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昆陽看風離躺在自己身邊的木箱子裡,渾身都被繃帶和夾板固定得穩穩當當,像極了那埃及法老陵墓裡面的木乃伊貓。他再微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自己渾身上下,也被繃帶綁了一個嚴嚴實實,到處都打著夾板,固定得嚴嚴實實。
這一人一獸,一主一仆,渾身都打滿了繃帶和夾板,隔著一小段的距離相望。楚昆陽看著風離澄澈的藍色眸子看著自己的時候那如水一般的溫柔,心裡也有點感動,勉強挪動著酸痛不已的手,遙遙朝著風離做出了一個撫摸的姿勢。
風離看楚昆陽對自己做出這個姿勢,本來安安靜靜躺著養傷的又耐不住性子了。它也掙扎著朝楚昆陽遙遙的伸出一隻爪子來,活動的時候扯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但是雖然痛,風離仍然忍著,沒有把爪子放下來。
總還有些東西是隻屬於自己的麽?比如風離。楚昆陽看到它倔強的樣子,忍不住有點想笑。
這麽一笑他的肌肉也有些牽扯到了受傷的肺部。肺部火燒火燎的灼痛瞬間使他不可抑製的咳嗽起來,蘇玨趕緊把楚昆陽扶住了,輕輕撫摸他的背部為他止咳。
“老唐,你跟我一起去那邊看看給楚兄弟煎的藥好了沒有,順道把我的藥箱也帶過來,我要給楚兄弟重新固定一下夾板,還要再檢查一下你的情況。”蘇玨一邊為楚昆陽止咳一邊招呼著唐煜。唐煜雖然看上去有些不情願,但是還是慢慢的走了出去。
“嗨,這麽點血,還檢查什麽,不要緊的,蘇玨兄弟你真是小題大做”唐煜一邊嘟囔著一邊被蘇玨扶著走了出去,一邊還回頭眉飛色舞的對著楚昆陽說話,“楚兄弟你等著老哥我,一會兒我就過來”
唐煜嘰嘰喳喳的跟著蘇玨一起走出去了,說話和腳步的動靜都漸漸遠去了。但是還是能隱隱約約聽見唐煜的大嗓門,“蘇玨兄弟,你看見我的煙沒有?快給我弄兩根,這一天天的躺著沒有煙,真他娘的難過”
楚昆陽聽著他們的聲音遠去,又是不自覺的笑了一下。他前面的人生幾乎沒有和別人產生過更多的交集,沒有戀人沒有朋友。就連養父母在自己生了一個孩子以後也對他仿佛疏遠了很多,從那天起他就默默的自勤工儉學,把養父母給的錢拿個銀行卡存起來。
他從出生到現在,幾乎一直以來就是一個人。就連老師們對他的評價也都幾乎大同小異,“學習認真,成績優異,待人謙和,但極不合群,孤僻冷淡。”要說有誰真的走進過他的世界,那就是蘇雅,那個跟他一起實習的女孩子。
想到蘇雅,楚昆陽又有些擔心。他知道蘇雅的生活其實蠻拮據的,一心想把自己的錢存下來給父母看病,還要供養家裡的弟弟讀書,也很不容易。蘇雅交給他的錢他表面上收了,其實後來把自己村的所有積蓄在上車以前也取了出來,加上蘇雅的一起偷偷塞在了她的包裡。
但是隨著自己到了這奇怪的雲州雨林,就連蘇雅也徹底從楚昆陽的生活裡面消失了。唯一一個曾經走進過他的世界的人就這樣也跟他斷了聯系,楚昆陽有些出神的想著,其實蘇雅也很不錯,人很漂亮也很溫柔,如果做一個妻子會很好的。
他這樣一想,不由得又有些自嘲的笑笑。眼下,閉氣胡思亂想,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幫馮軼找到燭龍,屠龍取膽。他是個很重承諾的人,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希望到時候他還能活著回去,馮軼說他可以打點好一切,也許他還來得及跟蘇雅發生一點什麽。
這樣一想,楚昆陽感覺自己又有了點精神。眼下還是要先把自己的這一身傷養好再說。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比別人都好,恢復速度極快,別人需要一百天的傷,也許三十天他就能好了。
從後來馮軼用自己做誘餌讓蘇玨帶他出去,到唐煜和風離舍身從那痋人手下救回自己一條命來看,他們似乎也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安危。失血過後的事情,楚昆陽現在居然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尤其是當他瀕死暴起的時候,那種握住劍柄的感覺,依舊清晰的留在他的腦海裡。
想到這裡,楚昆陽的右手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馮軼看到他手指的動作,眉毛微微動了動,什麽也沒有說。這個時候,蘇玨卻端著藥湯一個人走了進來。
蘇玨把藥碗放在楚昆陽的病床便的櫃子上,楚昆陽現在才發現自己所在的這張床是用木板搭建的。雖然簡陋,但是堅固而平穩,下面墊了很多東西,很軟,不至於會礙到他的傷口。蘇玨把藥碗放下之後就開始用一個湯匙把藥攪涼,一邊攪著一邊吹起加速冷卻。
“老唐呢?他不是說他還要過來的麽?”楚昆陽這個時候才發現唐煜並沒有跟著一起進來。出口問道。
“我給他檢查了以後,他因為失血引起的間歇性並發症有點頭暈,我讓他先回去休息了。”蘇玨淡淡的說道,“我想我們現在需要理清一下思路了。”
楚昆陽聽蘇玨這麽說,朝房間裡面望了一眼,這才發現房間裡面已經只有他,蘇玨和馮軼三個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安排的。而每當只有他們三個人的時候,就要開始商量一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了。
“當時的事情,你還記得麽?”蘇玨繼續攪著藥湯,一邊問楚昆陽,“我是說,風離變成另一個樣子出現以後的事情。”
“我還記得。”楚昆陽點頭道,“我先是頭很暈,失去了意識。但是我清楚的記得我站了起來,用一柄斷劍,插進了那怪物的頸椎骨,後來我被那怪物摔了下來,多虧有唐大哥和風離,才能僥幸不死。”
“我優質的手術也很重要。”蘇玨抗議著,“這種全身骨折加固外加縫合血管的手術外面醫院的醫生可沒有幾個能做的。”
“不要扯這些沒用的,我們說正事。”馮軼打斷了蘇玨的自吹自擂,“那麽楚兄弟,我現在有很多個問題要問你,第一個,你當時把斷劍插進那怪物頸椎骨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