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范舉詢問,張叔夜微微一笑,道:“敢問范大人,此次招安,是否不順?”
“也不能說不順,一開始,我們還是比較順的,但凡他們提出的條件,我們無不應允,高官厚祿,金銀財帛,均是盡量滿足。”
說到這,范舉眉頭開始皺了起來,然後道:“不過,就高太尉一事上,他們死不松口,非要我們將高太尉交出來,才肯下山,接受招安。”
“高太尉乃是朝廷重臣,豈能說交出來便交出來?我看他們是癡心妄想。”張叔夜哼聲道。
“可不是?”范舉歎了口氣,“是了,張大人,你說你們是給我撐腰,與這招安不順有何乾系?”
“范大人,您試想,如今談判陷入僵局,只有立足於大打一場,才能破解僵局,不是麽?”張叔夜笑道。
“話雖如此,但我朝兵馬屢戰屢敗,非但沒有滅了這梁山賊軍,反倒損兵折將,還讓他們奪了整個濟州,如今朝廷又派了二十萬兵馬來,有把握打得贏麽?”范舉道。
“范大人,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張叔夜自信一笑,“前番數次慘敗,並非我朝兵馬不頂用,實則是這梁山賊軍武器犀利,戰法又新穎,我朝兵馬一時無所適從,畏敵如虎,才遭致敗績,如今我們痛定思痛,對此有了防范,自然不會再敗。”
聞言,范舉將信將疑,道:“張大人,看你這樣子,顯然是對此抱樂觀態度了,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這梁山軍的厲害,遠非你所能想象的。尤其是這梁山賊首武大,高深莫測,你莫要輕敵才是。”
“范大人提醒的是,若我輕敵,便不會親自來梁山一趟,摸摸武大那廝的底細了。”張叔夜笑道,“我實在是挺好奇,能令我那兄長張叔全心存畏懼的人,究竟是何樣人也?”
“這個我倒不好說,不過,你見了之後,便明白了。”
“說了,武大那廝如今何在?”
“武大如今並不在山上,據說是親自去金鄉縣督造水電站了,怕是要明日才能回來。”
“督造水電站?那水電站是何物?”張叔夜一愣道。
“實不相瞞,我也不知,不過,他們發行的《梁山日報》有介紹過,說這水電站建成後,可以發電,用途廣泛。”范舉解釋道。
張叔夜仍舊是聽得一頭霧水:“發電?這電能有甚麽用途?”
“這我便不清楚了,不過,有一項用途,那《梁山日報》上倒是說了。”
“甚麽用途?”
“照明。”
“照明?”
“不錯,照明。按照那報紙上所說,有了電,便能讓一種喚作燈泡的東西持續發出光亮,比桐油燈還要亮。”
“天底下竟有此物?”張叔夜目瞪口呆。
“張大人,你初來乍到,怕是不清楚,我建議你啊,今晚抽空,多看看《梁山日報》,上面有很多信息內容,保證讓你大開眼界。”范舉建議道。
張叔夜正有此意。
事實上,他身為樞密院秘書少監,平時也沒少接觸朝廷收繳查封來的《梁山日報》,但是,由於朝廷明令禁止民間流傳《梁山日報》,是以,他無法看到每一期的《梁山日報》。
“也好,就依范大人便是。”張叔夜笑道。
忽地,張叔夜想起一事,又問道:“是了,范大人,眼下不是正在談判麽?為何那武大卻不在梁山?”
“張大人有所不知,這招安談判事宜,武大並不直接負責,而是交給了他的手下。”范舉解釋道。
“這倒是奇了怪了,若是談判之時,遇上他手下無法做主的事情,他手下如何請示?”張叔夜又道。
“張大人,你這個問題問得好,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這種情況,不存在。無論武大那廝去了何處,他的手下總能及時將情況匯報上去。”
范舉說到這,面色凝重地道:“張大人,我嚴重懷疑,這武大多半又製造出了一種可以遠距離即時傳遞消息的物事,不然,京師那邊的一舉一動,他不會當日便知曉得一清二楚。”
“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范舉點了點頭,“前番日子,他那負責與我談判的手下林衝,就曾跟我提過,說陛下已拒絕他們的條件,並從各路州府調派了二十萬兵馬來,領軍元帥正是高太尉,起初我還不信,現在見了你,倒是信了。”
“真的假的?”張叔夜臉色凝重。
“當信不信由你。”范舉忽地想起一事,“是了,昨日林衝便來跟我說,說你們天黑前抵達的登州,是也不是?”
“不錯。”
“今日一早,林衝又來跟我說,你們一行十來人,從登州府衙出發,後來每隔一個時辰,林衝均來告知你們的行蹤,我之所以能這般準時在金沙灘這裡等你,便是這個緣故。”
聞言,張叔夜深吸了一口氣,震驚道:“若真如范大人所言,這梁山方面真有遠距離即時傳遞消息的物事,只怕此戰若要取勝,難比登天了。”
說完,他的內心深處,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此前,他自信滿滿地以為,只要針對梁山軍的強項,進行各種針對性訓練,便充分發揮己方的兵力優勢,從而在這場戰事中獲勝,收復失地,建功立業。
但如今看來,他還是想得簡單了。
就在此時,一行人從不遠處走了過來,范舉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
張叔夜回神過來,然後順著范舉的目光,看了過去,卻見為首一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八尺長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紀。
“張大人,眾人便是我剛才跟你說的豹子頭林衝。”范舉提醒道。
張叔夜頓時心中一凜,表示了然。
林衝一行人這時到了跟前。
“在下林衝。”林衝抱拳道。
“在下張霖。”張叔夜回拳道。
二人寒暄一番,漸漸熟絡起來。張叔夜忽地笑道:“林教頭,你我本是同朝為臣,如今陛下天恩,有意招安,若是此事能成,你我二人又可以一同共事了。”
林衝卻不買帳,淡淡道:“只怕難了。”
“林教頭,敢問難在何處?”張叔夜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