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微微歎了口氣，問：“輔機，此事你如何看待？”

  長孫無忌字輔機，只不過李二稱呼長孫無忌的字，只在沒有第三人的時候。

  長孫無忌也歎道：“江南王心思縝密，特意獻鐵牛和鐵馬給陛下，便是因為此物在江北之地，無以複製。”

  “但此物之妙用，不管是陛下，還是朝臣，乃至商人，都能猜想得到。”

  “所以，只怕現在已經有人南下，準備高價購買此物，用以賺錢牟利了。”

  “此中利害關系，陛下必然已經明了，微臣就不複多言。”

  “只是，微臣覺得，要想破開此局，關鍵因素還在江南王身上。”

  “陛下若是能以父子之情打動於他，或許，能夠要來此鐵馬和鐵牛的機關設計圖。”

  “如此一來，咱們江北之地也可以大肆生產此等鐵牛和鐵馬。”

  “於國，於民，皆是有利之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向李楓要機關設計圖？
  李二直翻白眼，有那麽容易嗎？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如果李二拉下面子，主動求李楓，此事或許能成。

  可李二能拉下這個面子嗎？
  堂堂一國之君，去求一個王爺。

  關鍵是，這個王爺，還是他的兒子。

  玄武門之變，李二以兒子的身份，奪得大權，逼著李淵退位。

  現在，李二卻要低頭去求自己的兒子，兩下相比，這打臉將會是打得如何啪啪啊。

  先是罪己詔，再是被逼立太子和皇后，這兩筆傑作史書如何寫，李二就有點控制不住了。

  若是他再去求李楓，恐怕，他在歷史上留下的，絕不會是什麽好說法。

  李二淡淡說道：“輔機素來足智多謀，此番應該也有妙計吧。”

  “此事，朕就交給輔機去辦了。”

  “孤原本有心將長樂下嫁給輔機的長子長孫衝，奈何是眼下這種情況，長樂是不可能了。”

  “這樣吧，豫章還是待字閨中，乃是觀音婢親自撫養，不如朕就將她下嫁給長孫衝，不知輔機意下如何啊？”

  長孫無忌大喜之極，能得到公主下嫁，基本上就是一道免死金牌啊。

  歷朝歷代，除非是卷入了謀反案中，不然，駙馬基本上都不會被判死刑。

  李二淡淡說道：“此事，朕就不參與其中了，你看著辦就行，但不要太過分。”

  “朕相信，以輔機之能，辦成此事，並不困難。”

  長孫無忌立即說道：“微臣當盡力而為。”

  “嗯，朕乏了，要回去休息了。”

  “微臣恭送陛下。”

  長孫無忌送走李二之後，立即又將那幾個工匠喊過來。

  這幾個工匠剛剛松了一口氣，再被長孫無忌喊來，再次忐忑不安起來。

  將工匠們喊過來，長孫無忌問：“如果再有幾匹鐵牛或者鐵馬，你們可否能複製成功？”

  “……”這個問題，讓這幾個工匠措手不及，皆是愣了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那個年齡最長的工匠回答道：“回大人，小人們不敢狂言，但把握還是有一些的。”

  “只是，若是小人們做不到，不知陛下會如何處置小人等？”

  “此事陛下不知。”長孫無忌淡淡說道，“只要你們盡心去做，一旦成功，高官厚祿自然就享之不盡。”

  “當然，如果你們失敗了，懲罰也是有的，或許會連累家人。”

  “啊……”這幾個工匠大吃一驚，嚇得秫秫發抖，一下子全都跪了下來，磕頭如稻米，“大…大人，求大人饒命啊。”

  “這鐵牛鐵馬的設計，確實精妙之極，非我等可以完全探查清楚。”

  “此等機關術，設計之中不得有瑕疵，不然，就無法達到效果。”

  “就算小人等人日夜不睡，以小人等所學，確實難以探查清楚，請大人明鑒。”

  長孫無忌冷哼一聲：“那是你們的事情了，老夫只要結果。”

  “若是結果不能令老夫滿意，哼，你們的家人，就只能跟著倒霉了。”

  說罷，長孫無忌一甩衣袖，不再給這些工匠機會徑直離開了。

  這些個工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哭喪著臉，生無可戀。

  “怎麽辦，老王哥？”個頭最高的工匠問道，“你是咱們中間年齡最大的，見多識廣，咱們該怎麽辦啊？”

  “是啊，老王哥，咱們得趕緊想個辦法，不然，咱們死了不當緊，咱們的家人都得跟著遭殃啊。”

  這個老王急得直冒汗，唉聲歎氣：“能有什麽辦法，江南王的鐵牛和鐵馬，工藝複雜，技術先進，確不是咱們能複製的。”

  “江南王？”聽到這三個字，所有人忽然都是心下一動，眼睛一亮。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個人齊聲說道：“咱們去求江南王吧？”

  “但是，咱們是什麽人，只是幾個賤民而已，江南王豈能會將這麽機密之事告訴咱們？”

  “是啊，江南王可是連皇帝都敢硬懟，硬逼的人，他會理會咱們？”

  “我聽說啊，江南王不喜歡世家門閥，但卻對老百姓很好。”

  “他去了江南，將貪官汙吏全都罷免了，還治罪了不少，是百姓心中的好王爺啊。”

  “若是咱們去求他，說不定，還真有一絲希望呢。”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點了點頭：“反正咱們也弄不成事，與其等死，不如去江南王府試一試。”

  “好，也不知道江南王在不在府中，不如，明日一早，咱們再去江南王府？”

  “同意，明天咱們卯時末刻去江南王府，江南王必然會在府中。”

  “好，明日卯時三刻，在江南王府附近集合，如何？”

  “我沒問題。”

  “我也沒問題。”

  “我一定能提前到。”

  ……

  旁邊的屏風之後，長孫無忌含笑捋著頜下胡須，眯縫著眼睛，老夫之計果然奏效，料到這幾個工匠必然會想到這個辦法。

  嘿，李楓啊，李楓。

  你愛民如子，確是一代明君之所為。

  但是，你畢竟還不是皇帝，還無法掌控大唐的一切。

  所以，你的愛民如子，是你的優勢，也會是你的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