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被他氣的大喘氣,陳樂這模棱兩可的說辭就是暗戳戳的承認了。
陳樂心裡也嗤笑,在場的也就你一個老頭雲裡霧裡,其他人心裡估計比陳樂自己都明白。能耐著性子跟他“心平氣和”的解釋已經算是陳樂對老年人最大的尊重了。
“他們不是爹生娘養的人,不懂人情世故,或許沒有感情沒有思想,沒人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這件事是你做的不對!”唐楓也覺得自己用盡了四十年多年來最大的耐心,他對自己兒女都沒這麽和氣過。
可是陳樂絲毫不領情:“若是沒有感情沒有思想阿膠怎麽會被方老爺所殺?沒有爹生娘養他們也是個人,既然有人願意把他們養在翠峰林,丞相怎麽就非要趕盡殺絕呢?”
“你能保證他們一輩子不出來嗎?還是他們背後的人能保證?他們和我們中間的某個人一模一樣誰能分得清?謝南北做出一個聖上一個皇太后來你能分的清嗎?”
陳樂終於歎口氣,聲音縹緲起來:“所以我們的敵人不是他們,是謝南北啊!”
唐楓恨不得把他腦子撬開:“謝南北是敵人,謝南北的手下是敵人,面具軍也是敵人,複製品怎麽就不是敵人了?你,你真是,婦人之仁!”
莫可舟皺眉,一直以來唐楓在朝堂上都是是非分明,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分的十分清楚。這次也是一樣……
“丞相,阿樂是婦人之仁還是心懷善意在場的清楚!我們鳳叱地大物博種類繁多,不過是養半百農人,丞相您半年的俸祿就夠了。”莫可舟看著唐楓周身一抖,勾了勾唇繼續道:“況且又不是叫你養,甚至都不用我鳳叱養,這種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難道丞相真的想養他們?還是說丞相大人給他們找到了更好的出路?”
話都抬到這份兒上了,唐楓當然不能說:對,我給他們找到的出路就是挖個坑全埋了!也不能說:養他們幹什麽,要死一起死不是日後少了不少麻煩嗎?
好話壞話全讓莫可舟把便宜沾盡了,他一個沒什麽實權的老丞相站這兒吹胡子瞪眼大半天,難道是為了領幾個複製品回去當寵物?不是老丞相舍不得錢,是他舍不得這張老臉!
丞相別著氣背手走了,路過陳樂身邊時還重重哼了一聲。
“那個……呃,要不……我,你……”方遠慕一個刑部尚書,看見偶像結結巴巴的跟周秦一樣。眼神在陳樂和皇太后之間來回調換,陳樂覺得他這樣憋屈,沒好氣的叫他有屁快放。
方遠慕一瞧這情形有些懵,都說陳樂和皇太后關系好到令人發指,甚至有人懷疑陳樂當時背著先皇和皇太后搞在一起了。要不先皇怎麽突然立了個光祿大夫,還用謝渠做了幌子擋箭牌。
方遠慕突然對眼前的三角戀情賦予了極度的樂趣,這樣的話接下來自己要講的話也就不必忌諱皇太后,她老人家肯定早就知道了。方遠慕清清嗓子,激動又忐忑:“陳樂,你是不是閣主?”
陳樂詫異地看他,心想我什麽時候成你閣主了?這幾天老高發展新勢力了?
方遠慕怕陳樂沒聽清,不過莫可舟的眼神阻攔換了種方法繼續問:“我是說,拜白閣!你就是閣主是不是?”
陳樂還在思考老高到底發展新勢力了沒有,一時分心沒顧上跟方遠慕胡扯,方遠慕這會兒極度興奮根本不具備察言觀色的能力,他不知哪來的自信就一股勁認為陳樂這是默認了。
閣主默認了?閣主默認了!
那是不是就說明他入拜白閣這事兒,有戲?
要不是心底還顧忌活生生的皇太后他直接就要衝著陳樂親上一口!
就算是心有顧忌他也還是圍著陳樂轉了好幾圈:“哈哈哈,果然是你!哈哈哈,我就說你一個小公子天天跑去翠峰林小茶館做什麽?哈哈哈,哈哈哈……”
陳樂被方遠慕圍著哈哈哈,感覺自己就像個即將被脫毛的豬,方遠慕就像個屠夫一樣前後打量著自己著一身肥膘,情不自禁的講出:真肥呀,真肥呀!
實在沒忍住陳樂上腳踢在方遠慕的腿彎處,沒想到這人毫無防備就這麽跪在陳樂面前。突然跪下的方遠慕還是一臉興奮,錯愕過後驚喜再度爬上臉頰,他突然拱手:“閣主,感謝閣主!”
“什麽意思?感謝什麽?”陳樂比他還錯愕!
“閣主不是要收我嗎?都讓我跪下了!咱們閣裡什麽規矩,燒香還是磕頭?”
“誰說收你了!你起來,我踢你是讓你安靜點!”
“嗯?”方遠慕歘的站起來,抹了一把泛紅的老臉:“這樣啊!”
陳樂現在是真覺得方遠慕犯人,堂堂刑部尚書,搞得跟個粉頭一樣,更何況徐瑩瑩臉都比得上鞋底了。
他方遠慕倒是一激動把陳樂老本翻了個底兒掉,人家大靠山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陳樂把方遠慕哄出去後關好門有些局促:“瑩瑩,你聽我說!”
