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瞧瞧,這個假太子,到底後面還會玩什麽把戲。
我不斷安慰著曉月,說先瞧著看看,不行就開溜,反正,他們大概也抓不到我們。曉月在我的鼓勵下,這才勉強答應了。她是真怕被抓了回去,或者受到鞭笞,或者受到嚴厲的懲罰。畢竟是一個小姑娘,還不到二十,雖然腦子非常靈活,但沒經歷過多少事情,對先前的錯誤有害怕心理也是正常的。
進城非常順利,那看門兵士看了一下通關文書,隻掃了一眼,忙恭恭敬敬遞給大主事。
於是,一行隊伍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隊伍不斷地往北城走。北面就是皇宮,皇宮的周圍,就是大量的宅院府邸,那些都是王公大臣們的府上。最後,隊伍就在通化街的恭肅王府停了下來。
這個恭肅王府我來了無數次,這正是太子的府邸,因為先前跟太子一起合謀叛變,或者救駕什麽的,我還化妝了身份,偷偷來過這裡,也有光明正大的,以太子太保、太子少保的身份來過。
不過,那都是“陳”了,現在,我的身份,是劉泗。一名溫府的家丁。
那大主事忙著跟門衛通報,這時候,又來來回回跑過來幾個人,忙著各種招呼什麽的。
我就一直站在那裡冷眼瞧著,想瞧瞧看,這幫人演戲還要演到什麽時候。
太子當然是假的,我對太子太熟悉了,見過他無數次,臉上和脖子上幾顆痣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麽會又出來一個太子呢?而且,兩個人都同時住在一個太子府內?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戲演到這裡,大概也演不下去了吧?
我正在那裡抱著手臂,等著看笑話,但沒想到,府內忽然出來了幾個人,當中為首的,穿著紅色的蟒袍錦帶服,頭上戴著紫金冠,一名消消瘦瘦的年輕人衝我走來。那可不是假太子是誰?
我站在那裡,簡直就要驚呆了。
其實,這一路上走來,往回走的這兩個月裡,我想了無數的可能性,雖然可以斷定,這位假太子雖然不是貨真價實,但是,一定是具有非常實力的家夥,他可以調動那麽多人,可以調動那麽多物資,而且還有無數的人對他忠心耿耿。那些受了吩咐的人,對我的那種恭恭敬敬是做不了假的,他們的身段,以及行為說話方式,也是做不了假的。
我的猜測是,這家夥或許是一位極為有勢力的人物,但決然不是太子。
但,這家夥,就從太子府裡走出來,而且,周圍還一同跟著幾名清客,看上去,年紀都不小了。
那假太子見了我,極為高興,忙上前挽了我的手,說了沒兩句話,就要把我往太子府裡面帶。
曉月旁邊也早已經圍了一幫丫鬟、嬤嬤之類的人物,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我怕他們把我們兩個分開,一旦對方有什麽圖謀,他們對曉月下手,那是最容易不過的了。而且,萬一曉月被拿住了,被當成人質來威脅我,那我可不就是成了進退兩難了麽?
我拉了曉月的袖子,不讓他們把我們兩個分開,並且小聲吩咐道:“要緊緊跟著我,不要離開半步,聽到了嗎?”曉月忙點點頭,臉上卻沒有像我這樣的緊張神色,反而有些輕松。
我心裡暗自搖頭:畢竟是小丫頭,沒經歷過什麽江湖陷阱。
在假太子的帶領下,一眾人等把我們簇擁到了大堂之上,茶過了幾道,我是一點也不敢喝,曉月也甚是乖覺,見我不喝不吃,也跟隨者一動不動。
這假太子雖然眉目間有一些憂愁神色,但卻是極力掩蓋,對我是一臉的熱情。
我心裡面一直是嘀咕:這些家夥,到底是誰?這麽明目張膽的鳩佔鵲巢?
但是,瞧這些人的神色,舉止言談,根本就是真實的樣子,難道,在那位太子之前,還有一位太子?
沒聽說過呀!
