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顧輕語像是有所察覺,彎著的柳眉輕皺了一下,長長的睫毛也有所眨動。
我生怕驚醒了她,就沒再繼續逗她,靜悄悄的抽身站起來,隨後掃了一眼有些雜亂的客廳,躡手躡腳的幫她把客廳給收拾乾淨,隨後還輕輕的把廚房水池裡沒刷的碗筷給刷了出來。
做完這些我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汗,扭頭看了一眼呼吸勻稱還在睡著的顧輕語輕笑了一聲,把來時買來的粥放在了鍋裡開著小火慢溫。
趁著溫粥的功夫我又幫顧輕語整理了一下角落的書桌,書桌上都是一些關於方家莊的資料,這些都是顧輕語這麽長時間調查、整理出來的。我一邊粗略的掃視著這些資料一邊給它做個簡單的歸類放在書桌上。
再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文件夾時忽然有幾張照片從裡面斜著掉在了桌子上,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隨手拿起照片看了一眼。
可當我再看到照片上的內容時我舒展著的雙眉立馬擰成了一團。
我把掉落出來的照片全都拿起來一張張的看著,然後又將文件夾給展開,可文件夾裡面什麽都沒有,就這麽幾張照片。
“怎麽會是他?”我眉頭緊皺,偏頭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顧輕語,一時間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塊大石頭,沉重且複雜。
“刷!”
目光移動,我一眼盯住了顧輕語放在茶幾上的手機。
十多分鍾後,鍋裡被溫熱的粥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飄滿了整個房間,躺在沙發上的顧輕語似乎聞到了香味,鼻子一皺一皺,緊接著緊閉的雙眼微微眨動了一下,隨即緩慢的睜開了眼。
“你、你怎麽在這裡?”顧輕語睜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廚房拿著杓子攪拌著粥的我,錯愕了兩三秒,隨即聲音很虛弱的問道。
我隨手關掉火,一邊拿碗盛著粥一邊笑著回答說:“給你打電話的時候聽你說著涼了,所以就買了點藥來看你。我來的時候敲門沒人應,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又想起來我記得你家密碼鎖的密碼,隨便試了一下就開了。”
顧輕語‘喔’了一聲,用手揉著額頭的時候注意到了被收拾乾淨的茶幾和客廳,幾乎是瞬間她把目光直接移到了角落的書桌,再看到凌亂的書桌並沒有被收拾時她方才悄悄的松了口氣。
我端著粥碗手裡領著買來的點心走到茶幾旁邊,輕聲說:“趁熱吃點吧,吃完以後再把藥給吃了,完了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你熬的呀?”顧輕語端起粥碗聞了聞笑著問。
我一屁股坐在茶幾旁邊的地毯上,斜眼看著她說:“你家大米都沒一粒,拿啥熬啊?你沒事的時候翻翻櫃子吧,肯定有死老鼠!”
“呸,我這是高檔公寓,怎麽可能有老鼠!”顧輕語聞著粥,瞪了我一眼。
我翻了翻白眼,說:“這是個比喻懂嗎?比喻你家物產‘豐富’老鼠都能撐死!”話音落下,我又說:“來的時候順路粥鋪買的,還有點小點心,趕快趁熱吃吧。”
“你喂我吧,我現在不想動。”顧輕語把粥碗推給我,笑嘻嘻的說。
我斜眼看著顧輕語,最後還是把粥碗給接了過來,一邊用杓子攪動著一邊沒好氣的說:“要不我替你吃了吧?這樣你還省的張嘴了。”
“方大哥,你在我心裡的地位下降了你造嗎?”顧輕語學著我斜起了眼,磨著銀牙說:“我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發現你這人可老實了,而且還總一本正經的,怎麽現在那麽碎嘴呢?”
“是無情的歲月和殘忍的社會摧殘了我。”我歎了口氣,很惋惜的說著。
顧輕語不停的翻著白眼,我也懶得再和她扯下去,用杓子舀一杓粥在嘴邊吹了吹遞給她,像是哄小孩似得,輕聲說:“來,乖,張嘴。”
“啊~”顧輕語半躺在沙發上,很受用的把嘴巴張大。
我輕笑一聲,又給她拿了些點心讓她就著吃。
一碗粥吃了一半顧輕語就吃不下了,我看了看碗裡的剩粥覺得丟了怪可惜,於是就三下五除二給喝乾淨了。
“你不怕我有病傳染給你啊?”顧輕語托著香腮,靜靜的望著我。
我站起身把碗筷收了,隨口說:“死了倒好了,不用每天都想著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顧輕語一雙美睦轉了轉,沉默著沒吭聲。
我把碗筷洗乾淨又幫她接了杯水看著她把藥吃下去,方才穿上外套說:“你好好休息吧,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路上慢點。”顧輕語卷縮在沙發裡不願動的衝我回了一句。
我忍不住調侃道:“你也悠著點好嗎?上一秒還紅酒配電影,怎麽下一秒就沙發配藥丸了?”
