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又把兩人聚到一起,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這個二愣子其實我注意他好久了,他每天早出晚歸,並且回來時的後口袋裡總是鼓鼓囊囊的裝了好些個東西,你們猜是啥?”
“啥呀?”兩人齊聲問道。
“是黃皮子、、、”
“啥?黃皮子?他要那玩意兒幹啥?不能吃不能喝的,聽老人說那東西還犯邪乎呢”小胖兒一臉吃驚的說道。
順子也是有些莫名“是啊、、、亮子他要那玩意兒幹啥?那玩意兒打多了遭報應,我小時候就常聽我奶奶給我說這一但是招惹上黃皮子,他會禍害你家祖宗三代,邪乎的很呢”
聽完他倆這一通白活,我這心裡也是直犯嘀咕,畢竟是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孩子,聽慣了大人們講的神了鬼了的故事,對於這種自古以來泛著邪性的東西天生就有種畏懼感。
但仔細一想,又豁然開朗了“他二愣子能打我們就不能打?要報應也早該報應他了,怎沒見他少根頭髮呢?”
想到這兒,我這底氣頓時上來了,兩眼一瞪道:“別他娘的給我自扯犢子,我再和你們說個事兒,保證你們屁顛屁顛的跟我打黃皮子去”
“啥?”兩人再度湊到我的跟前兒。
我一臉神秘的說道:“你們知道那一張黃皮子的皮賣多少錢不?”
“多少?一塊?”順子吞了口吐沫說道。
“額???、、、東西擱哪兒擺著呢、、、就那麽巴掌大點,我看頂多值五毛”小胖兒也在一旁滿臉不屑的附和著。
我嘿嘿笑了笑用眼橫掃了他倆一圈道“錯、、是十塊”
“啥?十塊?”他們兩個都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興奮激動的怔住了。是啊,在當時來說十塊錢的確是個天文數字,我給你打比方說吧,一個正經的工人三四天未必能賺上十塊錢,我爹娶我媽才花了三十五塊錢。你可以自己想想十塊錢相當於現在的一百塊那是綽綽有余的。
“吱碌”一下小胖兒就站了起來,掰著手指擱哪兒算道“一個十塊、兩個二十、三個三十、、、”那是是越算越興奮,最後乾脆不算了,直接來了句“亮子,你說怎乾我們聽你的?”
打黃皮子對我們東北人來說那不算事兒,家家戶戶都有捉黃皮子、狐狸、野兔的皮餛飩也叫“黏糊套”。
這黏糊套,其實就是一個特製的皮口袋,傳說這裡面在製皮的時候下了秘藥,嗅覺最靈敏的狐狸也聞不出它的氣味有異,這皮囊有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六棱形口子,外口是圓的,可以伸縮,狐狸和黃皮子都可以鑽進去,往裡面鑽的話這口子帶暗扣,象是有彈性一般越鑽越大,但皮囊裡面的囊口,卻是六邊形的,專卡黃皮子的骨頭縫,這種動物的身體能收縮,但唯獨鑽不得六角孔,進來容易出去難,只要它往外一鑽,囊口就會收緊卡到它死為止。“皮混飩”之所以高明,是因為它能完完整整地保全獵物皮毛,比如狐狸皮值不值錢看的是尾巴,但萬一設的套子和陷阱打到了狐狸尾巴,這張狐狸皮就不值錢了。
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大豐收,一人散了一支,點著火猛吸了一口,眯縫著眼兒道:“這擇日不如撞日,我的意思是今晚就乾”
“今晚?”小胖兒瞅了瞅窗外黑咕隆咚的顯然有些猶豫了。
順子這家夥是個精神大蕭條的主兒,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興來眨眼的,一看小胖兒猶豫了。就半嘲諷半刺激的說道:“哎呀、、、我說胖爺,看你這五大三粗的,不知底兒的還以為你是耍大刀的呢,怎?這就慫了?怕黑?不敢走夜路?”
