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毽子知道了,小風也知道,他們反應都不大。他們防備心挺重的,我們說什麽也不聽,他們字跡有什麽不說,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閣主,既然消息能傳到毽子耳朵裡,那……”老高沒說完的話在每個人心裡衝撞。
陳樂打扮這次沒扮成方子,他紅衣上沾了不少灰土,地道裡昏暗的燈光並看不清。
六頭狼嗚咽著親昵,陳樂側身運功往清秋閣飛去。
“你怎麽?”
是彭夢露!
彭夢露在教小風縮骨,這個年紀再學已經晚了,能看出來小風動作上的吃力。以前陪小風玩兒的都是唐濤,現在換成彭夢露大概是大理寺有什麽事兒拌住了。
“陳樂,這小孩學東西真快!”
“閣主!”
沒被小風喊方子哥哥或者方叔陳樂有些不適應,更讓他不適應的是正值炊煙嫋嫋時清秋閣卻並未見到原本該忙碌的身影。
“嗯,你毽子叔呢?”
“在地窖!他們抓了個壞人!胡先生也在!”
陳樂知道小風心裡憋了話想說,可現在不是該他陳樂討論孩子教育問題的時候,他只能提醒小風兩句注意安全便往地窖走去。
不出意外清秋閣能得到消息就是這個“壞人”的功勞。
地窖裡放了不少的蘿卜白瓷,這時候還有誰家的紅薯堆了一筐。在絲毫得不到光源照料的角落,有一間不大的房間,原是用來堆雜物的。陳樂瞧見在一堆鋤頭之間躺著一個人,毽子和胡先生已經流水正詢問些問題。
“你們先出去吧,我來問!”
“閣主!”
陳樂向他們點點頭然後別有深意的給了胡先生一個眼神,他猜測胡先生懂了她的意思。
“謝南北的人?”陳樂確定毽子出了地窖轉頭便問。毽子對他還算好,身上沒什麽傷。
那人抬眸看向陳樂,然後再低下頭一言不發!
“謝南北……”陳樂的軟劍劃過那人的手腕,殷紅的鮮血相繼湧出,那人抬頭,陳樂卻沒有繼續問下去,他似乎在挑選下一次落劍的位置。
“啊!”硬骨頭的第一聲!陳樂嗤笑,停留在那人膝蓋上的軟劍攪了兩下拔出來插在另一邊膝蓋,豪無猶豫。似乎他的目的就是折磨人而不是問話。
“你,你到底想問什麽?”額頭的青筋暴起,他連說話都斷斷續續。
陳樂沒出聲,軟劍再次被他拔出,然後同一位置刺下去,再拔出,再刺下去……他沒說話,那個躺在草垛上的人就只能忍著。
直到那人臉色蒼白的厲害,陳樂才又繼續問,手裡的動作並沒有停,就跟把玩了一個核桃一般隨意。
“謝南北在哪?”
那人沒想到陳樂會問這個,他甚至心裡已經把自己來翠峰林的任務目的整理了一番,就等說出口時被另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打的措手不及。
陳樂沒給他思考得幾會,手下的力度不斷加重,每一劍都劃過血管,毫不留情。大有你不說我也不接著問的意思,但我不問頂多手累,你不說就是命沒!
“我……不知道謝南北在哪!他從來沒有固定的地方……啊!”
“目的!”
“我是為了……為了把消息透露給這裡的人,讓他們對你心生芥蒂!”
“你是誰?”
“無息落俠封意!”那人提及自己的名號臉上顯現出來的傲氣縱然是深處昏暗也遮擋不住。陳樂是知道這個人的——無息落俠,憑借著鬼魅身形來往於各個門派之間無聲無息,殺人於無形,一雙巧手破遍天下捆縛繩索。
不出意外的話,他身上的繩早已解開,只要陳樂稍稍轉身……
陳樂轉身背對著封意,邁步往外走。身後細小的聲音落在他耳中仿若未聞。倏地,他側身躲過發封意直刺而來的斷刀,那是生生被撞擊而斷裂兩半的一把稍長匕首。
軟劍上還帶著血,劍身停留在下顎與鎖骨中點還未割破喉嚨,劍尖兒上的那滴血已經順勢畫出一道魅惑的弧度最終隱沒在雜亂不堪的草垛中。
“你已經不是封意了!你縱然有他的本事卻沒了他的心,你空有其表卻與狼為伍。我所遇到的你的同伴,包括你——”陳樂的聲音越來越來,封意在他眼眸裡看不到除了殺意之外的其他情緒。
陳樂握劍的手用了一分力,血順著劍峰滴滴答答的落在封意腳下,陳樂繼續:“你們都知道謝南北在做什麽對吧?你們意識是清醒的,你們心甘情願給他賣命,你們……其實挺該死的!”
“算了,我累了!”封意眼神驚喜松懈的瞬間他無息落俠的命就這樣交代在這樣一個肮髒的角落,身體如同垃圾一樣帶著驚恐軟落下去。
“手累了!”
