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跳起來的瞬間雙手緊緊扒住石階的另一條邊緣,憑借著臂力將半個晃蕩的身子拉過石階,雙腿才如願跪上石階。看起來著實不美觀,能活著已經不錯了。
他期間一直沒聽見莫可舟的呼喊,卻能感受到莫可舟跟著自己。他知道,莫可舟也怕自己分心。他在莫可舟上面,沒有低頭看。不過以莫可舟的身高應該不用太費力。
陳樂靠著這樣不雅的姿勢蹦了十幾個台階,小臂上的劃痕滲出鮮紅的血液,沾染在他路過的每一塊石板上。
莫可舟不敢多看那些血跡,但是陳樂那些危險的動作已經讓他心神不寧險些跌落……他咬著後槽牙伸手碰到石階一個用力左腿借著力道踩上石板,右腿徐徐跟上。
對他來說這不算難,難的是要看著陳樂在空中飄飄蕩蕩無處用力。他知道,陳樂沒剩多少力氣了。石板承重能力不算太好,加之時間久遠風吹日曬的質量更是堪憂……
還有五階……四階……三階……
已經有淅淅瀝瀝的水打濕他們的衣服,石板也是濕的,陳樂看石板背面,沒有青苔。走了這麽久,很奇怪沒有陳樂想象中的山洞!瀑布的上面能有什麽,不就是水嗎?難道要他們逆流遊上去?
已經到這兒了,後面的情況上去就知道了!
陳樂小臂上的血液被衝刷的乾淨,纖白的十指微微發抖——水太涼了!這種等級的冰火兩重天實在難熬。
最後一躍了!
陳樂計算好了時間和距離,雙手如預想那樣穩穩的扒住了台階——很好!
他基本在石板上已經站不住,水流的衝擊力度太大,好在手能夠的著的地方有根鐵鎖鏈在來回擺動。他退回原來那階石板把情況大聲告訴莫可舟。水流聲音充斥在耳邊,陳樂不保證莫可舟能完全聽到。
他把腰帶解開,這頭在自己手腕上系上死結,另一頭扔給莫可舟。可惜長度根本不夠……
他乾脆把腰封裡的瓶瓶罐罐全部扔進瀑布裡,用暗紅色外衣代替了腰帶。這下夠長了,莫可舟也如他所願將另一頭綁在自己手腕。看到他綁的足夠緊陳樂把收回心思放在鐵鏈上。
不知道這鐵鏈的另一頭在什麽地方但是沒有鐵鏽沒有損壞,就這點來說,安全!
鐵鏈是來回擺動的,上面的石階又站不住人。也就是說陳樂需要在鐵鏈擺動到自己這一邊的時候運起內功快速跳至石板上抓住鐵鏈……與此同時還要保證與莫可舟動作的高度一致。
“莫兄,聽得清楚嗎?”
“放心!很清楚!”
陳樂聽見這兩個字是真的放心不少。他大聲數數:“三、二、一
跳!”
陳樂運了十足的功力一絲不敢存留,借著最後一階石板的力,他撲向了正朝他甩過來的鐵鏈。
抓住了!甚至他抓住的不是最低段!
鐵鏈不細,水流的力度也很大,甩在陳樂胸前的力道讓他悶出一口血來。充當牽引繩的衣服還在晃蕩,作用在手腕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陳樂知道,莫可舟是想用同樣的方法也抓住鐵鏈。
衣服並不牢靠,也不安全!
陳樂手腕繞著衣服轉了幾圈,感受這衣服傳來的不一樣的力道。起初衣服牽扯著陳樂的手腕晃蕩,這說明莫可舟完全沒有著力點!
漸漸地衣服上的力道在加重,但是穩定下來了,這說明莫可舟穩住身形了。他需要一個著力地才能運輕功,而在這湍急的瀑布頂端,綁在他們之間的這件紅色外衣,就是最好的著力點。
著力點的另一端,是他最愛的陳樂!
陳樂不敢動作,綁著衣服的手緊緊抓著鐵鏈不敢放松絲毫。
同樣的招式,莫可舟躍到了陳樂前面。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開始爬鐵鏈。莫可舟不在陳樂身後,他終於敢將堵在胸口的血吐出來。
陳樂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太陽已經隱約有些要落山的痕跡。四周還是龐大的河流和狹窄的河岸,身邊偶爾會遊過一兩條魚,然後再逆流遊回來……
河岸?魚?
這裡有魚!但是瀑布的下面沒有!他們放在遊過的地方也沒有!河水已經不再湍急,陳樂也能看在鐵鏈的另一端閂在一顆參天大樹上!
這大概是條什麽江吧,太大了,他們順著鐵鏈爬都爬了個夠嗆。
大樹是長在岸邊的,但由於太大了,縱雜的根已經開始有一部分扎根在水裡。就算是靠近岸邊的水位也不淺,沒過了陳樂的腰部。
“在這兒歇會吧!先給你處理傷口!”
莫可舟的聲音沙啞,陳樂的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打開水袋往胃裡灌了幾大口水,才稍稍潤色了一點嗓子。
“算了,藥都被衝走了!我這小刮傷也不著急,先弄清這是個什麽地方吧!”陳樂抱著大樹終於敢大口喘氣,太他媽累了!
