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錘掛風聲,徑直向楊再興的頭顱砸去。
如果這錘真的砸實了,那毫無疑問,楊再興絕對難逃一死!
韓彬騎著馬站在遠處,都不敢再往楊再興那邊看了,因為他實在是沒有勇氣眼睜睜的看著這位前世悲壯而死的楊再興,就這樣憋氣窩火的死在裴元慶的雙錘之下!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攸關之際,眾人耳廓中就聽得一聲尖細的聲音高聲喝道:“賊將,休傷我家大將!”
話到人到,只見在一顆大樹的樹杈上,飛身跳出一個矮胖的身影,手中掄起一根碗口粗細的大棍,直奔裴元慶的後腦杓砸去。
本來裴元慶一門心思想要結果楊再興的性命,忽然間聽到這尖聲尖氣的聲音,裴元慶也完全沒有在意。畢竟這聲音如此尖細,讓人下意識還以為是誰家小孩子說話呢!
因此裴元慶也沒有理會這聲音,依然是下手無情,手中錘直奔楊再興的頂梁而去。
可是緊接著,裴元慶就發覺有些不對勁了!
裴元慶竟然聽到自己的腦後一陣風響!
不好!
有人偷襲!
裴元慶何等人物,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倉促之間,裴元慶又不知如何應對。
聽風聲,這絕對是錘、棍之類的重兵器,如果真要是被砸中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說不得就要被砸了一個萬朵桃花開!
當務之急,就是要把腦後這一招給躲出去,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是……
取楊再興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間,只要一錘下去,就可以要了楊再興的性命。可如果閃身躲避或者迎戰背後的一招,勢必就要喪失這滅殺楊再興的大好時機……
這……
裴元慶稍稍的遲疑了一下,就果斷的在楊再興的性命與自己的性命之間,選擇了後者。
畢竟對於裴元慶來說,取楊再興的性命什麽時候都可以,但是自己的性命丟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歘!
裴元慶錘到半空生生停住,左手閃電勾住了馬的脖子,身子往旁邊一倒,使出一招“蹬裡藏身”,整個人緊緊貼住馬的肚子。
情急之中,裴元慶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手上的力氣用得有點大了,疼得戰馬原地唏律律一聲暴叫,前蹄高高抬起,險些將裴元慶掀到地上。
那矮胖的身影顯然沒有料到裴元慶在這種時候還能變招,手上的大棍根本就沒留收勢。雖然裴元慶已經躲出去了,但是大棍依然是以泰山壓頂之勢向下砸去。
哢嚓!
大棍沒有砸到裴元慶,卻狠狠得砸到了裴元慶坐下戰馬的脊梁骨上!
馬背應聲而斷!
可憐這匹一字板賴墨麒麟,原本可以像赤兔馬一樣,跟隨著自己的主人名揚天下!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竟然如此意外的葬身在了這梁山腳下!
哎呀!
裴元慶眼見愛馬身死,不由得一聲慘叫,一時間目眥欲裂,雙眼一下子變得血紅血紅的!
都說戰馬是武將的第二條生命,此話一點都不假。
很多時候,有一匹好的戰馬,足以讓一員武將的武功更上一層樓;而騎著一匹駑馬上陣,哪怕真就是百戰名將,武功也要大打折扣。
高寵,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裴元慶這匹一字板賴墨麒麟,可以說從裴元慶能夠舞動起雙錘開始,就已經跟著裴元慶了。這麽多年過去,一人一馬早就已經產生了深厚的情感。
如今一字板賴墨麒麟突如其來的死了,就像是在裴元慶的心上剜了一刀!
殺意,開始在裴元慶的胸中無限的蔓延開來。
如果說最開始找韓彬的麻煩,更多的還是因為袁紹之命的話,現在的裴元慶,是真得從心底裡就想弄死眼前這一群人,給自己的愛馬報仇!
“小矮子!你找死!”裴元慶怒吼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論起雙錘,直奔那矮胖的生硬撲了過來!
“一虎!小心!賊將凶猛!”韓彬在一旁趕緊提醒道。
在那矮胖的身影出現的那一瞬間,韓彬就已經認了出來,這就是當年在雁回谷率眾向冀州軍投誠,並且把自己的妹妹嫁給羅成的竇一虎!
一時之間,韓彬的心中百轉千回,無數往事湧上心頭,胸中滿滿的都是對竇一虎的欠疚之情!
