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浩然打開城門有什麽奸計,我們暫時難以猜到。既然猜不到,那就盡量不讓他們將城門打開。”
“不讓他們將城門打開?”梁廷芬緩緩念了句。朱泚更沒想明白,急問:
“能不讓他們打開城門當然更好,但要如何做才行?”
尚興舉十分佩服何浩然,他絕難想出這些計。見李懷光也一副癡樣看著他,知道這個看似不可能的計劃,起碼成功了三分之一。
“何浩然現在並不敢與我們硬拚,就算他能戰勝我們,打到最後自己還能剩下多少兵力?到時候土蕃大軍一到,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佔領長安。土蕃佔領和我們佔領完全不一樣,裡面的人包括百姓也要受罪,所以他絕不敢將兵力拚光。
守軍營四萬大軍足以,我們可以派出四萬兵,繞道去突襲他們的城門。他們派些兵出來更好,可留些兵在後方埋伏,將他們引出去圍攻。就算他們不出來,想來也不敢再這樣明目張膽打開城門。”
尚興舉的話讓大家都呆住了,他們同何浩然打仗,被對方的陰名嚇住,平時那些計策根本不敢用。尚興舉的計在坐的沒人不會用,不過是誘兵之計。但對藝高膽大的何浩然來說,很有可能將其引出來。
簡單設計,假如他們派一萬騎去突襲西門,對方將城門關了。從這一萬騎中又分出五千騎去襲擊北門,那可能何浩然就會派兵出來了。大家都是騎兵,只要沒被圍攻,真要逃何浩然根本留不住多少人。一旦何浩然追擊,很有可能將他們引到埋伏圈。
朱泚現在又多了一悔,恨聲說:
“尚愛卿不知道,朕糊塗,已派兩萬人回去收集軍資糧草。唉!如果真能分出四萬兵,就算與他們大軍在野外硬拚,朕也不怕。我們拚光,他城中那兩萬幾千人還能剩下多少?並且還有四萬大軍在軍營,他絕對不敢派出多少兵力。”
梁廷芬一臉愧意,他也後悔了。他從未想過在何浩然面前使什麽計,真要在野外硬拚,不中何浩然的詭計,他們在兵力多出一倍的情況下,對方能勝傷亡也不小。何況引在外面他們是主場,何浩然頂天派一萬兵出來。四萬對一萬,對方沒有重弩投石車之類的輔助,他很有信心能全部留下。
大家都認為這是個很好的主意,畢竟他們才是強的一方,他們在圍城,外面是他們的主場。李懷光說:
“可以派兩萬騎兵去,計劃好後再去突襲城門。就算引不出唐兵,也得讓他們不敢再開城門。”
“李大帥說得不錯,”曾將軍附合:
“派些人混在進去的百姓中,猝不及防之下殺掉他們城門口的人,再迅速退出來。他們的人死了,我就不相信引不出些人來。若他們的神甲兵過多,兩萬騎兵成衝鋒之陣,撞也要將那些神甲兵撞死。如果他們派出的兵太多,大不了讓大家逃回來。隨時傳遞消息,說不定我們還能一鼓作氣攻破長安。”
……
汪縣是真康府管轄的一座較大縣城,也是西邊離長安最近的一座。自從朱泚率大軍圍困長安,附近的一些府縣,再也沒搞什麽城禁之類的了。
像汪縣這樣的縣城,加上衙役,兵力不過兩百多人,每天為籌集糧草軍資等等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搞城禁之類的?再說現在的唐軍已被圍困在長安,連守城兵都不夠,豈會冒險出來攻他們這種無用的小城?
汪縣縣令是個身材有幾分矮壯的中年男子,叫鍾玉學。這天他正在縣衙審案,一個年青衙役匆匆跑來:
“大人,外面有人運來好多糧食,起碼有五六千斤。”
鍾玉學聽得呆了呆,連案也不審了,扔下驚堂木:
“快帶我去看看。”
五六千斤糧食,只夠三千個成人吃一天。要是在以前他們還不會如此激動,現在不一樣了。朱泚在長安城下打了個敗仗,將大量糧草燒毀。為了盡快籌集到糧草,朱泚給這些地方官員下了死命令。誰能圓滿完成任務升官,達不到的一律貶官甚至開除入罪。
為了能達到這個很難完成的任務,各地官員都在拚命。就算不為升官,能保住自己的烏紗帽也好。
官員急手下也跟著急,他出門沒走多遠,在一條街上看見十幾個衙役,半強迫押著十幾輛馬車,二十幾人朝衙門方向趕。
“大人,他就是這些糧食的老板,叫馬濤。”衙役指著一個身材壯實、膚色黝黑的壯年男子。鍾玉學走到對方面前,臉上擠滿笑意:
“馬兄弟,將這些糧食賣給我們如何?”
