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李絳仙心下一動，但嘴上卻沒有答應，“我要留在長安，守護爹爹。”

  李楓歎道：“衛國公葬在昭陵之旁，有專門的守墓之人，每日定時清掃，自然是無須擔心。”

  “逝者已矣，只需心中時時想念即可。”

  “但是，活著的人，你若是不能經常相陪，豈非憾事？”

  “我送你兩句話，若你還是執意要留在長安，留在衛國公府，孤絕不再相勸。”

  “第一句，是孤送給孤的弟子武則天的一首詩。”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第二句呢，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你父，已成遺憾，莫要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你母的身上。”

  “絳仙，孤言盡於此，聽與不聽，孤無法強求，告辭。”

  李楓深深望了李絳仙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李絳仙眼神迷茫，呆呆地連念三遍，心頭幡然醒悟。

  她要出家，她要青燈古佛，其實是一種逃避，不負責任的逃避。

  不但家人為她操心，更可怕的是，她隻為自己的心情，忽略了人間大孝，忽略了親情。

  是啊，爹爹已死，縱然我如何贖罪，也無法換回他的性命。

  倒不如，多將這份心思，在母親的膝下孝敬，想必爹爹在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

  這時，李楓已經快走到院門口，李絳仙忽然喊了一聲：“王上且慢。”

  李楓立即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李絳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來到李楓的跟前。

  “王上，如意已經在備餐了，不如王上還是用過餐再走吧。”

  “請王上稍等，待絳仙換一身衣服，就去陪王上一起用餐。”

  意思很明白了，李楓含笑點了點頭：“好，孤就在前面等你。”

  “多謝王上。”李絳仙俏臉微紅，福了福身，轉身向自己的起居小院走去。

  這一刹那，李絳仙忽然覺得，一直壓在自己心頭的巨石，猛然間消失了。

  心情，突然變得無比清爽，自我似乎再次飛回來，與她合二為一。

  其實，李絳仙的情況，就相當於後世所說的抑鬱症。

  抑鬱症一般分兩種，一種是自殘型，一種是攻擊型。

  治療抑鬱症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打開病人的心結。

  李絳仙的抑鬱症，只不過是初期，因為李靖之死而想不開，還沒到嚴重地步。

  不然，豈能是李楓跟她一番談話就能打開她心結的？

  李楓走到前院，正好遇到如意急匆匆過來：“啟稟王上，奴婢已經準備好酒菜，請王上入席。”

  李楓笑道：“等一下絳仙吧，咱們四個一起吃。”

  “啊……”如意又驚又喜，顫抖著聲音，“王上是…是說，小姐她…她也要陪…陪王上一起就餐？”

  李楓笑著說道：“何至於此，從今往後，絳仙一直可以與你們一起就餐了。”

  “另外，如意，你和李遙將府中之物收拾一下。”

  “待孤為父皇祝壽結束，你們就隨著孤一同南下金陵。”

  如意大喜之極，立即就拍著手：“王上，奴婢將這個消息去告訴李管事了，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望著如意歡快的背影，李楓的嘴角也浮現出一絲笑容。

  看來，李遙和如意也想去南方，只是放不下李絳仙而已。

  這下可好了，李絳仙被他說動，皆大歡喜的局面。

  李楓沒有跟著如意前去，而是站在原地，等著李絳仙。

  約莫一刻鍾之後，李絳仙來了。

  依然還是那一身絳紅色的衣服，披散的頭髮也恢復了以往的髮型，英姿颯爽。

  左手，絳霜劍再出江湖。

  心灰意冷的李絳仙已經不在，曾經那個快意恩仇的李絳仙，再次回來了。

  李絳仙見李楓並沒有去前院，不由一愣，問：“王上這是……”

  李楓笑著說道：“等你一起。”

  “多謝王上。”李絳仙沒來由地俏臉一紅，芳心一股甜意，那時隔多日的感覺，再次又上了心頭。

  對一個少女而言，初戀的男人，是最難忘記的。

  除非，她能遇到第二個男人，遠比初戀上的男人優秀。

  “走吧，一起吃飯。”李楓沒留意到李絳仙的異樣，點了點頭，轉身向前院走去。

  如意的手藝確實不錯，做出的飯菜十分可口。

  只是，李靖生平不怎麽喝酒，府中也沒有窖藏什麽好酒，李楓就隨便喝了點。

  吃完飯，李楓又跟李絳仙約定了，待李二壽辰後的第三天，就一起南下金陵，便起身告辭了。

  李絳仙將李楓送到府門口。

  臨走之時，李楓對李絳仙說道：“蜀王李恪之事，我來解決。”

  “若是這兩日，蕭禹再來勸你，你隻管跟他虛與委蛇就是。”

  李絳仙微微點了點頭：“多謝王上，絳仙知道該怎麽做。”

  “嗯。”李楓點了點頭，從李遙的手中接過赤血蛟，縱馬離開。

  待李楓離開之後，如意笑著對李絳仙福了福身：“恭喜小姐，賀喜小姐，終於又可以跟王上在一起了。”

  李絳仙微紅著臉，啐了如意一口：“如意，別亂說，沒有的事。”

  “剛才不過是王上的一番話把我說動，我才起了南下之心，準備在娘的膝下盡孝。”

  “我和王上之間，只怕是永遠回不到以前了，此事你們切莫再提。”

  暗歎一聲，李絳仙想起北上的一路經過，心裡隻覺得再次亂麻如團。

  李絳仙心中明白，第一步棋走錯，她強行退了婚，第二步棋無論她再怎麽走，江南王府正妃之位，跟她就沒關系了。

  側妃呢？
  只有兩個，董素貞已經佔了一個，還只剩下一個。

  聽說，秦清秋、尉遲寶囡、程明玉、柴妙盈、殷嬌嬌等等，都盯著那個位呢。

  這些女子，身份都跟她一樣，國公之女。

  關鍵是，人家那些國公都還在。

  而她的爹爹，衛國公李靖，卻已經不在了。

  所以，李絳仙很不佔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