“莫兄,咱今天還能回去嗎?這是哪個荒郊野嶺大江大河啊!”
莫可舟掀起他白色衣袖露出裡面被水泡的泛白腫脹的傷口。
“這水不乾淨,得好好洗洗!”
“這是上來以後才滑傷的,應該問題不大!”陳樂把自己被擰得皺皺巴巴得衣服解開,看著莫可舟不動作陳樂只能替他也解開。穿上才發現這衣服都快爛成半截袖了,腰候也扯出一大塊兒來。
陳樂脫了扔地上,心中滿手驚駭。這要是在方才斷了,那莫兄的命可就交代在這兒了。他抬手抹了把冷汗,慶幸這衣服還好撐到了現在。
“莫兄!”陳樂見莫可舟看了陳樂的傷口臉色就黑得要命:“莫兄~其實這真的不算什麽傷的,你別擔心了。嗯?我們現在真的該找個地方對付完今天這一晚上,說不定今天沒能回去呢?
莫兄!”陳樂當然知道莫可舟在生氣什麽,這傷什麽樣他們都知道。莫可舟實在氣陳沒有跟他商量一聲就頭也不回的上了階梯,莫兄其實都算不上生氣,他是在害怕。
“哎呀~嘶~啊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莫兄莫兄我好疼啊!我這手,這胳膊怕是要廢了吧?我怎麽一點兒知覺都沒有了!哎呀呀哎呀呀~”
莫可舟挑眉:“那到底是疼還是沒知覺呀?”
“呃……也就是……一陣兒一陣兒的。交替、交替!”他睜開眼睛看了眼絲毫不動容的莫可舟變本加厲的抱著胳膊在地上打起滾來,嘴裡哀嚎的聲音也更大了:“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又開始疼了!好疼啊莫兄,莫兄~我要是疼死了,你可千萬別想我。
到時候你寡婦門前老漢多,隨便找個人好好過日子。我在天上能看見你們和和睦睦的也就放心了,哎呦我莫兄啊,太疼了,太他媽疼了啊~”要是再有兩滴眼淚就合適多了。陳樂心裡暗自想著。
“真的很疼啊?可是我能怎麽辦呢?”
莫可舟彎腰看他,眼睛彎彎的看得陳樂剛剛勞損過的心臟砰砰直跳。
“如果莫兄能吹吹,或者親親的話,應該會好很多!”狐狸彎著眼睛想吃小白兔,白兔撕下偽裝變成大灰狼。莫可舟越來越近的俊臉讓陳樂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目標根本不是手。
“嗯~唔~”
“沒有下次了!”
“絕、絕對沒有!”
天色即將暗下來的時候陳樂他們找到了幾處人家,得知這裡與城裡也不算太遠。找人帶了路,兩人乘著船家最後一局客過了江對岸。
人越多的地方活路越多,陳樂本想憑借自己對江南地圖的影響帶莫可舟回城的,結果被莫可舟嚴厲拒絕了。說是怕陳樂把他帶回京城去!
雖然憤憤不平,但他還是規規矩矩找了領路的給了銀兩借了馬匹,在半夜十分趕到了衙門。
周秦自然是著急得來回轉圈,葉半凡不停安慰他也起不到半點作用。相比之下影青就顯得穩重多了,他放了鴿子出去,也熱好了飯菜等著。
“大兄弟,你們兩個臭皮匠也跟諸葛亮挨上點兒邊兒行嗎?這幸虧我們沒在那過個夜,不然你倆是不是的著急上火生口瘡的說不出話來呀?你看看我們影青,還知道飛鴿子玩兒呢!
我看看啊,閣主有難,江南速動!”他把鴿子腿上的信條解開將鴿子放飛。上面的字讓他不自覺的皺眉。“我什麽時候有難了?還速動,動哪兒去啊?凍餃子去啊!”唯一能聽得懂的葉半凡沒忍住笑出聲來,但又想著自己好像也在被嘲諷的界限裡,強忍著笑意低頭抖動肩膀。
陳樂還在出莫可舟在識路方面不信任他的氣,或許在沒打開那個新條的時候他還只是在出氣。
“影青,你是多久沒見我了?”陳樂把信條拿在他面前讓他好好看著:“你想過你這信要是傳出去了,傳到他們手裡了,會有什麽後果嗎?你想過你這八個字,會讓拜白閣陷入怎樣的境地嗎?”突然嚴肅的陳樂讓所有人措手不及,葉半凡趕忙上前幫著影青說話。
“你說好好的生這麽大氣幹嘛?他不也是為了你好、為你著急嗎?大家都是害怕你出門出點什麽事而已。你們自己說的天黑之前能回來,都到這個時候了,讓你們拜白閣的人幫忙找找不是很正常嗎?”
“對啊教頭!”周秦也跟著說好話:“影青、他、他只是擔心、擔心教頭!”
“你們都出去吧,我跟影青有話要說。”這一聽就是要訓人,人家閣主與手下的事兒沒人適合參與。莫可舟帶著人出了房門,走之前他提醒陳樂記得早些處理傷口。
隨著門被關上,陳樂轉身歎了口氣。他身上隻穿著白色裡衣,讓人覺得一下沒了平常的嬉笑玩鬧。影青站在他面前低著頭,愧疚地小聲道歉:“閣主,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