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的煩惱遠不算什麽，在邏娑城宮殿，土蕃官員從寬敞的大殿一直排到外面。上千個土蕃官員聚集在這裡，就算看不到赤松德讚的官員，也一直在盯著裡面。仿佛在等待一道生死攸關的命令，臉色說不出的焦急和憂心。

  赤松德讚這次沒有離開龍椅，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諾亞讚，帶著怒意說出諾來讚與他商量之事：
  “何浩然讓我們配合唐軍滅掉新羅，事後會資助我們去滅扶桑。以後的扶桑，將會是一個全新的土蕃。這裡會變成唐國的地盤，留下的子民也會變唐民。今日招大家來就是為了此事，我赤松德讚無能，無法保住我土蕃基業。是去是留，讓大家作主。”

  “讚普，”尚讚磨率先向赤松德讚跪下，緊接著除諾亞讚外，在大殿內外跪了一地。尚讚磨哭著說：
  “不關讚普的事，都是臣等無能，才有今日之恥辱。一切全憑讚普作主，臣等絕無意見。”

  “全憑讚普作主，”上千道聲音同時喊出。赤松德讚一臉決然，緩緩離開龍椅。他沒有推辭，正要說出已想好的答案。突然地面一陣震動，從外面傳來巨大的轟隆聲。

  所有人都驚呆了，老點的官員連身體也有些晃動。帶著一身殺氣的赤松德讚驚聲問諾亞讚：

  “師弟，發生何事？”

  諾亞讚打了個佛號正要回話，一個侍衛慌慌張張從外面跑進來：
  “不好了讚普，雪神山有好多雪滾落下來。”

  眾君臣很快來到殿外，根本不用去其它地方。在邏娑城東面，有一座巨大的雪山，平時從他們這裡也能看到大半的山體。現在那個地方看不見山，漫天的白霧滾滾而來，猶如世界末日，壯觀中讓人心驚。赤松德讚喃喃說：

  “雪神山有萬年不化的積雪，從未發生過雪崩，為何會如此？”

  “這是雪山之神的啟示，”諾亞讚歎聲說：
  “東面是大唐，對方有摧毀我們之力。若是與之敵對，只會引來亡國滅族之禍。讚普，忍一時風平波浪，退一步海闊天空。創業雖難，又何嘗不是一次機遇？扶桑只是一座島，四周再無任何國家。若是管理得法，建立一個永恆的國度並非不可能。”

  對於大多數土蕃人來說，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事。他們多數是信神佛之人，諾亞讚拿神的啟示說話，終於讓赤松德讚清醒過來。

  諾亞讚回到邏娑，和赤松德讚說了三天三夜，並沒有說通他。在他心裡，若是丟失土蕃國土，已經是亡國亡族。就算能在更好的地方建國，永遠也比不上自己的祖地。

  諾亞讚說的最後幾句將赤松德讚吸引住，他和李適父子一樣，並不認為自己的國家能永遠傳承下去。扶桑他知道，那裡四周是茫茫大海，要是將扶桑統一，建立一個永恆的國度並不是幻想。

  赤松德讚就這樣在殿外直直站著，直到一股冷空氣撲面將他激醒。看著前方漫天的霧氣，他歎聲說：

  “你說得是，創業雖難，又何嘗不是一次機遇。罷了，答應何浩然的條件。”

  周圍不少官員松了口氣，像四大家族的首領，他們並不想與大唐死扣。見赤松德讚答應搬走，大家再次跪下。一個老者說：

  “讚普英名，我土蕃無論搬去哪裡，只會越來越強盛。”

  赤松德讚長歎一聲，對諾亞讚說：
  “其中還有不少細節，要去與何浩然商量。此事是何浩然提出的，必須由他當兩軍主帥。也讓我們那些常敗將軍，在他那裡學些打仗之法。越早搬去越好，麻煩師弟了。希望在我們有生之年，能征服扶桑，讓下一輩無戰亂之憂。”

  ……

  深州西辰府，新羅第一名將金澤北做夢都沒有想到，何浩然親領五萬大軍，從未被征服的土蕃地界殺來。

  雙方的兵力超過三十萬，大軍僅打了兩天。七萬新羅兵將受俘，金澤北自殺於城樓。這次大戰過去沒多久，土蕃和大唐五十萬聯合軍兵發新羅的消息，在數國引起一場政治地震。

  回紇、南詔、安南等國紛紛請降。除回紇外，南詔和安南幾國投降大唐。公元七八三年夏，何浩然帶領唐蕃聯合軍，攻破新羅首都金城，新羅亡。

  土蕃早已準備好，一點沒耽擱。在新羅降臣的帶領下，第一批十萬蕃軍抵達扶桑。此時的何浩然，終於帶著一家人返回京城。

  李適帶著百官出城十裡迎接，左右的百姓遠遠超過官兵的數量。不少百姓提著鞭炮、鑼鼓等喜慶之物。這個場面，並不比朝廷搬回長安差。

  “臣拜見皇上，”李適沒讓何浩然拜下，扶著他一翻感慨：
  “這是我登基之後，我們兄弟第一次聚會。仿佛轉眼就過去幾年，感覺像在做夢似的。”