徐瑩瑩雙手報胸,斜眼瞧他,那狀態就差把:你編,你接著編!寫在臉上了。
雖然好懸沒寫臉上,但陳樂似乎意思也感覺不到氣氛的微妙,反正他這張老臉腆慣了,不差這一下兩下的。
“清秋閣的情況你也了解,我一個人哪能護的住呀,當時你們都不在我身邊。我哥不在就不說了,莫兄不在也就算了,你這個當姐姐的皇太后也不在……”陳樂悄悄抬眼往上瞄,轉眼表情更加生動。
我在鳳叱就只有你們了,清秋閣是個炸彈,我不能牽連你們。所以我只能天南海北的找一些有本事的人,他們每個人都很強,內心也是充滿善良。
我沒有跟你說這個事兒是因為……
我以為你們都會和莫兄一樣理解我,會像他一樣站在我身邊陪著我,是我這個做弟弟的考慮不周,隱瞞皇太后讓您憂心了。”
陳樂也淒淒得跪下,大有徐瑩瑩不松口他就不起來的意思。流氓無賴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的人隨時都能流氓無賴,風雨無阻!
陳樂一跪莫可舟也跟著跪,兩個人一言不發就這麽跪著徐瑩瑩也不好說話,她歎口氣。
“我沒怪你瞞我,那三年……你來過皇宮,我知道!”陳樂的表情讓徐瑩瑩有了絲平衡,她繼續:“江太醫跟我說過!”
“江……江太醫?”陳樂沒發覺自己聲音都在打顫,清秋閣沒關系,拜白閣也不是大事,但一個江太醫卻能將陳樂打入地獄。江太醫為什麽會跟徐瑩瑩說起陳樂?當時,陳樂是小風,也就是說江太醫很久之前就知道了陳樂的身份!那他……
“對啊,江太醫!那天晚上他冒死覲見,見了我面才說你去找他給一個孩子看過病,問我怎麽處置。你既然是悄悄摸摸來的大概是吧不想讓我知道,於是我便安撫他,那之後江太醫得到了重用。”
“多謝皇太后!”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徐瑩瑩聲音陡然大起來,這兩個還跪著的人讓他不知用什麽語氣。她像推開成堆的奏折走過來時,陳樂甚至以為她要動手。
“你給我起來!你也是!”她在兩個人背後一人踹了一腳,難得莫可舟第一次被陳樂以外得人踹還沒有生氣。踹完後咳了一聲給自己壯膽:“你也說了拜白閣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能耐,要是連個輕重緩急內裡邊外都分不清的話那也只能怪你陳樂瞎了眼。
清秋閣不一樣,眼下我能做的,不過是幫著你們說句在朝堂上中聽的話而已。皇帝一天天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如今是個什麽局勢莫可舟他看得比我清楚。
陳樂,清秋閣,難保!”
陳樂不是不知道,清秋閣難就難在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悠悠眾口擺在陳樂眼前,不是誰強製專橫的一句話就能解決的。
徐瑩瑩也算是了解陳樂,她這會兒平靜了些:“陳樂,這件事能不能有個好結果你能做的不多,其實不必站出來。莫可舟也是,何必二話不說的擋在他前頭,你們一個個搶著當這擋箭牌有什麽意思?”
不行不行,這火兒是順著天氣的熱度蹭蹭往上冒。徐瑩瑩怎麽也沒想到莫可舟會陪著陳樂做這種無腦的事情。
他知道兩個人的關系,也知道陳樂的想法,但他一直猜不透莫可舟。
三年前他就猜不透,陳樂消失得三年中即使兩個人熟絡起來他也還是看不懂這個人,現在又是。
三年了,莫可舟什麽時候不是有禮有教?他做什麽不是狠絕至骨?他哪件事怕過牽連怕過涉眾?莫可舟甚至就是個無波無瀾無情無欲怪人,可怪人如今不但沒攔著陳樂這個瘋子,還陪著他一起,皇太后覺得仿佛一下就能看懂莫可舟了!
以前覺得陳樂走了,莫可舟無情無欲也沒那麽愛他,就當陳樂錯付了真心而已。可這一瞬他仿佛明白,莫可舟哪裡是無欲無求,只是那三年他的欲和求生死未卜不見蹤影了而已。
徐瑩瑩突然的沉默讓陳樂心慌,更讓陳樂心慌的是江太醫為什麽會替自己隱瞞!既然隱瞞了為什麽要去跟徐瑩瑩講自己去過太醫院?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何在江南時還有裝作不認識?
江太醫到底是什麽人?
被人捏了把柄在手裡,陳樂始終有些恍惚。最後和莫可舟出門他才安心下來,她用簡單的一刻鍾做出無數種可能的設想和對策。如果他是謝南北的人,那這件事謝南北必定已經知道了,所以陳樂要和謝南北爭的是時間。如果是別的什麽得罪過得人,那他陳樂也做好了這件事被莫可舟知曉的準備,早晚都要面對的!
做心裡建設不簡單,尤其是要讓愛人接受自己不久後將會死亡的心裡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