這個。”我爺爺再次大聲一笑,擺手豪爽的道。
我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再次發聲詢問:“幾個月前我回家的時候,您和我爸媽聯合起來騙我說方言實際上是我大哥……”
“封家只剩下這一個孩子了,爺爺不想讓他走在復仇的路上。四十年來的是與非,終歸會塵埃落定。過去的事……也就過去了。”沒等我話說完,我爺爺就打斷道:“當時爺爺和你爸媽不想看那孩子重蹈二十多年前方謙修的覆轍,所以才有意把你們瞞了下來。”
我沉默了下來,能理解爺爺的心情,更能理解他們當初的選擇與做法,只是我心有不甘!
“如果您當初沒瞞著我們,亦或者是說告訴了我真相。輕語……也就不會走!”我咬著牙聲音低沉的開口道。
我爺爺默不作聲,伸手端起茶幾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沉默了半晌方才顫抖著嘴唇說:“輕語這孩子挺好…我挺喜歡她……”
“爺爺,我出去抽根煙!”我低著頭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盒輕聲說了一句,我爺爺點著頭對我擺了擺手。
我起身拽開書房的門順著樓梯出了別墅,在院子裡點了支煙慢慢抽著的時候我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我拿出看了一眼,發現給我發短信的是啞巴老頭,內容只有一個字。
“是!”
我舔了舔嘴唇,心情格外複雜的低頭繼續抽著煙。
一支煙剛抽完時,王姨就買菜回來了,看到我的時候她對我和善的笑了笑,說:“中午在這吃飯,嘗嘗阿姨的手藝。”
“隨便對付一口就行。”我客氣的回了一句。
王姨輕笑著,說:“大老遠來一趟怎麽能讓你隨便吃點呢,嘗嘗阿姨手藝,阿姨什麽菜系都會一點!”
“那就麻煩王姨了。”我再次一笑,王姨對我擺了擺手換了鞋就拎著菜進了廚房。
我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也回到了書房。
“好不容易來一次,就在這住兩天吧。過兩天老孫要過來,到時候介紹你認識認識。”我爺爺坐在書桌前的辦公椅上,手裡翻看著一本書籍抬頭掃了我一眼挽留說。
我還有話想要開口說,但聽到我爺爺的話後到了嘴邊的話又被我憋了回去,只能點了點頭。
中午十一點半,一輛黑色的SUV停在了淮山縣的福利院門前。
“待會下車後別瞎說話,做到多聽、多看、多記,明白嗎?”季南一邊解著安全帶一邊對副駕駛位的小杜囑咐道。
被季南從別的組強行拉來做貼身隨從的小杜誒了一聲,說:“南哥你放心,我也是演技派選手。”
“事兒要乾明白,你的位置還能往上走走,到時候給你個組長乾!”季南滿意的點頭,甩下一句話後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
二人進了福利院與門口保安簡單交涉了一下後,直接被保安帶到了福利院負責人的辦公室。
“陳院長你好,我是縣公安局人口戶籍調查部的!”季南從口袋裡掏出偽造的證件,在年過半百的陳院長面前晃了一下,隨後表達來意說:“是這樣陳院長,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調查一下你們福利院的一個孩子……”
表達來意後季南側面詢問了一番,直接步入正題問道:“您院裡,有沒有一個叫方語情的孩子?”
“方語情……哦,有!”陳院長用淡藍色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沉吟了一番方才肯定的回答道。
季南撇了一眼陳院長,繼續追問:“那個方語情大概是什麽時候進的福利院,當初她是因為什麽進了福利院?”
“我記得語情這孩子大概是二十多年前進的福利院……當時是個老頭送她過來的。那老頭說語情是在野外發現的,是到當地派出所報了案以後,老頭才把語情給送到了福利院!”陳院長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季南好奇的看著陳院長,隨口問:“二十多年前的事,您記得挺清楚啊。”
“誒,語情來福利院的時候我剛到福利院,她是我接過的第一個孩子,所以記得清楚。這幾年語情也沒少來福利院看我們和這些孩子,所以印象比較深刻!”陳院長笑著回了一句。
季南哦了一聲,又問:“那當年方語情進福利院時,送她過來的人有進行登記嗎?”
“有……有,咱們是正規福利院,都有登記,你等我給你找找!”說著陳院長就站起了身奔著檔案櫃走去。
季南雙目放光的盯著陳院長的背影,眯著眼睛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