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會開玩笑,自己有身份證,還說沒名字。”我從他手裡接過已經發黃的證件,竟是第一代身份證?
第一代身份證記得早在2013年1月1日起全面停用,想必他也沒去重辦,因為缺乏保管,身份證上很多信息都模糊了,黑白頭像上只有一個大概輪廓,編號,發證日期,民族,地址這些都已經看不到。
我依稀辨別出,出生年月,1940年03月14日,姓名,許千家。
“你叫許千家,記住了,你1940出生的。”說出此話,我後背就是一陣冰冷,因為那意味著他的年齡已經75歲!
但看他樣貌,除了醜之外,根本不到那歲數。
冷靜,冷靜!我必須保持冷靜,因為我無法確認這就是他的身份證,照片壓根證明不了是他本人。
我稍作遲疑,然後將身份證還給了他,迅速離開,後面傳來他的念叨。
“我叫許千家!我叫許千家!”
第二天,一覺醒來,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是四姑所發,短信裡有牛阿姨住院地址,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看看。
說來也巧合,她所住的那家醫院是民康醫院,我因為繡花鞋女鬼的事情去過幾次。
回想之前,再大困難我都挺了過來,怕啥呢,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況且天能塌嗎。
在醫院外花了幾十塊錢,買了些牛奶和水果,到住院部護士台一問就找到了牛阿姨的病房,去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好,躺在病床上愁眉苦臉的。
“阿姨,我來看您了。”
“小王,快坐,瞧把你累的,我沒事你還來看我。”
我放下牛奶和水果,剝了一個橘子給她,但她拿到嘴巴前面,愣了一下,又放到了桌子上。
我看周圍沒其他人,便問:“叔叔和四姑呢?他們沒在?”
“一早讓陳警官叫去了,把我一個人拋這兒,讓我乾等。”牛阿姨有些抱怨。
我安慰起來,“叔叔為您身體著想嘛,阿姨也別擔心,結果還沒出來。”
“不用等結果,老話說母子連心,雪音丫頭怎麽了我最清楚。”說著牛阿姨拉起被蓋,擦拭了眼角。
我忙遞上紙巾,她拿在手裡,笑了笑,“沒事,我沒事。”
我想了想,問道:“雪音小時候就可愛吧?”
牛阿姨連連點頭,臉上露出笑容,她應該是回想起了女兒調皮搗蛋的樣子,“村裡人都愛抱她,老招人喜歡了,就是老不長個,每頓吃飯都要我拿鞭子管著,才會吃一些。後來長大了,越來越懂事,愛招呼人,活潑,又孝敬人,村裡人都爭著介紹對象呢。”
說著說著她歎了口氣,強忍住眼淚,道:“她有一陣愛上十字繡,繡了幾幅放在家裡,我一直沒裱,怕掛牆上弄髒了,想等她結婚的時候再掛。”
說著說著,我見牛阿姨情緒難以控制,漸漸的兩眼放空,陷入內心世界。
她笑著,“她一直很有孝心,昨天晚上特地回來看我,陪我看電視,一會兒她歪著腦袋說脖子看痛了,我想幫她揉揉,她沒答應,拿著針線出去了,但沒回來,我等啊,等啊,就睡著了。”
我失聲道:“阿姨,你看見了她?”
她回過神,苦笑了一下,“夢裡唄,阿姨知道是夢,不當真。”
您不當真,我當真了,難道林雪音的鬼魂來過這裡!
我也管不上什麽,蔣婆婆給的露水已經用完,只能采取最簡單的方式找鬼,接下來,大家可以看到,一個疑似精神病患者,彎著腰,腦袋懸在自己胯下,在各個房間,走廊裡走著。
一番下來,並沒有發現,我的脖子才痛啊。
找到林雪音一切就好解釋了,她可以親口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但她沒有出現,我不知道為什麽,可能不知道我能見鬼,或者她即便成了鬼,也對凶手有所忌憚,對付不了凶手,總之是有原因的。
我放棄找她,回到房間和牛阿姨聊了很久,這位母親眼中的女兒百般好,我沒有告訴她,林雪音失蹤之前與一位富商走的很近,不是親眼所見,自然不能妄下結論,但從同事那裡聽到的多是一些負面評論,兩人似乎很曖昧。
等牛阿姨困了睡著之後,我起身離開,剛走出住院部大門,就看到了阿牛叔一個人坐在花台邊抽著悶煙。
我走過去招呼他,喊了兩聲他才抬頭看我,笑了笑,又低頭抽了一口煙,“見過你阿姨了,她要是說了些胡話,你別往心裡去。”
“嗯。”我坐到他旁邊。
阿牛叔吐出煙氣,透過煙霧看我,問道:“你覺得她死沒?”
我遲疑了稍許,搖頭,“不知道。聽阿姨說,陳警官一早找過您,他怎麽說。”
阿牛叔歎了口氣,“當爹的還認不出親閨女?在停屍間我就知道是她,老實說,和你阿姨打進城來那天,就知道結果不好。陳警官說牽扯兩宗案子,是啊,別人的頭,佔著我閨女的身體,死無全屍的事我不答應!”
他狠狠掐掉了煙頭。
“凶手必將被繩之以法,無論他是人,還是鬼。”我說。
阿牛叔突然目光一閃,盯著我,“你年紀輕輕的,也相信鬼嗎?”
“怎麽說呢,有的人是鬼,有的鬼是人,只是怎麽去看的問題。”我如此說,沒有直接說明自己的工作是跟鬼打交道。
“哦,我啥沒文化,老一輩說的話我都相信。”阿牛叔拍拍我肩膀,“我懂得不多,不管啥東西,只要害我閨女,拚了這條老命都給他辦了!”
見他衝動,我急忙說:“叔叔,咱們要相信陳警官,對了,他今天還說了啥?”
“佔著雪音身體的那個頭,調查出結果了。”他沉吟了片刻,說:“好像在他們啥子系統哦,反正裡面有人匹配上了那顆頭的‘奶奶的’。”
奶奶的?我一愣,“是DNA。”
阿牛叔點點頭,“對,是這個,我怎麽也記住了那殺人逃犯,敢佔我閨女的身體,許千家!”
我一陣激靈,失聲道:“許千家?”
“對,就是這個名字。”
我想,可能是名字相同,那麽多人,難免有同名同姓的。
阿牛叔補充道:“一個糟老頭!惡有惡報,殺了人逃跑卻讓人給殺了,因果報應,老天爺的眼睛可不瞎。”
我顫聲道:“逃犯多大年紀?”
阿牛叔想了想,說:“不死也有75了吧,還是個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