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宮。

  李淵臉色無比凝重。

  自從玄武門之變後，李淵的臉色就沒有這麽凝重過，心思也沒有這麽複雜過。

  右手，在案幾上，“啪啪……”地敲著。

  大殿之中，只有李淵自己，沒有第二個人。

  這也是李淵的習慣，一旦他遇到什麽重大而又無法立即下決心的事情，就會獨立思考。

  待思考成熟之後，李淵會再將一些重臣喊過來，聽取一下他們的意見。

  但現在，李淵身為太上皇，身邊已經沒有重臣了，所以，再有決策，就只能靠他自己的思考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李淵微微一歎，“楓兒竟然是朕的親孫子。”

  原來，不但李二派人查了李楓的身世，李淵也是如此。

  只不過，李淵能調用的資源有限，查清此事就多費了幾天的功夫。

  還有一點是，李二為了掩蓋這件事情，將相關的人盡皆秘密除掉，等於是給李淵的調查增添了麻煩。

  虧得李淵下手也早，不然，若是從現在查起，肯定是毫無線索。

  “不過呢，這也是好事。”李淵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世民啊，你所立的太子，跟昔日的建成何其相像啊。”

  “陰狠，獨斷，卻又沒有大才，若是即位，必然如隋煬帝一般，是滅唐之君。”

  “反看楓兒，多才多藝，為人謙和，禦下有術，跟你年輕時候何其像啊。”

  “你與建成水火不容，眼下楓兒跟太子也是水火不容，又何其相像。”

  “你為了大唐，立下赫赫功勞，楓兒何嘗不是為大唐，也立下赫赫功勞，這一點又是何其相像啊。”

  “你能發動玄武門之變，奪得政權，逼朕退位，楓兒為何不能發動政變，逼著你退位？”

  “嘿，太上皇只有朕自己，何其孤單啊，若你也能成為太上皇，朕和你的父子感情，或許也能恢復如初吧。”

  “這皇帝，不管是朕當，還是你當，還是楓兒當，總歸都是咱們李家的天下，大唐還是那個大唐。”

  “所以，朕決定了，將楓兒扶持登基，也好一雪朕的玄武門之變的恥辱。”

  “楓兒做皇帝，未必會比你差，世民，你也陪父皇一起好好歇歇吧。”

  李淵就是這樣的性格，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會馬上執行。

  後世的歷史劇，很多都把李淵演成了一個似乎昏君的皇帝。

  其實不然，大唐的天下，固然李二征戰沙場頗多，但真正布局的人，是李淵。

  開國的皇帝，能有幾個是昏君的，摸摸腳指頭也能想到。

  “來人。”李淵立即高喊一聲。

  守在門口的太監，立即就推門而入，小步跑了進來：“奴才在。”

  李淵淡淡說道：“馬上去吳越王府，傳朕的旨意，朕今晚要在大安宮設宴，為吳越王殿下北上出使餞行。”

  “奴才領旨。”太監領了旨，立即就出了大安宮，直奔吳越王府而去。

  望著這個太監出門而去，李淵也松了一口氣，淡淡說道：“世民啊，世民，莫不要以為朕不知你心思。”

  “同為親子，你心中所偏向的，還是李承乾那個不成器的東西。”

  “此番北上東突厥出使，便是你的借刀殺人之計，以穩固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避免玄武門之事的發生。”

  “嘿，可你千算萬全，沒料到朕會出手吧。”

  “朕在東突厥，安插著一個暗線，只要有他相助，定能讓楓兒此行有驚無險。”

  “到那時，待楓兒成功出使東突厥，再為大唐建功立業，看你李二如何收場，哈哈哈……”

  卻說李楓離開衛國公府之後，就回了吳越王府。

  王府兩旁的診所，都在營業中，孫思邈給男人看病，尉遲寶囡給女人看病。

  讓李楓沒想到的是，尉遲寶囡那邊的生意，比孫思邈這邊還要好。

  看來，女人受時代限制，得病之後，去醫館就醫的還是少數。

  現在有了女子醫館，那些女人們沒有這個限制，再有貧困之人免診費，免藥錢，自然就紛紛出來就醫。

  李楓望著那長長的女子隊伍，微微一歎，暗想，要想讓大唐的女人們都能有病求醫，還需要培養大量的女大夫。

  看來，這個重任就得靠孫思邈和尉遲寶囡了。

  太極殿。

  李二也從國子監祭酒處得知李楓畫技超凡脫俗之事，不由震驚之極。

  望著龍案上李楓的畫像，李二欣賞良久，不得不讚歎一聲：“朕從未見過如此栩栩如生之畫像，楓兒之才，超越古今啊。”

  國子監祭酒立即說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以為，既然吳越王殿下精通畫技，是否就不再用從全國各地甄選畫師？”

  “不……”李二皺了皺眉頭，淡淡說道，“甄選畫師之事，自當繼續進行。”

  “大唐人才濟濟，朕要讓那些有真才實學之人，為朝廷所用。”

  “再說，楓兒早晚都要回他的封地，難道朕每次想要畫像，還得讓他從吳越之地來長安不成？”

  國子監祭酒急忙說道：“陛下所言甚是，倒是微臣欠考慮，陛下恕罪。”

  李二淡淡說道：“不過呢，既然楓兒有此技能，這凌煙閣畫像之事，就交給他吧。”

  “甄選畫師之事，倒也不用急迫，可以慢慢進行，一定要從中選出真正的高人，到時候朕會在太極殿進行最後的當場作畫。”

  “微臣領旨。”

  李二淡淡說道：“若無他事的話，你就下去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

  待國子監祭酒離開之後，李二才微微歎了口氣，展開李楓的畫像，又深深看了幾眼。

  “楓兒啊，楓兒。”李二將畫像放下，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你太優秀了，朕心不安啊。”

  “玄武門之變，絕對不能再上演，朕絕不允許。”

  “太子雖然德才不如你，但他畢竟是太子，國之根本，不能隨意動搖。”

  “所以，朕只能舍棄你，換來大唐的安定。”

  “這一次，朕派你北上出使東突厥，或許就是你最後一次為朝廷效力了。”

  “你死之後，朕會從宗室中過繼一子給你，襲承吳越王的爵位，也算是能讓你府中之人有一個歸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