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昏昏沉沉,十分脹痛,意識非常的模糊,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被拆斷了再接合起來一般痛。整個身體都像是不再屬於自己了一般,想要勉強用意識控制自己的身體動一下,卻發現身體根本就不聽自己的使喚。
嘴裡很乾,喉嚨裡很渴。肺裡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一般火辣辣的,眼前有模糊的影像,耳邊有十分嘈雜的嗡鳴聲。好在這時候有人把以一個瓷質的皿器放在了楚昆陽的嘴邊,微微一斜,一股清涼的水緩緩流進了他的嘴裡,那股子缺水的感覺總算是得到了緩解。
隨著這股清流緩緩從楚昆陽嘴裡一直流到他的喉嚨裡,再一直流到他的腹中。那股子清涼緩緩從丹田處擴散開來,一直擴散到四肢百骸,手腳漸漸有了知覺,意識也變得更為清明,眼皮也不像是之前那般鉛打的一般沉重了。
感官漸漸恢復了,楚昆陽卻痛得想要呼喊出來。四肢都是強製脫力後留下的酸麻疲軟,腹部傳來的劇痛幾乎讓楚昆陽無法呼吸,這麽一痛他的手指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一直都費力想要睜開的眼睛也終於張開了一條縫。
“醒了,醒了。”有人在楚昆陽旁邊有些驚喜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扶著楚昆陽的腰部,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來了。
這麽一動,立馬牽扯到了傷口,痛得楚昆陽幾乎無法呼吸。但是越發清晰的疼痛也帶來了越發清晰的意識,楚昆陽徹底清醒了過來,看清楚了旁邊扶著他的蘇玨。
這樣的傷竟然都能死裡逃生,命也實在有些太大。楚昆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勉強抬起自己無比沉重酸痛的手臂,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我睡了多久,這裡是在哪?”楚昆陽用有些沙啞的聲音低聲問道。
“你睡了三天。”蘇玨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的腹部被鋼筋貫穿,好在沒有傷到重要的髒器,不過擦斷了一根大動脈。斷了三根肋骨,肋骨刺穿了肺部,不過好在不是很深,經過我的手術把肋骨重新固定了回去,你自己的身體底子也非常優秀,否則你可能撐不到現在。”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蘇玨接著說了下去,“其實最主要的是因為動脈被擦斷的大出血得不到有效的止血,你當時非常需要輸血,但是你的血型有點複雜,我們找了好久才找到匹配的人,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你昏迷期間就靠著葡萄糖活到了現在。”
“是嗎?”楚昆陽有些勉強的說著話,“我現在感覺還好。”
“不不不不,你現在的感覺一點也不好,相信我,我是個很出色的醫生。”談到了自己的職業蘇玨有點眉飛色舞,“你現在應該感覺身體每一處都很酸痛對尤其是關鍵的肌肉和肌腱,那是因為強行榨取身體裡面力量,機體細胞無氧呼吸產生的大量乳酸,多養養就會好的。”
“你還真是專業,這都能知道。”楚昆陽被他說中了,隻好有些苦澀的笑笑。
外面傳來了鞋子踩在鐵皮的上的聲音,腳步有點雜亂,不止一個人。楚昆陽抬頭去看的時候,卻是馮軼帶著唐煜,走到了楚昆陽面前。不知道為什麽,一向嘻嘻哈哈的唐煜腳步有點虛浮,臉色蒼白。
楚昆陽看到他們,有些勉強的又擠出一個笑容來,這時候唐煜大大咧咧的走上前來,一巴掌排在楚昆陽的肩膀上,“哈哈,楚兄弟,你命可真是大,這都活了過來。”
唐煜那一掌算不得用力,但是力道剛好擴散到了楚昆陽全身,震動到了傷口,痛得楚昆陽倒抽了一口涼氣,直齜牙。蘇玨皺了皺眉,把唐煜的手打開了,“老唐,你下手清點,你快拍死他了。”
“哈哈,拍不死的。”唐煜眉飛色舞的朝著馮軼比劃著,“馮頭兒,我怎麽說的?楚兄弟傻人自有傻福,這不就死裡逃生了吧哈哈!”
楚昆陽有些虛弱的抬起頭,看了馮軼一眼,見馮軼的眼力滿是歉意和愧疚,知道他是有點動情。楚昆陽也不好多說什麽,朝著馮軼大大方方的笑笑,馮軼也大大方方的笑笑,眼睛裡那點淚光終究是忍住了沒掉下來。
“哎呀呀,我說馮頭兒你也真是的,男子漢大丈夫,掉什麽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懂不懂?那誰說的?掉眼淚那是娘們才乾的事.”唐煜眼睛尖,看到了馮軼眼角那點淚光,扯著他那口大嗓門喊著,“要我老唐說的話.”
唐煜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有些站立不穩,腳下一個虛浮,差點軟倒在地上。楚昆陽看他的樣子,有些緊張的問道,“唐大哥,你怎麽了?”
馮軼這個時候已經把眼睛裡面那點微弱的淚光已經收回去,再也看不見一點了。他轉過身子,伸出手一把扶住了腳下發軟的唐煜,一把把他固定住了,冷冷的說道,“這邊風大,我眼睛裡進了粒沙子。倒是你,大量失血以後要減少運動。”
“大量失血?”楚昆陽猜到了什麽,有些歉意的望著唐煜。
“是的,大量失血。”蘇玨看著唐煜,笑了一下,有些滿不在乎的說道,“兄弟們裡面,就只有他的血型和你才匹配,你的失血量實在太大,為了救你,幾乎把他身體裡面所有的血都抽出來。”
楚昆陽聽了這話,心裡感動,知道這是過命的人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感謝的話,隻好朝著唐煜微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的感謝。
“你別謝我,你還是多謝謝你那少爺吧。”唐煜齜牙咧嘴的說道,“若不是它救了你,就算抽乾我的血也救你不回來。它這會兒受的傷可是一點也不比你輕。”
楚昆陽楞了一下,看唐煜朝著自己旁邊的地方努了努嘴。費力的偏著脖子去看,這才看到自己的床前放著一個偌大的木箱子,箱子裡面放著幾件乾淨的衣服墊底。一隻小小的白貓安靜的躺在那箱子裡,渾身都打滿了繃帶,用一對平靜的藍色眸子看自己。
“風離。”楚昆陽低聲呢喃道。
風離聽見了楚昆陽的話,有些費力的想要站起來向主人證明自己沒事,但是身上的傷口被活動牽動了,又有夾板和繃帶固定,一點都動不了,反而自己痛得齜牙咧嘴。這一人一獸一主一仆,渾身上下都打滿了繃帶,活像是法老陵墓裡的兩具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