馬濤一臉為難:“這些糧食不是小人的,我們受東家囑托,要運到奉慶縣釀酒,要是賣給你們,我們拿什麽釀酒?”
“來人,將這些糧食帶到縣衙,”人家還未答應,鍾玉學將手一揮,仿佛這些糧食已經是他們的了。
“大人,你這不是明搶嗎?”馬濤趕忙擋在車馬面前,被一個年青衙役推開。鍾玉學一陣冷笑,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扔給馬濤:
“釀酒?皇上有規定,現在一律不準任何人釀酒,誰敢私自釀酒都得重罰。本官也是窮苦人出身,看在你們辛苦一趟的份上,這些糧食就算五兩銀子,也不再處罰你們。”
馬濤呆了呆,見自己的糧食快被運走,將銀子還給鍾玉學:
“大人,這些糧食不是我們的,就算要賣也遠不止這點。還請大人不要為難我們,大不了按市價賣給你們。”
現在鍾玉學不賣帳了,看了眼四周,見四周圍觀的人不少,想了想還是沒將銀子收回來:
“少在這裡胡攪蠻纏,你們已經觸犯我大秦律。再敢話多,不但車馬銀子得不到,還會被打入大牢。”
馬濤漲紅著臉,緊握雙手,突然怒吼一聲:
“狗官不讓我們活,跟他們拚了。”
鍾玉學大嘴一張,還未落下,馬濤海碗大的拳頭,一拳砸中他的腦袋。所有人都驚呆了,旁邊兩個衙連腰間的配刀也沒意識抽出,被馬濤一拳一腳踢飛出去。
四周的二十幾個夥計也動了,各自衝向最近的衙役。有些衙役已經抽出刀來,可面對這些突然動手的人,心裡一點準備沒有。沒傷到一個人,十五個衙役,全都趟到地上。
四周看熱鬧的人驚呆了,這年頭除開那些賊匪外,襲擊官員的人很少。因為襲擊官員是大罪,一律處死。
大家沒想到的事更多,一個年青女子驚叫一聲,指著馬濤:
“他、他要幹什麽?”
不用女子說大家也看到了,只見馬濤抽出一個衙役的配刀,一把將鍾玉學提起來:
“反正都是死罪,要死也死在狗官的後面。”
馬濤說完,一刀捅進鍾玉學胸膛。
看熱鬧的人終於知道怕了,大家發出陣陣驚叫聲一哄而散,很快四周的人逃了個精光。事情鬧得太大,沒過一會,幾個士兵匆匆跑進汪縣軍營。
……
鍾玉學被殺一事,比軍方的反應更快傳遍全城。許多百姓看見,汪縣守將任強,帶著一百二十個士兵出城,去追才逃出城沒多久的馬濤等人。
任強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長著半臉大胡須。幽州人,在朱泚未起事前,不過只是一名什長。
他沒什麽本事,但對朱泚頗為忠心。前些天朱泚未圍城時,汪縣一個小都統,帶著四百多人投靠何浩然。他經受住誘惑,為朱泚所賞,封為從七品下翊麾副尉。
他的能力不足以當上這個職務,一百二十人,只有十五人有馬,其他全是步兵。在城內還氣勢洶洶,出城沒走多遠兩眼一黑呆住了。他旁邊一個身穿百夫長甲衣的矮瘦年青人比較聰明,騎到一個看樣子要進城的一對老夫婦前: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隊趕著馬車的人,他們一共有十三輛馬車,朝什麽地方去的?”
汪縣東城外是官道,但也有幾條小道通向山野村落。老者看了他們一眼,認識這個年青人,點頭說:
“劉哥兒,他們走的忠莊那條路。看樣子馬車上的東西不輕,怎麽、那些莫非是賊寇?”
“那些人將鍾縣令殺了,”年青人回了句後,對任強說:
“將軍,眼看天快黑了,他們又運得有東西,路面不太好,應該逃不了多遠。我們快去追,說不定在忠莊就能追上。”
任強很聽這個年青人的話,一句沒說,帶著大家朝右邊的小道追去。
追了半個時辰,眼看天色還剩下一點灰光,他們來到一個斜坡地。剛爬到半山腰,從上面衝出五六十個手拿刀槍、身穿普通服裝的百姓。任強一呆,很快回過神來,怒聲問:
“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這群人一句話沒說,提起武器就朝他們衝去。還未衝到他們面前,後面傳來一陣驚呼:
“不好了將軍,後面也來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