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已離弦，斷無回戈？”

  長孫無垢聽了這句話，再看看那玉鐲碎片，隻覺得眼前發黑，差一點沒有暈過去。

  “夫人……”彩娥急忙上前一步，將長孫無垢給扶住，急聲問道，“娘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長孫無垢扶了扶額頭，輕輕搖了搖頭，“只是，治兒他……”

  “治兒他受祖廣中蠱惑太深，更是因為他對皇位的覬覦之心太濃，只怕…只怕這一次他要性命不保啊。”

  彩娥也有些不理解，問：“若是夫人和長孫大人，以及皇后娘娘都相助少爺，少爺自然就能夠輕易贏得皇位，夫人有何擔心？”

  長孫無垢苦笑著搖了搖頭：“彩娥，有些事情，你不懂。”

  “這一次的事情，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一個可以讓長安城血流成河的陷阱。”

  “可笑的是，李佑、李治他們，竟然自以為是，竟然將矛頭轉向了治兒，這就正中了那個人的下懷。”

  長安城血流成河？
  彩娥聽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這得是多可怕的事情啊。

  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彩娥想問，卻又不敢問。

  她在深宮待了好多年，深知有些話能問，有些話不能問。

  多嘴，換來的，可能就是沒命。

  長孫無垢發呆，彩娥不敢發問，氣氛就凝固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長孫無垢才微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依然沒說話。

  這時，彩娥才敢小心翼翼地問：“夫人，您…您沒事吧？”

  “我沒事。”長孫無垢轉過身來，望向皇宮的方向，“只希望，麗質收到我的書信之後，能夠幫我度過這個難關。”

  “我的三個兒子，只剩治兒一個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彩娥立即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夫人放心，那封信是奴婢親手交到長孫大人的手中的。”

  “嗯，我當然信你，彩娥。”長孫無垢對彩娥微微一笑，“彩娥，我到了這種地步，你還一直不離不棄地陪在我身邊，我真的很感激。”

  彩娥笑著說道：“奴婢有幸得以伺候夫人，夫人對奴婢，猶如親生女兒一般，奴婢曾暗暗發過誓，一定要好生報答夫人的恩情。”

  “嗯。”長孫無垢點了點頭，微微一歎，“這次的變故，如果治兒能安然度過，我就做主，將你許配給治兒，你可願意？”

  “啊……”彩娥聞言，登時大吃一驚，“夫人，奴婢…奴婢只是卑微之身，如何…如何能……”

  長孫無垢擺了擺手，淡淡說道：“人，本無尊卑高下。”

  “我以前不過是長孫家的小姐而已，後來，因為嫁給了世民，這才一步步成為秦王妃，最後成為了皇后。”

  “後來，我也不是從皇后之尊一下子就降成了庶民嗎？”

  “所以，人的尊卑高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彩娥你以前是皇宮的宮女，現在是我的丫鬟，但這未必是你一直的身份。”

  “等你嫁給了治兒，雖然還是普通老百姓，至少也算是一個貴婦人。”

  彩娥又驚又喜。

  伺候長孫無垢這麽多年，彩娥跟李治接觸還是比較多的。

  李治跟李承乾、李泰還不一樣。

  李承乾是因殘疾和太子之尊而目中無人，狂傲之極。

  李泰呢，是因為有才華而持才自傲。

  這兩個人，對下人都是不屑一顧，看不起什麽宮女啊，太監啊，更不要說府中的下人了。

  只有李治，待人比較謙和。

  李承乾看到彩娥，都是色迷迷地打量她，但眼神中只有那種不屑。

  李泰呢，對彩娥基本上是不屑一顧。

  彩娥是皇后的身邊伺候人，周世英是皇帝身邊的伺候人，但地位卻差得遠。

  李承乾和李泰雖然都看不起周世英，卻也不敢怎麽得罪，絲毫不敢拿看不起的眼光。

  長孫無垢微微一笑，問：“怎麽，彩娥，你不願意嗎？”

  “願意，願意，奴婢當然願意。”彩娥顧不上羞澀，急忙說道。

  長孫無垢點了點頭：“既然這樣，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只是，眼下治兒不聽我的話，將要面臨一場大災難。”

  “彩娥，當初我搬來此地，曾經發過誓，這一生絕對不會出府門半步。”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還得你替我完成。”

  彩娥急忙問道：“夫人有何吩咐，但說無妨，奴婢必赴湯蹈火，盡力完成。”

  長孫無垢微微一笑：“倒也不需要你赴湯蹈火，只是讓你再去一趟長孫叔父的府上，替我問一問，那封信可曾送入皇宮。”

  “若是送過了，你回來告訴我一聲。”

  “若是未送，你就將那封書信取回來。”

  竟然是這麽簡單一件事情，彩娥也不禁放下心來，急忙點了點頭：“夫人放心，奴婢這就去長孫大人的府上，定不會負夫人所托。”

  說罷，彩娥絲毫不停留，立即就出府而去。

  目送彩娥離開，長孫無垢才微微松了口氣。

  但是，目視著手中的手鐲碎片，長孫無垢忍不住又是垂下淚來。

  “治兒，你的心思，娘知道。”

  “但是，你還年輕，不懂，這是一場陰謀，是李楓將計就計布下的一場陰謀。”

  “現在你已經跳出來了，娘也不能將你拽回去，只能暗中再助你一臂之力。”

  “只是，娘助你一臂之力，並非是幫你叛亂，而是幫你留一條後路，保住你的性命，只是補救。”

  “現在，娘只能期盼叔父還沒有將這封書信，不然，娘給叔父送信，叔父往宮中送信，皆在李楓的眼線之下，你就真的大禍臨頭了。”

  打發走了彩娥之後，長孫無垢並沒有真正放下心來。

  因為她並不確定，長孫順德是否已經將那封信送入宮中。

  如果，那封信一旦被送入宮中，帝王多疑心，李楓會相信信上的內容，真的是這個內容嗎？

  只是，長孫無垢哪裡會想到，長孫順德這隻老狐狸偷看了信的內容，已知李楓未死。

  而且，為了謹慎起見，長孫順德將這封書信給燒掉了，燒成了一小撮灰燼。

  彩娥這一趟，自然只能是無功而返。

  但是，長孫順德沒對彩娥說實話，而是告訴彩娥，他已經將書信送進宮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