“哼,姐姐的生活一直這麽放蕩不羈!”顧輕語輕哼一聲道。
我撇了撇嘴回了一句:“那希望你能一直放蕩不羈下去,我先走了昂,有事給我打電話。”
“滾吧。”顧輕語擺著手,又感歎了一句:“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呀…”
“那你是溝還是渠啊?”我擰開門嘴賤的回頭問了一句。
顧輕語‘刷’的瞪了我一眼,磨著牙說:“方大哥,你趕快滾行嗎?!”
我哈哈大笑著把門給帶上,隨後按了電梯直接下了樓。
開車回殯儀館的路上,我把車窗以及頭頂的天窗全部打開,冷風呼呼的直往車裡灌,我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踩著油門,腳上的力氣越來越大,車速也跟著越來越快,像是一隻離弦的箭飛快的射了出去。
白色的路虎像是脫韁的野馬奔馳在回殯儀館的路上,眼看著快要開到殯儀館我松開油門點了一腳刹車,路虎頓時‘嘎吱’一聲停在了馬路中央。
我雙手握著方向盤‘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雙眼死死的盯著正前方,額頭上的汗水不斷的往下滑落。發堵的心頭仿佛隨著車速漸漸的消失,我深吸一口氣又慢慢的舒了一口氣,方才感覺好受一點。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從顧輕語家離開後就感覺自己身上仿佛有著一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把車速提高,吹著冷風這麽一發泄我忽然間又感覺自己好多了。
在車裡坐了半天抽了兩支煙我方才把心態調整好,隨後我重新發動起車子開回了殯儀館。
到殯儀館後我抬頭望了一眼辦公樓,發現西裝人的辦公室還亮著燈,於是就跑上去把車鑰匙還給了他。
不得不說的是西裝人還真是乾一行像一行,這麽晚了還開著燈在辦公室裡看著文件做著規劃。
“你工作的態度還挺認真。”把鑰匙仍在茶幾上,我正準備走時回頭笑了一聲。
西裝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桌面的文件,開口回答:“陳忠遺留下的問題太多,殯儀館這兩年還能照常運作完全屬於奇跡。這些問題都要商討解決,要不然的話殯儀館的運營模式早晚會癱瘓。”
“呵呵,你忙吧。”我也聽不懂,苦笑著搖頭伸手拽開辦公室的門,正準備出去時我想了一下,又轉過身回了辦公室,問西裝人:“跟你打聽個事,這兩年來你再找方家莊後人時,是不是有人再暗中阻攔你?”
“有。”西裝人點頭,用鋼筆冒蓋上手中的鋼筆,隨後抬頭對我說:“是個女人,這兩年來一直處處阻攔我。至於她的身份我卻一點也查不到。”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想阻攔西裝人的人應該就是冒充左向東的那個女人,這個女人應該不是敵人,是不是友人也說不清楚。但我總覺得她的身份可以值得一探,畢竟現在外面剩下的方家莊後人最多不超過兩位。
“我能拖的時間不多了,你抓點緊。”西裝人看著我又囑咐了一句。
我表面上讓西裝人放心,心裡卻很煩躁,因為我對這些事也他媽一點頭緒沒有,只能等大哥回來了。
“早點休息,別太晚了。”我對西裝人擺了擺手,隨即就離開了辦公樓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後我直接脫了衣服躺在了床上,但因為心裡有事我沒怎麽有睡意,輾轉反側到了下半夜凌晨我才進入了夢鄉。
“砰砰砰!”
然而我剛睡著沒多久,就忽然聽到了一陣錘門的聲音。我‘刷’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手下意識的摸到了床頭的軍刀,皺著眉瞪著眼睛朝門外喊了一句:“誰!?”
“碰碰!”門外錘門聲繼續,同時還有‘阿巴阿巴’的叫聲。
我一聽這叫聲心裡就有了回數,翻身下床後我隨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後走到門前把門給打開。
“阿!阿!”
門外啞巴老頭扶著門框,滿腦袋汗水雙目圓瞪著眼裡充滿了恐懼。
“你、你怎了這是?”我看著啞巴老頭直接懵了。
啞巴老頭喘著粗氣大叫了好幾聲我也沒明白什麽意思,最後我生怕他吵到了老薑於是就讓他先進屋,進了屋再說。
到了房間我把燈給打開,然後又把椅子給啞巴老頭騰出來,隨即才問:“大半夜的你這是啥意思?睡不著啊?”
啞巴老頭猛地搖頭,隨後問我要手機。我愣了片刻,拿出手機遞給他,他翻找了好半天,最後從我書桌上拿起紙和筆寫了幾個字,又伸手一指手機屏幕。
我眨著睡意朦朧的眼,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啞巴老頭指著的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是方謙修和老薑的合照,而他伸手指著的就是方謙修。
這時候,我又撇了一眼紙上的內容,寫的是:“是他,是他割的我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