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戴宗拒絕了武大招攬,徑自便往外走去。
守在門口的李逵見狀,不由得道:“節級哥哥,你這般快便要走了?”
戴宗黑著臉,道:“你這黑鐵牛,好不曉事,先前叫你說是誰來,偏不說,來了後,我才知那人是武大,這若是教蔡九知府知曉我與武大私下會面,豈不害我?”
面對訓斥,李逵根本不以為意,笑道:“瞧節級哥哥說的,這江州地界上,有幾個知曉武大哥哥真實身份的,俺不說,你不說,那蔡九知府如何得知?又哪裡害得了你?”
戴宗想想也是,臉色好看了些,道:“鐵牛,瞧你這意思,莫非已經歸了武大?”
“那是自然。”
李逵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道:“武大哥哥說俺是上天星宿下凡,注定是來助武大哥哥乾大事的。若是武大哥哥將來真個做了皇帝,俺也能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多風光得緊!”
戴宗聞言,不由得搖頭,道:“你這廝四肢倒是發達,頭腦忒也簡單,那虛無縹緲之言,你也信?造反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你也敢想?”
“就算是虛無縹緲之言,又有甚麽打緊?”
李逵搖頭,接著道:“武大哥哥不拿俺當外人,俺不能不兜著。再說了,武大哥哥答應了俺,要陪俺去沂州去治俺老娘的眼疾,衝他這份情,俺把命賣給他都值。”
戴宗暗自苦笑,人情都做到這份上了,怪不得鐵牛這廝會歸順武大,罷罷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鐵牛,既是恁地,我也就不說甚麽了,但願你好自為之。”戴宗說完,便要走。
李逵卻是拉住他,道:“節級哥哥,難得武大哥哥這般看重你,何不隨我一道,跟武大哥哥乾一番大事?”
“我就罷了,我這人沒甚麽大志,但求能安身立命就是了。”戴宗說完,不顧李逵再三挽留,硬要離開。
李逵留他不住,隻得道:“節級哥哥,你不肯,鐵牛也就不攔著了,不過,你回去後,可別泄了武大哥哥的底,要是叫蔡九知府知曉了,鐵牛可要跟你翻臉。”
戴宗啐了他一口:“你這黑鐵牛,忒也小看了我,人在江湖,義氣為先,我戴宗豈會乾那種醃臢齷齪事?”
說完,拂袖而去。
李逵搖搖頭,目送他離去,然後回到房間,來到武大跟前。
此時,武松、李俊等人正好從一面屏風後面出來,簇擁在武大左右。
“哥哥,戴院長不肯入夥,如之奈何?”李逵問道。
“無妨,幸虧此事的結果,咱們先前早有預料。”武大笑了笑。
李逵這才釋然。
“哥哥,那接下來,是否依計行事?”卻是武松問道。
“依計行事。”武大斬釘截鐵道。
……
且說戴宗離開琵琶亭酒館後,心裡一直在糾結,究竟向不向蔡九知府告密?
倘若告密,不消說,一樁天大的功勞正等著自己。
但是,一旦告密,自己無疑是得罪了梁山,尤其是不好給吳用交代。
思來想去,戴宗還是選擇了放棄。
接下來的日子,戴宗每日都去牢城營,例行公事,漸漸忘卻了私會武大這樁事。
只是讓他難以釋懷的是,鐵牛李逵也不知跑哪兒去了,撇下牢頭的職務,撂挑子不幹了。
如此過了數日,天氣越發冷起來。
這日,戴宗與幾個管事和差撥在抄事房,一邊烤著火,一邊吃著酒,甚是愜意、自在。
忽地,一名差撥來尋他,道:“戴院長,營外有人來尋,說是你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戴宗一怔,“那人可曾有說他姓甚名誰?”
“倒不曾。”
“那便不見。”戴宗生怕又遇上武大這類的人,直接拒絕。
“既是恁地,小人這邊去回話。”差撥匆匆離去。
可不過一會,差撥回來道:“戴院長,那人說他是吳學究,想要與你見上一面。”
“吳學究?”
戴宗稍一細想,便想到已到梁山落草的吳用。
他就是用屁股去想,也猜出了吳用此來的目的,本來,他是不想去見,但轉念一想,自己和吳用多年的交情,倘若不去,他日見面,怕是不好看。
於是,他跟眾管事和差撥告個罪,然後便出了牢城營。
到了牢城營大門外,一個皮膚黝黑,身材不高的生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不是吳學究,你到底何人?”戴宗一看那人,便惱道。
那人笑笑,上前壓低聲音道:“戴院長,小可確實不是吳學究,小可乃是山東鄆城縣宋江。”
戴宗一聽,頓時大驚:“甚麽?你……你就是山東及時雨宋公明?”
但馬上,戴宗又變了臉色,道:“你來幹什麽?莫不是又想學那武大那般,想要招攬我入夥?”
宋江笑道:“戴院長說笑了,我此番來江州,純粹是路過,同時替人送一封書信予李逵。”
“哦?”戴宗這才臉色好看了一些,接著道,“兄長怕是要失望了,鐵牛那廝近些日也不知跑哪兒去了,未曾回牢城營當值。”
“無妨,這封書信,勞煩戴院長轉交亦可。”宋江笑道。
“可鐵牛能否回來,為未可知,這封書信……”戴宗正要拒絕。
宋江又道:“可如今,我得速回梁山,無法蹉跎時日,唯有將書信留寄於戴院長處,還請戴院長幫忙則個。”
戴宗卻之不過,隻好收下書信,卻見那書信之上,一片空白,沒有留收信人姓名,倒是封好了的。
“戴院長,如此就叨擾了,後會有期。”宋江抱抱拳,隨即離開。
“後會有期。”戴宗同時抱拳,準備折回牢城營。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來:“好你個戴宗,果然與梁山賊子宋江有勾結,快,快拿下他們!”
宋江和戴宗同時臉色大變。
“戴院長,我先走一步了。”宋江慌不擇路,一溜煙跑了。
戴宗還未回神過來,循聲望去,卻見一大群差役衝了過來,為首一人,戴宗認得,正是知府衙門裡的通判黃文炳。
一看到他,戴宗暗叫苦也。
原來,這黃文炳,雖讀詩書,卻是阿諛諂佞之徒,心地狹窄,最是嫉賢妒能,勝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專在鄉裡害人。
如今,這廝見自己和宋江有勾連,怕是有口難辯了。
果不其然,幾個差役去追宋江,那黃文炳則領著幾個差役,將他圍住:“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