  “爹爹，”不待何浩然回話，何庭芳掙脫小蓮的手，撲在何浩然懷裡。何浩然將女兒抱起，還未親在何庭芳臉上，對方捧著他的臉，頗為鄭重地說：

  “爹爹，我不要去海外，我們就在長安，與外公舅舅他們生活在一起。”

  李豫父子怕何浩然非要離開，天天在何庭芳耳邊灌輸這些話。何浩然一陣苦笑沒回答，對李適說：

  “皇上說得是，時間過得太快，世事變化太大，讓人有些不敢相信。幸有眾將士努力，方能如此快平定天下。”

  郭子儀笑著說：“將士雖努力，要不是有你，怕是我這把老骨頭要丟在外面了。謙虛的話我們不說，為你舉辦的慶功宴早已準備好，有什麽話我們回去再說。”

  在另一邊，王茹慧和前來迎接的眾女圍著李水音五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輕聲問李水音：

  “妹妹，你們懷多久了？為何不將此喜訊早些派人來告訴我？”

  李水音五女，一個個小腹半挺，被丁燕眾女親衛扶著。過來人皆能看出，她們皆懷有身孕。李水音摸著肚子，幸福的臉上十分反光，毫不顧忌說：

  “懷了已有四個多月，說來也怪，我們懷的時間前後懸殊不大。那段時間我們做了好多亂夢，還以為是身子虛。要不是等相公搬師回朝，我們早就回來了，所以沒有派人來告訴母親和嫂嫂們。”

  裴氏挽著女兒：“現在有身孕了，哪裡也不去，安心在家裡生養。”

  “知道了母親，”李水音看了眼前方的何浩然：
  “相公說了，再去什麽地方，也要等孩子長大些再說。”

  小蓮激動萬分，扶著舒小紅和李雪韻：
  “相公的命相是不是改了？”

  一大家人只有個何庭芳，這是她們最大的遺憾。現在就算小蓮無法懷上，她也滿足了。老天沒讓她留遺憾，舒小紅說：
  “諾亞讚替相公看過相，說他的無後之相已破，以後會多子多孫。妹妹，你很快同樣能為相公懷上的。”

  在她們旁邊，馬冰被兩個嫂嫂挽著，臉色又羞又喜。大嫂常氏安慰道：

  “沒什麽好害羞的，能替浩然懷上，再怎麽也值得。爹爹和母親也快趕到京城，這次可不許再去什麽地方，必須先要將婚事辦了。”

  馬冰一聽父母沒在京城，稍稍松了口氣，點點頭：

  “相公說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完婚，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五。”

  曲盈盈的父親和嫂嫂一家人都在，一番見完禮，安小彤問：
  “這次不會再出去打仗了吧？”

  不待曲盈盈開口，安小彤旁邊的曲靖笑著說：
  “不去了，現在也沒什麽戰可打的，回紇那邊有郭將軍，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攻下。至於其它一些小國，浩然說了，隻雖派出使者去招降即可。”

  眾人來到大明宮，何浩然帶著一家人拜完李豫和沈珍珠，李豫夫婦見李水音幾女已有身孕，心裡松了口氣，將他拉到一旁：
  “我們已派人去收復流求，會在那裡建府立製。你若想要塊地方，可將衛州和相州賜於你，你看如何？”

  何浩然呆了呆，他沒想到李豫父子會來這一手，將衛相兩州賜給他。沈珍珠在一旁勸道：
  “衛相兩州離長安不遠，有什麽事適兒他們也有個商量。現在水音她們已有身孕，就算你想去琉求冒險，她們也不會答應。”

  何浩然有些頭痛，還未開口，正在與李水音說話的李適見狀，從禦桌上拿起一份聖旨，眾人跪了一地：
  “大唐代宗、德宗皇帝旨意：洛陽郡王何浩然有扭轉乾坤之功、興盛大唐之舉，今封何浩然為世襲宗王，世代管理衛相兩州。後代子孫不得乾預之事，不得收回。不可以任何罪降於何浩然及後代子孫，立碑於乾元門，有違者視為不孝，受天下伐之。”

  許多人都驚呆了，李豫父子並未與他們商量過。這種割地給臣子之舉，在大唐還從未有過。更別說不以任何罪降於何浩然及他後代子孫，還要立碑示警，比免死金牌管用多了。

  大家雖然發呆，但沒人站出來反對。李豫父子能做到這份上，歷史上也未曾有過。何浩然雖不樂意，此時也不便反對。大家還未起身，李適的第二份聖旨念出：
  “今封何浩然為大唐宰相，韓滉為副相，除必要政事，負責大唐改製之責。希望諸位愛卿與朕同心協力，打造出一個永恆盛世。”

  大唐並無真正的宰相，以前的中書省中書令，不過是行宰相之職。何浩然被李豫父子牢牢套在長安，成為大唐第一任宰相。

  公元七八五年，大唐將周邊所有國家納入版圖。七八九年，扶桑為土蕃所滅，土蕃建都於江戶。次年派使者來大唐遞交國書，結盟稱臣。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