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休抱著燕燕,走到不遠處的殘垣坐下,才抬眸看向剛才暴亂的流民。
掃了一圈,梁休發現參與暴亂的流民並不是太多,但也有上千人。
而且,在前方的數十人,手中還拿著石頭……
石頭之上,血跡斑斑。
“拿石頭有什麽用?要玩就玩大一點。”
梁休揚了揚手,滿身是血的李昂走上前,只聽梁休下令道:“李昂聽命,本太子命你將左驍衛的部分武器,送給暴民!”
“既然喜歡打,咱們拉開架勢來乾一架。”
李昂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雙手重重抱拳道:“末將領命!”
他回過頭,用力地揮了揮手,左驍衛的十幾個士兵,就扛著上百杆長槍、刀劍,丟在了流民的前方。
天隕樓上。
炎帝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大變。
這小混蛋,你又想幹嘛?
已經威懾住流民,你就好好收拾就是了,還給他們刀劍,怎地?還想逼著他們造反?
劉溫、沈濤等人也皺著眉頭,充滿疑惑。
譽王、陳士傑雙眼卻亮了起來,太子還是太嫩了啊!這時候給流民武器,不是找死嗎?
就連燕王,這時眼底之中,也泛著一抹嘲諷。
而梁休靜靜地望著這一幕,臉色卻沒有絲毫的波動,對炎帝以及文武百官而言,流民安穩,比什麽都重要。
但梁休卻不這樣認為。
為了維持秩序,賑濟流民,他死了四個兄弟,還有四個生死不知……
明明是為了拯救他們,為了給他們謀出路,憑什麽受到一點蠱惑,就要讓他們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不公平。
這個公道,他得討回來。
這時,眾多流民望著地上的武器,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所措。
梁休見狀,冷笑一聲,將燕燕遞給劉安,從矮牆上跳了下來,向著左驍衛走了過去,凜冽的聲音,也在空氣中傳開。
“李昂聽命,本太子命你為全軍指揮使,指揮率領盾牌兵、步兵衝陣。
“本太子親率弓箭手,為你們掠陣,咱們玩兒一波流!”
李昂重重敲了敲胸口,大聲道:“得令!”
話落,從傳令兵的手中接過旗,身體兩個騰躍,輕松攀上廢城墟中的一面高牆,開始揮動著傳令旗,指揮全軍。
而原本雜亂的左驍衛,見到命令後,立即開始不斷變換陣型。
盾牌兵站在最前,盾牌置於前方,防禦就像是一面厚實的城牆,密不透風。
盾牌兵後面,是長槍錚亮的步兵,一個個氣勢凌人,殺氣騰騰。
最後,是弓箭手。
此時,他們已經拉弓挽箭,就等一聲令下,便是萬箭齊發。
梁休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暗暗咂舌。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左驍衛,氣勢雄偉,軍容凜冽。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下達了不可對流民動用武力的命令,以他們的實力,對付這些作亂的流民,恐怕就是血腥屠戮。
而參與暴亂的流民,見到這一幕,都嚇得連連後退。
“慫什麽?!”
梁休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目光森冷地掃過一群流民:“剛才不是挺橫的嗎?下手不是挺凶殘的嗎?現在,把武器撿起來,也讓本太子看看,你們剛才的雄風!”
看到梁休的目光,眾人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怕什麽?我們這麽多人,怕他們做什麽?”
這時,被劉安一腳踹飛的秦虎,終於清醒過來。
他看著梁休,眼中充滿惡毒,走到最前方,撿起了一柄長槍,指著梁休,衝著眾人道:“我們只是想要活下去,但太子不給活路?這是他比我們的!”
“就是,如今京城沒有糧食,我們只能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對,我們要讓朝廷看看,我們雖然是流民,但我們也是人,不是貓狗,可以隨意打發。”
“不錯,太子昏庸,憑什麽不準我們反抗?”
“……”
人群之中,又有幾十人義憤填膺地走了出來,撿起了地上的長槍。
但更多的流民,卻是下意識地向後退開,和這些人拉開了距離。
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造反,只不過是有人帶頭,加上對太子的分配有些不滿,所以才想出一口氣,才跟著鬧了一場。
但,只要手中拿了武器,那就是真正的造反了。
他們雖然愚昧,但也知道,這是滅九族的大罪。
梁休望著這一幕,臉上的陰鬱才淡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這些流民之所以背井離鄉,就是為了求活,現在根本就不是什麽絕境,不可能造反找死。
所以,他才敢上演這一出。
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把被京都權貴、豪族收買的流民,全部給抓出來,還死去的左驍衛士兵一個公道。
顯然,效果很好……敢提槍的,足足有六七十人。
梁休的目光掃過,發現這些人,大多是剛才拎著石頭的人。
但現在人抓出來了,該怎麽辦?
梁休陷入了迷茫。
殺?!
能威懾流民,安撫左驍衛。
但是,他作為一個現代人,有著現代人的思維,很難視人命為草芥。
不殺?!
會對自己的威勢造成很大的影響。
而且,左驍衛的人也會心寒,自己手下死去的人,也白白死了……
畢竟,死了的士兵,是執行他的命令才死的……
天隕樓上。
炎帝背著手,目光緊緊地盯著梁休,雙手撐著圍欄上,指尖磕著圍欄的頻率不斷加快,看得出來他心裡並不平靜。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盯著梁休,都在等著看他如何處理。
片刻。
梁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這個世界,不是現代,弱肉強食,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他應該習慣。
仁慈,可以有。
但不是對自己的敵人。
何況,這些人連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
所以。
還是那句話。
血債,要血償!
梁休目光盯著不遠處叫囂的流民,緊緊地攥緊了拳頭,聲音有些顫抖道:“所有持有武器者,皆為暴民!
“殺!
“一個不留!!!”
李昂旗幟一揮,盾牌兵立即從四面八方圍了上,步兵立即跟上,長槍宛若火舌,不斷從盾牌後躥出。
每一槍,便奪走一條命。
哪怕是膽大包天的秦虎,這時也被嚇得尿了褲子,舉起長槍高聲道:“投降,我投降,饒命啊……”
梁休眸色沉沉,低聲道:“絕不接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