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十幾枚碩大的震天雷飄飄悠悠,飛了起來,嗤嗤的冒著黑煙落進西兵群中。
轟,鐵皮包裹的三四斤黑火藥,猛的炸開,在敵兵群中激起一陣腥風血雨,洶湧的人潮為之一滯,割麥子般栽倒一片。傷兵順著山坡滾了下去,或被炸的千瘡百孔,殘肢斷臂在漫天飛舞。
“仍!”
十多個大力士卯足了力氣,不停的投擲,很快便人人累的汗流浹背。
趙營官瞧著眼皮直跳,超過五斤的鐵疙瘩,這玩意要想仍遠了,沒膀子力氣還真是難以辦到。這些受過訓練的早期擲彈兵,戰時的職責主要還是保護來複槍手,在正面二三十步的距離,免受敵兵的白刃衝擊。實戰表明,這一新式兵種的戰力不俗,配合來複槍營作戰效果極佳。
轟,轟,敵人群中不時爆開一團團黑雲,激射的碎鐵片漫天飛舞。林朝安營本就是居高臨下,西軍是仰攻,這一遲滯頓時一片大亂,傷兵,屍體滾做一團,更增加了震天雷的殺傷力。
“有勁!”
趙營官大叫了一聲,心頭一熱便搶過一根火把,將手中震天雷點著了,引線嗤嗤的燃燒了起來,心中一慌,趕忙沉腰坐馬卯足了力氣,狠狠拋了出去。這一拋卻未曾仍遠,咕嚕嚕,冒著黑煙的大鐵疙瘩,沿著山坡滾了幾圈,停住了。他平日裡自詡力氣很大,卻不料這一擲竟只有十幾步遠,登時嚇了一大跳。
轟,一聲巨響,漫天的塵土飛揚,一旁親兵情急下將他撲倒,沸沸揚揚的爛泥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呸!”
趙營官吃了一嘴泥,爬了起來,瞧著震天雷爆炸的地方咧了咧嘴,縮了縮脖子,面色不免有些啥訕訕。
“嘿,咱是不是闖禍了?”
一旁幾個親兵亦面面相覷,不敢吭聲,雖是仍的近了些沒炸到敵兵,可以沒炸到自己人呀。
“嘿,這家夥,還真的練練!”
趙營官抓了抓頭髮,瞧著山坡上西軍潮水般的進攻,在大力士投擲的震天雷殺傷下,土崩瓦解,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敵兵立足不穩,東倒西歪的滾成了一團,他裂開大嘴哈哈大笑了起來,身旁幾個親兵也跟著嘿嘿的傻笑起來。
不遠處,密林邊緣。
轟,一聲悶響在十幾步外炸開,林朝安掙扎著起身,叫罵道:“這是哪個混帳仍的,這樣近,軍法從事!”
左右軍醫官趕忙將他按住,緊急處置中彈的腿,噗,一口烈酒噴了上去。
“大人,忍著點!”
軍醫官一咬牙,拿牛角尖刀切開傷口,伴隨著林朝安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一顆變形的鐵彈挖了出來。
“無妨,是鐵彈!”
林營上下都松了口,許是大人命不該絕,打中他的又是一顆鐵彈,總不至於有性命之憂。林朝安瞧著那顆帶血的鐵彈,疼的直翻白眼,心中憋火,擊中他的是一顆不知哪裡飛來的流彈,此時方知這戰場之上,不比平日裡操練演兵。這戰陣殺伐之道,果真是兵學校場上練不出來的。
“大人,震天雷擲光了。”
“大人,敵兵已潰…….”
心裡憋火,林大人紅著眼睛咒罵起來:“我是瘸了,又不是瞎了,敵兵大潰我自然瞧見了,啊!”
軍醫官使勁拉扯著皮肉,將傷口用針線縫合了起來,林朝安又疼的直喘粗氣,翻白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此時,伏擊林營的西軍大隊,挨了一頓震天雷,已然潰敗,林營士兵趁機從密林中鑽了出來,咬著西人的潰兵尾巴猛打。
啪,啪,清脆的銃聲又響了起來,似索魂魔音,奪人心魄。
“出,追上去!”
“殺!”
見此情景,被腿傷刺激的林朝安,紅了眼,一聲令下,林營士兵三五成群的從密林中鑽了出來。啪,不遠處一聲清脆的銃響,趙營官眼睜睜瞧著兩百步開外,一個身材高大的西人軍官背心中彈,嚎叫著倒了下去。
“天爺,兩百步!”
“大人,這,這實在太可怖了。”
他身旁幾個忠心的親兵,瞧著那些三五成群,貓著腰抱著火銃,鑽出密林的林營士兵,紛紛怎舌讚歎起來。
“這是什麽銃,這樣厲害?”
“不說是線膛火銃麽,大人,咱營能換上這家夥麽?”
趙營官眯起眼睛,沒好氣的笑罵:“滾蛋,這家夥可金貴著,想換裝自己拿銀子買去!”
幾個親兵嘿嘿笑了起來,趙營官舉起千裡鏡,眯著眼睛觀察前線,卻瞧出點門道來了,這來複槍營獨樹一幟的戰法,果真厲害。他未曾在兵學進修過,自然不懂得散兵線的精髓,然而他的軍事素養也不錯,瞧著那些三五成群,咬著西軍潰兵尾巴猛追不舍的散兵,不時發出讚歎聲。
那些散兵瞧著亂七八糟,跑的漫山遍野都是,然而卻暗合軍伍之道。他細細觀察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士兵,雖蜂擁向前,卻又竟然有序,前頭貓著腰猛衝猛打,後頭大隊人馬亦交替掩護,憑借線膛火槍超遠,精準的優勢,不停將逃竄中的西人射翻。
“殺!”
鏘,趙營官拔出腰間戰刀,領著輜重隊,擲彈隊,沿著山坡猛衝了下去。
不久,明軍帥營。
偵騎來報,林超安營建功,從西南方向衝出密林,一番激戰過後率先突破西軍防線。明軍副帥羅藝大喜,趕忙調集兵力,沿著林營打出來的通道,大舉馳援。不久,西人的費城外圍防線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余部在明軍猛攻之下,很快便土崩瓦解了,
費城本來就是個不大的鎮子,只有大河天險可守,沿河防線被突破之後,費城之敵便聞風而逃了。三日內,南線明軍在費城取得了重大突破,咬著潰敗的西軍不放,連日激戰後殲滅了大量西兵,最近時已然將戰場,推進至距離紐約不到十裡。
此時一場暴雨突將,河水暴漲,將南線明軍的攻勢消弱了一些。約一半西兵狼狽的逃回了紐約,卻扔下了大量軍械彈藥,讓物資本就緊張的紐約,雪上加霜了。此時,戰場態勢已無法扭轉,西軍控制的地區越來越小,生存空間一再被擠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