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涼如水，雖是新年，有些人的臉也沉寂得如一潭死水。在一間小廳中，三個男子圍桌而坐，臉色都很不好看。過了許久，孫世文發出一聲長歎：
  “他們失敗，在我意料之中。要是他們能成功，才會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都是些馬後炮，赫伯特看樣子很不甘：

  “他們能成功混入韓府，為什麽會失敗呢？難道是在刺殺韓時失敗了？”

  孫世文哪知道為什麽會失敗，但他的確對史蒂文幾人沒信心：

  “算了，他們失敗了，我們現在並未失敗。”

  赫伯特驚訝看著孫世文：“孫老，我們現在連接近韓都辦不到，拿什麽對付他？”

  “有辦法，”孫世文看向赫伯特：
  “你可知道，我為何讓你先寫信向韓示警？”

  ……

  第二天一早，韓一個人來到皇宮。今天趙丹和謝夕韻要陪瓊斯外出遊玩，他則被強行要求，配合謝深甫處理土豆之事，這些天天天都要早朝。

  上朝後，趙擴第一件事就是問韓：
  “聽說子健昨天晚上去了一家客棧，你們去客棧幹什麽？”

  京城發生這種事，很難逃過趙擴耳目，韓將史蒂文的事說出來，不管是不是在裝，許多人仿佛是才知道似的。錢象祖說：
  “金國那些奸細又混進來了，這可馬虎不得。楊大人，這事你怎麽看？”

  京府尹楊甫在心裡罵了錢象祖幾句後才走出來，見趙擴看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趕忙說：
  “孫世文和赫伯特的畫像府衙還有，臣下朝就去安排。派人在京城大肆搜捕，不抓住那兩人臣誓不罷休。”

  “誓不罷休？下官還以為楊大人會說甘願引咎辭職呢。”鄭倫將話接過去，沒待楊甫有所反應，朝對方開炮：
  “皇上，自從楊大人任京府尹以來，不是奸細就是刺客，居然還讓那些人混進宮，威脅到太上皇和皇上的安全了。楊大人任京府尹兩年多的時間，京城治安比外面許多城池還差，這些事大家都有目共睹。臣鄭倫彈劾楊甫，才能不配京府尹之位。請皇上另選賢能，不能將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給他。”

  “臣附議，”另一個中年文官站出來：

  “楊大人上任以來，可曾辦過一件讓人點頭之事？上次抓到的那些倒賣望遠鏡的人，也都是輔國公先提醒。他的才能不足以任京府尹，請皇上另選賢能。”

  韓呆了呆，他沒想到因為一件小事，惹得這麽多人彈劾楊甫。他在心裡也認為楊甫能力不怎麽樣，這麽多的刺客奸細，楊甫沒能抓住一個。他暫時還不知道，鄭倫從外面渡金回來，早就在覬覦京府尹的位置，這事不過是根導火索。

  雖然有些人為楊甫說好話，更多的人彈劾他，連韓黨的一些人也站出來彈劾。彈劾得楊甫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跪在趙擴面前：
  “臣有負聖恩，上任以來雖中規中矩，並未做出什麽成績。願辭去官位，回鄉為百姓做些實事，求皇上成全。”

  趙擴可能也忍楊甫久了，揮了揮手：
  “楊愛卿平身，唉！這兩年的確金國那邊派了不少人過來，京城治安壓力大增。建康現在還未選定知府，楊愛卿就去建康吧！建康百姓才遭戰亂，望愛卿能善待之。”

  宋朝很溫和，一般的政敵都不會將人一抹到底，沒人想將楊甫的官職整掉。見心願達成，誰也沒有窮追猛打。楊甫流著淚說：

  “臣一定謹記皇上教誨，不打理好建康，臣誓不回京。”

  楊甫直接就下去了，待他走後趙擴問：

  “京府尹是個非常重要的職務，眾愛卿以為誰可任之？”

  錢象祖已經成功將鄭安招到麾下，他第一個站起來：

  “皇上，臣推薦鄭安鄭大人。鄭大人雖年青，卻有狀元之才。無論在外任職，還是在京為官，皆有不俗政績。才能頗佳，由他擔任京府尹，定能讓那些奸細宵小無法在此立足，保我京城一方平安。”

  “臣附議，”錢象祖說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附議。等了片刻後，周必大站出來：
  “臣推薦中書舍人盧自強盧大人，盧大人老成持重，才德兼備，曾任多州府地方官，有豐富的經驗。”

