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兵穿戴的竹甲既擋不住重箭攢射,更擋不住重型火繩槍的銃子,衝鋒中的倭兵一片片倒下,又在軍官訓斥下前赴後繼的衝上去,狀若瘋狂。與可憐的倭兵相比,倭軍軍官又普遍裝備精良,多數人穿戴著倭國特色的掛甲,少數人還重金從明軍手中購買製式棉甲,內甲。
對此,大都督府下屬軍法司多半是不聞不問,只要不是從軍械庫中倒賣出去的,軍法司也樂的做個順水人情。此舉,造成了明軍淘汰的,損失的甲胄修複後,往往能賣上一個高價,也算是為將士們謀了福利。
當是時,初次踏上北方戰場的倭軍,遭遇重創。
兩萬倭軍在南線戰場中段,寬約五裡的戰線上潮水般向敵軍湧去,當面之敵,是得到了支援後的克裡米亞軍,還有一部增援的俄軍。斷了兩根肋骨的格雷汗暴跳如雷,從汗國內再次征調了兩萬兵力,加入戰場,俄軍也抽調了一萬精銳軍團來堵缺口,堵在中段突出部的東歐軍人數多達五萬。
兩萬倭軍以挺身隊為先導,揮著刀,瘋狂嚎叫著衝上山坡,固執的衝擊著五萬東歐軍保守的陣地,後頭便是密密麻麻的步兵,抱著火銃暈頭轉向的衝上去,成片栽倒在衝鋒的路上。這是一次注定失敗的進攻,取得的戰果,也無非是大量消耗了東歐人的箭矢彈藥。
進攻發起後半個時辰,明軍陣地上。
張水子舉著千裡鏡,瞧著下面兩山之間的山谷中,山坡上屍橫遍野,從這裡衝出去的約兩千倭兵在半個時辰內,傷亡大半,進攻發起後對面的敵軍便如同炸了毛,拚命將箭矢彈藥傾瀉在這一片長不到五百步的地帶,半個時辰後,天上仍有密集的簡箭矢落下。
從天而降的箭矢射在倭兵黑壓壓的屍堆裡,濺開一朵朵血花,一個個傷兵在屍堆血泊中嚎叫,又很快中箭橫死。以張水子的身經百戰,什麽慘烈的場面的沒見過,此番仍是心中發毛,這也太慘了,兩千多人衝出去不到半個時辰,竟傷亡殆盡了。
這般慘法,自然是倭軍落後的戰術造成的。
兩萬人豬突,人海去衝擊五萬人死守的陣地,那還不是一頭撞在鐵板上,倘若換成明軍去攻便全然不同了,明軍在遼東大戰中,在與建虜十年血戰中,早已摸索出一套成熟的山地戰戰法,先小股部隊火力偵查,再將小炮運上去搞火力壓製,就算是全線進攻也會排散兵線。
當日,兩萬倭軍的猛攻很快折戟。
張水子瞧著約五六百倭兵連滾帶爬逃了回來,逃回塹壕竟抱頭痛哭起來,和他攀上交情的兩個倭將,毛利國戰死當場,李義男竟毫發無傷逃了回來,只是有些沮喪坐在陣地上嚎啕大哭,痛哭聲中張水子不關心倭軍的死傷,而是瞧著對面的敵陣,擔心敵兵趁機反攻。
果不出所料,中午,克裡米亞人大舉反攻了。
千裡鏡中,身穿褐色褂子的克軍揮舞著彎刀,提著弓,踩著倭兵仍未涼透的屍體,沿著倭兵衝鋒的路線殺了回來。張水子瞧著漫山遍野殺氣騰騰的敵兵,一聲不吭便招呼部下開溜,這如何能抵擋的住,瞧著面無人色的李義男,念著他贈了一把好刀的份上,扯著他衣服領子便拽走了。
李義男於是逃出生天,戰後回國竟成了倭人大力宣傳的英雄。
連帶著五尺刀王的美名在倭國不脛而走,由於張水子半個倭人的身份,五尺刀王在倭國便成了家喻戶曉的傳奇,還在史書上大書特書,算是倭國在北方戰爭中為數不多的亮點。
倭軍狂攻受挫,付出慘重傷亡後敗了下來,敗兵逃到二線陣地。
揮軍猛攻的換成了克裡米亞人,被打斷兩根肋骨的格雷汗暴跳如雷,用鞭子抽,用腳踹,將一個個部下族人驅趕上前線,數萬客軍漫山遍野的踩著倭兵的屍體,全線反攻,將潰敗的倭兵殘部殺的潰不成軍。
山腹內,明軍二線陣地。
鴉雀無聲的山腹中,先是大群飛鳥從林間飛起,在密林上空盤旋不去,不多時,大批潰兵便湧出了密林,驚慌中逃到了一大片開闊地上。這一大片開闊地樹木都被砍倒了,灌木也被清理了,被明軍修築成預設的二線防禦陣地,很快便被倭人的敗兵填滿了。
二線陣地上,一個個明軍從胸牆後往前張望,又很快縮了回去。
高處,觀察哨。
一夥明軍將領從觀察哨往下面看,下面長五裡,寬三裡的開闊地便如同燒開了的一口大鍋,沸騰,喧囂,擠滿了潰敗下來的倭兵。不多時,密林間便衝出了大批服色雜亂的克裡米亞兵,衝進倭兵後隊瞬間便砍翻了一片,明軍將領們面面相覷,又欣喜若狂,慌忙下令各炮壘開炮支援。
高處,一座座不高的小山上,同時喧囂了起來。
隨著戰事升級越來越多的裝備從後方運至前線,在明軍精心射擊的二線陣地上,一門門大炮用滑軌推上山坡,多達六十門大炮在十余個炮壘上推出來,掀開茅草,雨布,將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下面的密林,毫無疑問,密林中到處都是克裡米亞人。
日月軍旗大幅度搖擺,各炮壘上哨聲響成一片。
沉悶的炮聲中,當第一發六磅野戰炮發射的炮彈,落入擠滿士兵的密林中,隨軍督戰的克裡米亞汗臉色就變了。隨後,一顆顆炮彈居高臨下,從擠滿潰兵的開闊地上上方掠過,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重重的砸進林中,水桶粗的參天古樹轟然倒地,木屑橫飛,將克軍藏身的密林變成了一處人間地獄。
大舉反攻的克裡米亞人步了倭人的後塵,在明軍嚴陣以待的二線陣地前,付出了極慘重的傷亡。
噗哧!
一桶桶涼水澆到炮管上,撒了歡的明軍炮手赤膊上陣,在短短半個時辰內轟出了儲備彈藥的一半,幾乎將陣地前的密林深處夷為平地,繼倭軍付出慘重傷亡,克裡米亞人也嘗到了屍橫遍野的慘痛滋味,此戰,幾乎是遊牧民族在世界軍事舞台上的絕唱,此戰過後,遊牧民族逞凶的時代終結,世界正式進入近代火器部隊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