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楓並非是第一次來衛國公府的後院。

  但上一次李楓來，隻去了李靖的臥室，並沒有去過李絳仙的臥室。

  不過呢，順著淡淡的清香味道，李楓很輕易就摸到了李絳仙的佛堂。

  其實，李絳仙的佛堂，就是她臥室小院隔壁的一個小院。

  中間的院牆，被打通了，將兩個小院連成了一個。

  李楓走進小院，就能看到，正堂屋裡，跪坐著一個靚麗的背影。

  只不過，一身僧衣。

  與風芊芊唯一不同的是，李絳仙沒有削發，烏黑的長發猶如黑色瀑布一般，垂在背後。

  李楓走過去，走進門。

  李絳仙沒有回頭，淡淡問了一句：“遙叔，你怎麽來了，難道是蕭大人沒走？”

  “是我。”李楓微微一歎。

  “啊……”李絳仙大吃一驚，立即轉過頭來，一臉驚喜地望著李楓，“你……”

  剛說一個字，李絳仙的表情就突然凝固，那微微的驚喜刹那間就蕩然無存。

  隨即，李絳仙的表情就突然變得冷漠起來：“王上，你怎麽來了？”

  “是你娘讓孤來看看你。”李楓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得將理由推給了紅拂女。

  其實，李楓離開百濟國之前，紅拂女並沒有讓李楓去看望李絳仙。

  具體是什麽原因，李楓也有些奇怪，卻沒有問。

  李絳仙轉過頭去，微微一歎：“煩請王上日後回復我娘，我一切安好，無須她掛念。”

  “嗯。”李楓點了點頭，正不知道繼續說什麽，如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王上，奴婢拿來了一張軟席，王上請坐。”

  “嗯，好。”這麽一來，李楓就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如意將軟席放好，抬頭看了李楓一眼，欲言又止。

  李楓明白如意是什麽意思，對她含笑點了點頭，又給她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出去。

  如意會意，立即說道：“王上駕臨衛國公府，乃是衛國公府的榮幸。”

  “奴婢這就準備幾個小菜，希望王上不要嫌棄奴婢的手藝差就行。”

  這丫頭，倒也聰明，李楓點了點頭：“好。”

  如意離開之後，佛堂之中，再一次安靜下來，李楓和李絳仙都沒有開口。

  李楓望著李絳仙的側影，李絳仙則是閉著眼睛，一直默念著經文。

  但是，不一會兒，李絳仙就把經文默念得一塌糊塗，心亂之極。

  終於，一炷香的時間後，李絳仙受不住了。

  睜開眼睛，轉過頭來，李絳仙無法再掩飾眼神中的複雜：“王上，既然我娘的話已經帶到，此處不便留王上，還請王上移步前院。”

  李楓微微一笑：“無妨，孤不在乎什麽閑言碎語。”

  “再說，關於孤的閑言碎語，已經不少，再多一個亦無所謂。”

  “……”李絳仙登時一陣無語，白眼直翻。

  這是什麽話？

  什麽叫你不在乎閑言碎語？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啊。

  你的名聲已經臭了，先是侯海棠，再是李麗質，現在又多一個尉遲寶囡，難道還想把我也拉進去嗎？
  李絳仙秀眉一豎，正要向李楓發難，但李楓先開了口。

  “絳仙，你與佛無緣。”

  與佛無緣？

  李絳仙一愣，這是什麽話，勸我不要出家嗎？

  “王上因何知道，我與佛無緣？”

  李楓微微一笑：“入佛門，須得四大皆空，無欲無求，無牽無掛。”

  “但是，你心中一直對衛國公之死難以釋懷。”

  “你認為，若是你沒有任性地偷偷北上，你娘也就不會因為保護你而隨你北上。”

  “這麽一來，若是你和你娘在家，衛國公或許就不會猝死。”

  李絳仙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什麽，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李楓這番話，確實說到她心裡去了，所言正中。

  “就算你說得對吧。”李絳仙微微一歎，“我為我爹在佛前祈禱，這總可以吧？”

  “王上再回長安，是為陛下祝壽，時間必然不多。”

  “所以，還請王上速速離開，莫要在此耽誤時間。”

  李楓微微一笑：“這就是孤說的第二點，你對外界之事依然關注，足見並不能完全靜心為佛。”

  “……”李絳仙登時一陣無語，但心中不服。

  這些事情，都是李遙主動告訴我的，並非是我刻意打探的，如何能說是我心不靜？
  “遙叔每日都會來此，告知我一些外面之事，並非我問。”

  李楓笑道：“佛家尊崇清心寡欲，無爭無求。”

  “但是，你剛才急於證明，並非是你問李遙，而是李遙告訴你的。”

  “這就是有爭有求，也是孤說你與佛無緣的第三個原因。”

  “……”李絳仙被氣得，簡直是想把李楓暴揍一頓。

  但是，李絳仙轉而一想，若她真是被李楓氣著了，等於是承認自己不是清心寡欲，而是有爭有求了。

  深吸一口氣，李絳仙直接不搭理李楓了，閉上眼睛，繼續默念佛號。

  李楓也不吭聲，兩人之間就保持了沉默。

  可李楓就在身邊，李絳仙如何能保持著平靜的心態？
  心裡，亂如麻。

  李楓這是什麽意思？
  我娘最多會讓他來看看我的情況。

  但是，他一直不走，反而說我跟佛無緣，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李楓對我有想法？
  也不對。

  若他對我一直有想法，當初我要青燈古佛一生的時候，他為何一直不製止？

  可是，若他不是這個意思，為何要執意說我與佛無緣？
  嗯？
  聽說，昔日的蕭皇后被陛下賞賜給他，已經成了他的女人。

  剛才的蕭禹，就是蕭皇后的親弟弟。

  難道說，蕭禹勸不動我，便請李楓出面，勸我嫁給蜀王李恪？
  哼，李楓，原來，在你的眼中，我一直都是棋子那樣不重要。

  既然你這麽絕情，我又何必還在乎你呢？
  但這次李絳仙不敢再輕易武斷了，淡淡問道：“李楓，你可是為蜀王李恪當說客的？”

  李楓一愣，隨即就明白李絳仙誤會了，微微一笑：“非也。”

  李絳仙一愣，問：“那你意是……”

  李楓笑著說道：“很簡單，孤之意，李恪與李泰爭位，長安已成是非之地，你不宜再留於此。”

  “父皇壽辰之後，你便隨孤南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