幾番茶敘之後,假太子大概是見我神色不定,以為我是舟車勞頓,吩咐先安排午間宴會要給我接風。
我忙婉言謝絕,說早晨吃多了,先晚一點吃飯也好。
假太子雖然神色遺憾,但也隻好依從了我。引我到了書房,讓其他人都退下,房間裡只剩下了我和太子,以及曉月。
我左右環顧著,一點一滴地找尋破綻。這個書房我也來過,只不過是布置有些不同,書房的一些櫥子的質地好像也不太一樣。
既然對方要演戲,那我就好好配合他們把戲演下去。我一直靠著曉月很近,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攜了曉月破窗而逃。
那假太子出口成章,談吐優雅,說起話來引經據典,但又不顯得賣弄,如果不是假太子,還真算是個人物,只不過,眉宇之間,卻掩飾不住的憂愁。
我就坡下驢地問假太子是不是有心事。
沒想到他搖了搖頭,慢慢坐下來,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想必先生剛剛從外面回來,對於京城發生的事情還不怎麽清楚。其實,不瞞先生說,也不怕先生生氣,怪我唐突什麽的,我早已經派人把先生的身世調查了一下……”
“哦……”這我倒是沒想到。
“先生大名劉泗,身份是溫有方府內的一名家丁,但像是先生這樣的身手,既然委身於這樣的位置,那就一定是大隱隱於野的世外高人,我不敢妄自揣測。”
“哪裡,哪裡……”我一邊謙讓著,一邊心裡面想道:這家夥果然神通廣大,連我當家丁這件事都調查出來了。此人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麽來頭?
“先生不怪罪我吧?”
我忙笑道:“哪兒啊,殿下做事細心縝密,我一個鄉野村夫,能夠跟太子打交道,這是應當之舉,應當之舉。”
那假太子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與先生一見如故,放佛前世有相識之感似的。所以,對先生的一些做法,雖然來得唐突,但也請先生了解我的一番苦心與美意。”
我站身來,深深做了一禮,說道:“全憑太子殿下一路照顧,在下感激不盡。”
我說這話兒倒是沒錯。一路上大吃大喝,各種的舒服,不感謝你,還感謝誰?雖然你是假太子,但我和曉月吃到嘴裡的,花在身上的,那都是實實在在的。
呵呵,而且我們這可不是被收買了麽?
不過也可以理解,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個事兒,還真是人之常情。不然的話,我早就跟他翻臉了,跟我在這裡裝什麽假太子,而且,還“租用”了這個太子府,這可不是作妖麽?
正說著話,這時候門外匆匆進來一名侍衛,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假太子眉頭皺得更緊了,點了點頭。
我瞧著那侍衛出去以後,欲言又止,想要問問什麽事兒,但一想到對方既然不願意讓我聽到,我也別拿著自己不當外人了。於是就在那裡恭恭敬敬地坐著。
那假太子站起來向我行了一禮,說道:“先生請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他如此客氣,我自然也不能失了客套,也趕緊站起來還禮,說道:“太子請便,我在這裡自己玩就行了。”
那假太子微微一笑,轉身出去。
桌子上端來的茶我也沒喝,也不敢喝,誰知道對方搞什麽么蛾子,但坐了一會兒,實在是有些口渴,心想說:對方把我和曉月伺候了好幾個月,一路上給我們吃吃喝喝的,要是想下毒,那早就下毒了,還用得著等到今天?我是不是太過於小心了。
想到這裡,端起茶杯來,一飲而盡。旁邊的侍女見茶碗裡沒水了,即刻又上前來衝水。
我瞧那兩名侍女一直就在那裡規規矩矩地站著,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是卻面含微笑,含而不露,身姿什麽的看來都是經受過一定訓練的,不想是草台班子臨時拚湊的。
這些類似富貴之極人家的東西,判斷真假,其實不用只看主人,從這些日常點點滴滴上就能夠看出來。
我只是覺得奇怪,為啥這個太子府會被一個假太子佔據呢?那真太子呢?就是後來登上皇位的那個,而且還跟“我”淵源頗深,他去哪兒了?是不是被他們抓起來了?
但現在又是白天,我又不好行動,也好,等到晚上再說。我倒是要瞧瞧,這裡面到底有什麽貓膩,到底還有什麽巨大陰謀。
想到這裡,心下也坦然了,於是也裝作沒事兒人一般,起身在屋裡活動活動,晃蕩晃蕩。
這個屋裡雖然是小會客廳,但是布置得卻頗為精致,瞧瞧那個花架上的望山石,瞧瞧牆壁上那些懸掛的米芾山水畫,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光是裝裱就能看出確實是花了不少錢的。
我想要找什麽破綻,卻在這個屋子裡找不出來。問了侍女兩句,兩個人回答都是簡明扼要,不敢多說一句。
忽想起跟曉月初次認識的一段來,於是想先支開一個人,兩個人在一起,問起話來就不太容易。
剛想付諸實施計劃時,那假太子卻回來了,仍舊是一臉謙遜的樣子,說了幾聲怠慢,仍招呼我坐下來喝茶。
我瞧他那個樣子,放佛真的是碰到了一些事情,但我現在又不想離開,既然對方是假太子,那真太子一定被他們藏在了什麽地方,我和真太子是哥們一樣的交情,在這個時候,怎麽能夠見死不救?所以,從先前我就打定了心思,一定要從這裡面找出個端倪出來,說不定,還能救太子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