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城軍營，身為軍中第一人的宗讚了原坐在左首，四大家族和眾將分別坐在左右。此時在帥位上，只有一個坐在蒲團上的老喇嘛。

  “若是你們的襲擊之計未被破壞，你們有多少把握能戰勝何浩然？”

  這些人當然認識諾亞讚，所有人都見過這位活佛，只是許多人第一次離他如此近，心裡又興奮又有些惶恐。大家沒想到，這位活佛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傳道祈福，居然是何浩然？

  宗讚了原已認識諾亞讚數十年，他沒有在對方面前虛偽：

  “就算襲擊之計未被破壞，勝的機率也僅有十之二三。我們的主意是想活捉或是除掉他，能為我土蕃除掉一個大患。”

  “宗讚大帥說得不錯，”蔡邦溫圖搶先一步接話：
  “六萬騎兵衝擊，再加上我們裡面派些兵拖住他們援軍。只要何浩然第一時間不逃，我們有很大把握能留下他。”

  諾亞讚輕歎一聲，沒有認可他們的話：

  “騎兵突襲，只能增加他們一些傷亡，最終免不了一場慘敗。我一個月前去到他們佔領的城池了解，他們新造出的火槍威力太過驚人，更有炸藥神甲相輔，我們絕難取得勝利。娑摩禪師說得不錯，何浩然死了，對我土蕃更加不利。”

  大家心中一驚，不知諾亞讚為何有如此認為。諾亞讚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又接道：
  “原本我們有些計劃，唉！去他們佔領的地方才知道，那些計劃不可取。何浩然對我土蕃百姓的管理非常高明，按他那樣的辦法，再過二三十年，那些百姓怕已忘了曾是土蕃之民。”

  諾亞讚說完，後面一個喇嘛取出一件他們從未見過之物，宗讚了原激動站起：
  “呼畢勒罕，這是你從他們那裡弄來的火槍？”

  “何浩然送給我的，”諾亞讚看了眼吃驚的眾人，朝手拿火槍的中年喇嘛點點頭。中年喇嘛對眾將說：
  “大家隨我來吧！看看它的威力。”

  很快在主營外的操場上，立了一塊米多長寬的箭靶。眾人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見中年喇嘛將站在百米開外，裝上彈藥，火槍管對準箭靶，沒讓他們等多久。“砰”一聲大響傳出，眾人匆匆跑到箭靶前，中年喇嘛運氣不錯，三顆鐵丸有兩顆上靶，深深陷入木靶中。

  “這東西果真如此神奇？這麽遠的地方居然也能透進木靶中。”布塔班予感歎一句，一臉驚憂的宗讚了原說：
  “如此簡單的操作，就算是老弱病殘也可以使用。若是我軍在野外突襲，面對他們一排排火槍射擊，怕是連衝近也做不到。”

  開始大家都不太相信娑摩禪師的話，認為他有誇張的嫌疑。現在他們才知道後怕，唐軍有火槍，他們在野外根本無法與之戰鬥。失了機動力，他們有多少兵也只能守城。

  大家再次回到軍營，一個個說不出的驚憂，宗讚了原來到諾亞讚面前，朝他跪下：
  “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請呼畢勒罕救救我土蕃。”

  “請呼畢勒罕救救我土蕃，”全都向諾亞讚跪下。剛才的一槍，將他們那點可憐的信心摧毀。諾亞讚將大家勸起：
  “我與何浩然見過面，他答應在兩個月內，全面停止對土蕃的戰爭。你們派人快馬去幾處戰鬥之地，讓大家停止戰鬥。至於你們，隨我去見讚普。”

  眾人一臉激動，何浩然連槍都送給諾亞讚了，兩人當然見過面。只是不知何浩然為何肯給他們兩個月的時間，諾亞讚還讓他們回去見讚普。宗讚了原猜到幾分：
  “是不是呼畢勒罕與何浩然達成什麽協議，讓我們回去勸讚普？”

  諾亞讚點點頭，說出他與何浩然達成的協議：
  “現在我才理解娑摩禪師的苦心，不能再與唐國開戰了。何浩然承諾，我們與唐國合攻新羅，滅掉新羅後，那裡的船只和造船師等等，全部送給我們。唐國會資助我們去攻打扶桑，以後的扶桑，將會是一個新的土蕃。”

  “啊！”一陣驚呼聲傳來。所有人都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有些人想過諾亞讚會勸赤松德讚投降，更聰明的人想到他們可能會放棄土蕃，遠走其它地方建國，就是沒想到會去搶扶桑的地盤建國。噶爾度輪說：

  “扶桑人我接觸過一些，他們的文化雖一直在模仿唐國，無論武器還是個人實力，遠非我蕃人的對手。那裡內亂頻頻，聽說還是由女人當政。我們還有三十幾萬兵馬，再招一些，應該能湊到四十萬。滅掉他們絕對沒任何問題，只是不知那裡的環境怎麽樣？”