當初讓人家投誠的時候,答應得好好的,要給人家在冀州找一個漂亮媳婦。結果現在一年多過去了,別說給人家找媳婦了,就連冀州都丟了。
當初人家嫁妹的時候,自己信誓旦旦的保媒,說你妹妹嫁給羅成,準保一世的幸福。可如今不過半年的時間,給人家妹妹都弄丟了,甚至有可能都被賣到妓院當花魁了。
當初兵阻雁回谷之際,如果竇家兄妹拚死不降,就是和自己死磕到底,自己現在說不定在什麽地方呢,說不定早就喪生在竇一虎的刀下了。
可是人家兄妹二人燒了山寨,率領部曲投靠自己,一年多來忠心耿耿,結果現在自己高居兗州刺史之位,可這兄妹二人一個失蹤了,一個還窩在這小小的水泊梁山當一個小小的頭目!
一想到這種種的事情,韓彬便心如刀絞。
如今在這生死攸關之際,又是人家出來打破了僵局,為自己爭取到了喘息之機。
想著想著,韓彬便暗下決心,此番劫難若能平安度過,自己必將重用竇一虎,履行當初在雁回谷上對於這兩兄妹的承諾!
韓彬在這邊想著,那邊竇一虎和裴元慶已經動上手了。
兩個人這一交上手,裴元慶的劣勢就顯現出來了。
裴元慶畢竟是一員馬上將,騎著戰馬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實力。如今裴元慶的戰馬陣亡,裴元慶等於是從一員騎將變為了一員步將。雖然裴元慶的武藝依舊是非常強悍,但遇上了這位步將出身的竇一虎,便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倒不是說竇一虎的武藝比裴元慶高出多少,也不是說竇一虎的力氣比裴元慶打出多少,而是指竇一虎的動作要遠比裴元慶靈敏。
竇一虎鏡頭陸地飛騰法,竄高跳矮、飛簷走壁對於竇一虎而言,那都是家常便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但是這靈巧的腿上功夫,裴元慶就有些玩不轉了。
如果竇一虎就站在原地,硬碰硬的錘棍相對。裴元慶有足夠的自信,兩錘之內就能讓竇一虎知道花兒為什麽那樣紅!
但是竇一虎偏偏就是閃轉騰挪,抽冷子打出一棍,既能干擾裴元慶的出招,又不會真的讓裴元慶的錘碰到自己。
一時之間,裴元慶還真就被竇一虎給牽製住了!
你說你要不管竇一虎,那碗口粗細的棍子真打到你身上,你也真就受不了。但是要是一直纏鬥下去,一旦楊再興回過頭來殺進亂軍之中,那冀州士兵豈不是會遭到單方面的屠殺?
楊再興的武功,裴元慶早就已經見識過了。
雖然自問楊再興不是自己的敵手,但是裴元慶心知肚明,就憑楊再興顯露出來的那一手槍法,普通的士兵沒有了成千上萬,還真就攔不住他!
而自己此番帶來的兵馬,也不過就是五千之數,真要是讓楊再興殺起來,還真就保不準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了。
也就在時候,更加不利於冀州軍的事情發生了。
裴元慶抬眼看去,只見那八百裡水泊之上,忽然之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戰船,船上站滿了兵馬,一眼望去,真不知有多少士兵!
裴元慶心中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如果此時的裴元慶還騎在馬上,那麽毫無疑問,哪怕是再來一倍以上的人馬,裴元慶也有信心憑借自己胯下馬、掌中錘殺出重圍,逃出生天,沒有一人能攔住自己半分!
但是現在……
自己的寶馬良駒,一字板賴墨麒麟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難道自己要用雙腿在這人山人海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嗎?
這顯然是不怎麽現實的!
更何況,自己的身後還有五千冀州的將士!
就算是自己憑借一身勇武衝出了重圍,那麽自己身後的兄弟怎麽辦?他們可沒有像自己一樣的勇武!
一旦湖面上的戰船靠岸,船上的士兵衝到陣中,那對於五千冀州士兵而言,絕對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啊!
裴元慶不由得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想那吳用信誓旦旦的說,只要冀州士兵到了梁山腳下,所面對的只是韓彬那兩千人的隊伍!
而現在呢?
不但韓彬率領的兵馬多出了一千人,現在竟然從梁山上面都下來人了,直接就將五千冀州將士置於了腹背受敵的險境!
現在裴元慶真的有些懷疑,吳用所謂的投誠獻計,是不是真的就是韓彬與吳用二人早早就定下的計策,就是為了引誘冀州的將士們上鉤,從而一血當年滅門奪城之仇!
裴元慶腦中掙扎了一番,飛快的做出了決定。
眼下這種局面,想要殺韓彬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要避免冀州軍傷亡數字擴大,那麽現在擺在裴元慶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那就是趁著湖面上的援軍尚未靠岸之際,直接率領著余下的冀州士兵奪路而走,盡量把傷亡數字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