小胖兒本身就是個好面子的人,哪經得起這般嘲諷?當下脖子一耿耿道:“少他娘的給我放屁,想胖爺我也是上山擒虎下海擒龍之人,區區一點天黑我會害怕?真是笑話”說完一個鯉魚打挺就翻了起來,第一個下炕穿鞋。
看到這兒我和順子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各自都在暗暗偷笑,其實對付小胖兒這種自尊心極強的人,有時好言好語並不管用,倒是一頓埋汰有時會起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一頓劈裡啪啦穿鞋後,順子最後吹燈拔蠟,拿著黏糊套,帶上手電,順手又從小胖兒家後院雞窩裡摸了兩個雞蛋,拔了些雞毛,就走出了大門。
已經是夜裡九點多了,那個年代農村裡供電還不足,一到晚上總是停電,再說又是冬天天冷,多數人家都睡的比較早。村裡的大街小巷黑漆漆的一片安寧,只有撲簌簌的小雪不厭其煩的下著。
我帶頭躡手躡腳的向村頭走去,雪被踩到腳下咯吱吱的直發響,浸到鞋裡涼茲茲滑膩膩的,很不舒服。
順子跟在我後邊,突然喊了句“向著黃皮子衝啊”
這一聲不要緊,引來全村的狗都跟著叫喚了起來,我趕緊一把掩住順子的嘴罵道:“你他娘的瘋了?大半夜的怕別人不知道咱幹啥去是怎的?別說是人就是狗咱也惹不起呀”
順子吐了吐舌頭,我趕緊擺手示意三人蹲下來,呆了足有一會兒。直到村裡消停了,這才招呼著繼續向前走去。
要說套黃皮子,那首選當然是村後山的“老金溝”了。
據村兒裡的老人講,很多年很多年以前,這條溝不叫老金溝,叫“老金山”。
太行山下有金脈,世人盡知。這條余脈的不能再余脈的老金山,招來了不少挖金之人。白天在山上掏洞挖金子,晚上就在山下河套露宿扎營,由於人太多了,所以一到晚上營子裡點起營火,照得山谷一派通明,找黃金礦脈的人都信黃仙姑,認為山裡的金子都是黃仙姑的,讓他們挖到黃金是黃仙姑發慈悲救濟苦哈哈的窮漢,都心懷感激。所以在半山腰上修了一個“娘娘廟”。
可也正由於這黃仙姑的廟修得地點特殊,剛好對著山下開闊地,那地方也就是現在的村莊了,挖金人吃飯,以及點火取暖,就等於是給黃大仙上供點香了,由於挖金的人太多了,使得黃大仙在廟中“日享千桌供,夜點萬柱香”,哪路神仙能有這麽好的待遇?結果這事讓山神爺知道了,連嫉妒帶眼紅,就把山崩了,形成了現在的摸樣“老金溝”。
從此以後,那黃仙姑的廟也沒了,山裡的金脈也不見了蹤影。倒是剩下了不少的小黃皮子。
我們並沒有直接走上“老金溝”,而是在附近找了片相對背風的松樹林子,這裡是下風口,黃皮子和山上各類猛獸不會嗅到我們的氣味,看來這裡就是一個最佳的“伏擊點”,我把順子和小胖兒招呼過來,三人蹲在樹後合計怎麽動手。
順子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大豐收,給我們每人甩上一支,點著火,說道:“亮子這事兒怎整啊?你是司令,我們都聽你的”
我嘿嘿一笑,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雞蛋,有點尷尬的對小胖兒說道:“胖兒對不住了,這是從你家雞窩裡整的”
小胖兒有些生氣,連連在我背後錘了兩拳道:“你他娘的亮子,偷我家雞蛋明天我怎跟我媽就交代啊?再說了,你偷雞蛋我也忍了,但你拔我家蘆花雞的毛幹啥?”
我張嘴剛要解釋,順子趕緊上來勸道:“得了啊、、、時間緊迫、任務重,回去扣這孫子五毛錢”
小胖兒想了想可能覺得順子說的比較合理,耿耿著脖子還想再說點什麽,卻是光看見嘎巴嘴兒沒出聲。
套黃皮子其實最簡單了,雞毛的氣味足可以撩撥的這幫讒鬼坐臥不安,再加上雞蛋的氣味,那絕對是撩人心弦。
我把雞毛塗上些雞蛋清放在皮囊中做餌,再用枯枝敗葉加以偽裝,上面撒上些雪抹,最後用樹枝掃去人的足跡和留下的氣味,這個套子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就是在遠處觀察,看看哪隻倒霉的黃皮子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