  “扶桑我去過兩次，”諾亞讚說到滿意之處，臉色恢復正常：
  “那裡同樣有春夏秋冬、冷熱之地。相比我土蕃全是高寒，扶桑更適合人類生存，至少種土豆沒任何問題。環境不錯，要不然我也不會答應何浩然的條件。他答應我們，會將製作紙、紡織機等一些技術給我們。

  願隨我們去扶桑的百姓，他不會阻攔，他還會派些戰船送那些百姓去扶桑，俘虜的將領會得到釋放。佔領新羅後，會給我們三年的時間來遷移那些百姓，打仗的糧食、一些武器由他們出，他還承諾給我們五千神甲。”

  ……

  李適的心情從未有過如此複雜，他緊緊捏著兩封奏折，腳下如飛，走到一間大殿門口，裡面傳來一陣小孩的笑聲。他心中一動，幾大步竄了進去。

  “外公這副畫畫得真好，我等會回去讓他們裱起來，掛在我的房間。”

  “拜見皇上，”李適突然闖進來，將一些宮女太監嚇了大跳。正在欣賞畫的何庭芳一點沒在意，指著畫說：

  “皇舅舅快來看，這是外公才給我畫的。”

  屋裡的人不少，正主除李豫、沈珍珠何庭芳，還有小蓮幾人。李適將大家的禮免掉，朝李豫夫婦一番拜禮，來到何庭芳身邊：
  “庭芳也懂欣賞畫了，父皇很少為人作畫，此畫你可以好好收藏。唉！我也要為你畫幾幅，掛在宮裡好好欣賞才是。”

  何庭芳小沒聽懂，另外幾個就算沒聽懂的，也覺得李適說這話有些怪。沈珍珠母知其子，將何庭芳放下：
  “適兒怎麽了？”

  李適遞給李豫兩封奏折，沒待沈珍珠拆開：

  “這兩封奏折，是浩然和水音所寫，浩然是說土蕃諾亞讚去找過他。讓他寬限兩個月，諾亞讚會去找赤松德讚，讓土蕃君臣搬離，遠離土蕃之地去外面建國。浩然給他們指了條路，讓他們去扶桑。那裡的條件比土蕃不知好多少倍，並承諾和他們兩軍夾擊新羅，所獲戰船及相關造船人員全給他們。”

  “這是好事啊！”沈珍珠沒有拆開奏拆。李豫畫了好一會，早就不想看書本，對李適說：

  “這的確是天大的好事，他們能主動撤出，並能合力滅掉新羅，除掉喂不飽的扶桑海賊，對雙方都有很大的好處。諾亞讚在土蕃的地位，並不在赤松德讚之下。有他去說，很有可能成功。你莫不是怪浩然沒先和你溝通？”

  李適搖頭苦笑：“我們本就未想過要趕盡殺絕，拉上蕃軍去滅新羅，就算他們不出多少力，我們沒了後顧之憂，大軍又能空出來，絕對能很快佔領那裡。扶桑這些年也不安分，在我沿海一帶打劫商船，遲早是個禍害。由土蕃去滅再好不過，我們不用承擔海上任何風險。只是水音在信上說，一旦土蕃答應後，她們會帶兵去收復琉求。”

  “收復琉求？”李豫皺了皺眉頭。琉求他知道，在海外之地，被一些流寇佔領。這些年一直忙於內事，誰也沒心思去管那邊的事。

  “她們為什麽要去收復琉求，浩然不想帶兵去攻新羅了？”

  李適點點頭，說出一個讓大家震驚的消息：
  “浩然早就吩咐汪三，在沿海之地建大型戰船，為收復琉求作準備。水音說她們將會世代居住在琉求，在那裡建城池，讓我將那裡劃給她們。仍屬於我大唐，但一些制度不按照我大唐的。”

  大家都呆住了，李豫不是傻子，知道李水音是什麽意思。帶著濃濃的怒氣說：
  “不行，她們若是要地方，可以在周邊選些地盤作為她們永久的封地。裡面的制度由她們去折騰，但浩然必須要在朝中為官。他答應過我，要設計一個永不衰滅的大唐王朝。”

  何浩然以前就說過功成身退後，去海外定居。他們以為對方是應付一些人所說，萬沒想到何浩然會來真的。沈珍珠看了眼小蓮，一臉不悅：
  “海外有什麽好的？海外凶險異常。就算大人受得了，庭芳她也受不了。一個荒野之地，隨便派個將領去收復便是。浩然實在不想再打仗，可讓他們回長安來。”

  小蓮十分為難，她聽何浩然說過要去海外，在什麽地方生活她無所謂，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面對沈珍珠的責問，她想了想說：
  “相公他一定有所安排，絕不會放手不管國家之事。”

  李適父子的心完全一樣，他們都不相信大唐會永恆。以前太宗時期，大唐何等強盛？不過百來年的時間，要不是何浩然的出現，他們就算沒滅國，也早就衰敗了。

  李適抱起有些發懵的何庭芳：“庭芳，你想離開外公外婆和舅舅們，去遙遠的海外嗎？”

  何庭芳緊緊抓住李適的龍袍，搖搖頭：

  “我不要離開你們，我要永遠和你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