陳樂蹲下在血泊中摸到一個小鑰匙,片刻後鑰匙被扔回封意身上,與之同行的還有化骨水。
他在這一個小小的地窖裡待了足有一個時辰才出來,這事他第一次真正覺得自己像一個變態殺人犯。
其實他本可以放了封意,或者將封意打成殘疾,再或者……可他還是那麽平靜的殺了他,接下來處理屍體、通風、撒香粉、清理血液,做這些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想著接下來怎麽面對毽子和清秋閣的其他人,而不是封意死的應不應該!
陳樂自嘲,人總會變的。
陳樂殺過的人十個巴掌都數不過來,無論是在戰鬥還是暗殺,他從未心軟過。因為他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封意……陳樂動手的那一個就在告訴自己,謝南北,他必須殺!
封意是被謝南北切斷痛覺的人,所以陳樂在扎在他身上的劍他根本感覺不到疼卻還裝作一副屈打成招的模樣,陳樂猜得到他的目的。想要離間關系不假,他真正的目的卻並像表面上看到的這麽簡單。
清秋閣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他留著始終是個禍患。
“閣主,他招了?”胡先生屏息,他在閣主身上聞到了安神香的味道,這種安神香他從來不給別人,甚至連自己都舍不得用。胡先生除了在莫大人身上,就只有今天,他才聞到了如此濃鬱的味道。
“沒招,死了!”陳樂說得雲淡風輕,就像是在說今天可真熱。
胡先生沒在詢問,一旁的毽子拱了拱眉毛,也沒在紋。
“毽子,你……怎麽想的?”陳樂抿唇。
毽子人過中年,比暨陽還要大上幾歲,無論在清秋閣還是拜白閣都算的上長輩,這幾年清秋閣的穩定他出了不少力。陳樂這麽一問提猛的跪在地上,任陳樂怎麽扶他都不起來。
一大把年紀鼻涕流到嘴裡多少有點兒不好看,但陳樂也不好這時候提醒他,毽子表情誇張卻又莫名真實:“閣主,毽子能苟活這幾年都是閣主的恩德,外面的流言蜚語傳在我的耳朵裡不起什麽作用。我心裡清楚的,我是什麽人!”
他聲音哽咽著,陳樂突然想起來:是啊,毽子是知道的,一開始就知道的!
毽子還在說話:“我知道我們這些原本該過什麽樣的生活,我見過!所以謝謝閣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請閣主扔掉我們!”
怎麽能扔掉?你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啊!
縱然他這麽想著,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他不能信誓旦旦的跟一個完全信任自己的人保證,我一定能讓你們安安全全,我能保證你們得到的是你們想要的!
陳樂知道,他們中有一大部分人是向往另一個世界的!
清秋閣的情況遠比老高說的要嚴重,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數,怨恨陳樂的也不在少數。以往這個點兒陳樂早在誰家裡熱鬧哄哄的吃飯了,現在的清秋閣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大白天睡著了!
流水姑娘的房間漏出一條縫隙,她似乎猶豫著想要請他進去,被陳樂拒絕後她關上了,陳樂覺得流水似乎松了一口氣。他不想讓流水為難,也不想叫自己為難。
胡先生跟著陳樂一起走出清秋閣,小茶館裡周秦和葉半凡背靠著睡得混天暗地,天色漸漸暗下來,過路人也不多,沒幾個人打擾他們。
“最近別去清秋閣,告訴老高和方子,其他人最好也別去。”陳樂離開的時候吩咐胡先生:“你的書繼續說,還是那些故事,別停也別提阿膠!明天麗娘來了讓她別這幾天別在小茶館待著。”
陳樂這樣得安排讓胡先生心裡咯噔一響,已經到這一步了嗎?
陳樂到莫府時莫可舟還沒回來,他控制不住得想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為事?坐不住的陳樂起身進了宮,手裡帶著黃金令的他格外照耀,幾乎半個京城都知道陳樂手裡拿著黃金令,鳳叱國唯一一塊兒黃金令在陳樂手上。
莫可舟果然是被拌住了,大殿裡方遠慕和唐楓圍著莫可舟吵的不可開交,小皇帝聽他們吵也不覺得煩躁,反倒津津有味。皇太后見陳樂來了小聲在皇帝耳邊說了句悄悄話皇帝便行了個禮離開了。
皇帝也大了,褪去年少的外殼,光坐在帝位上酒隱隱透出龍虎氣勢來,走路說話也帶著股威嚴勁兒。
兩個人的爭吵隨著陳樂的到來停下來,大殿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你們……繼續,我是找人回家的,繼續繼續!”陳樂陪笑,拉著莫可舟手就往外走。
唐楓就瞧不慣陳樂這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模樣,他難免帶著偏頗看待陳樂的每一個決定。
“那個阿膠到底是什麽人?你與他什麽關系?所謂翠峰林到底是不是真的?”
陳樂早就做好了被人指著鼻子質問的準備,唐楓現在的態度比他預想的要好。
“阿膠大概是個普通女人吧,我沒覺得她與別人有什麽不同。關系嘛,算是朋友,不是亡友。至於翠峰林,我勸你還是不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