  “臣附議，”周必大的人就少得多了，不到四分之一。兩個大黨都推薦了，韓侂胄雖在，一點沒站出來的意思。他沒站出來陳讜站了出來：

  “臣推薦寶文閣直學士劉三傑劉大人，劉大人才能不在任何人之下，年青有為，定能不負聖望，治理好京城。”

  讚成陳讜的人不少，有近三分之一。陳讜說完，沒人再推薦新人了，大家圍繞這三個推薦出來的人，開始用語言加以包裝。韓見中立派比以前更老實，連這種事情也沒出來插一腳。大家爭了一會後，趙擴看向韓：
  “京府尹的重要性朕就不說了，選好它，於國於大家都有利。子健以為誰可勝任？”

  韓見趙擴問他，不爽的多過爽的人。就連周黨的人也很不爽，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們父子幾乎把持了軍事方面，所以韓侂胄在政事上從來不摻言。要是他們再插足政事？很可能真要被所有人打入權臣之列。想到這些，韓說：
  “兒臣滿腦子想的都是軍事，現在又多了一個土豆，這方面實在沒什麽好的建議。兒臣認為他們三人都很不錯，父皇選誰都是我大宋之福。”

  這些話就太虛偽了，許多人雖高興，同樣被這些人所鄙視。趙擴沒再為難韓，看了選出來的三人一眼，也不無虛偽說：

  “鄭愛卿和劉愛卿都很不錯，太過年青，有些事還得多多學習。盧愛卿老成持重，才德兼備，朕任命盧愛卿為京府尹。望盧愛卿能細心打理好京城，使百姓能安居樂業，朕和大家能高枕無憂。”

  趙擴選盧自強，並不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他說得不錯，鄭倫兩人雖有才能，畢竟太年青了些。盧自強站出來：
  “臣謹記皇上教誨，絕不負聖望。”

  上朝沒多少時間，就罷了一位京府尹，又選了一位。誰都沒有注意到朝廷的這種變化，辦事效率比起以前不知提高了多少倍。

  下朝後，韓沒能立即回去，又在土豆問題上浪費了不少時間。回到家後，趙丹幾女已經出去遊玩。大丫也出去管理生意了，二丫在家正在審問唐迭。見韓回來，二丫興奮說：

  “哥哥，那個寫紙條向你示警的人，可能真是赫伯特。穆斯泰連連失敗，金國朝廷已經不重視他們。他們無人可用，將孫世文和赫伯特全派來負責此事。赫伯特天天和孫世文在一起無法脫身，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才只寫了一次紙條提醒。”

  韓很欣慰，兩小雖還未長大，已經比同齡小孩成熟多了，已能為家裡做事分憂。

  “應該是赫伯特，他有把柄落在我手裡，這種事要是不提醒一下，不好向我交待。但他沒怎麽盡力，要不然不止是提個醒。海珍兩姐妹送走沒有？”

  “送去京外的農莊了，”二丫說：

  “瓊斯姐姐的一個下人和她們交流過，她們雖聽史蒂文的話，對史蒂文並沒有什麽感情。她們是被史蒂文騙來的，史蒂文將她們當成了賺錢的工具。準備害你的事，看樣子她們一點不知道。包括史蒂文被抓，我們也沒透露給她們。金國用心歹毒，金帝答應穆斯泰，他們加害你後，就會封穆斯泰為世襲郡王，管金國所有海域。”

  韓也被這個條件驚了一跳，不說管金國所有海域，世襲郡王遠勝王爺。就算當個天下最有權勢的王爺，也不過只有一代，下一代要是沒什麽大功，不可避免會降成郡王。要是後輩不立什麽功，會一代代降為平民。世襲郡王不一樣，就算下一代是傻子，也能當上郡王。

  “以後你們進出，也要多派些人保護。這次我們隻帶兩百侍衛出去，留一百給你們。無論去什麽地方，都要將他們帶到身邊。”

  韓府的安保工作，不在一般的王府之下。他們現在的親衛有四十多人，護衛有八十人，趙擴又加了一百個侍衛，侍衛已有三百人。加上派了兩百禁軍輪流在府裡保護，只是保護的就已經有了好幾百人。二丫說：

  “哥哥放心，我們知道。今天姐姐出去，也帶了二十人。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怎麽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韓正要開口，外面進來一個年青護衛：
  “少爺，有個海外人求見，他說他叫赫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