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春秋，大概會這麽記錄：“王三月，春。衛公靖亡東突厥。”

  這一年三月，春臨大地，冰雪消融……

  衛國公李靖為帥，侯君集為前鋒兼副帥，
  從靈州起兵，率領十萬鐵騎，二十萬步卒，輜重若乾，還有戰車若乾，

  進攻草原。

  這其中的戰車，是為了防備來去如風的草原鐵騎。

  主要用途是為了保護輜重。

  步兵是襲擊突厥營帳的主力，也是接管俘辱的不二人選。

  這場仗，在一開頭就取得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在衛國公李靖的帶領下，這也是軍隊所向披靡，進入草原如入無人之境。

  才剛剛入草原的十幾天就滅了不少依靠東突厥的小部落。

  “這幾天這些仗，打的實在是太輕松了點。這些突厥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們要打他們，一個個都安逸的不得了，被我們衝殺一陣之後……就只能高舉投降大旗了！”

  “和我們交流更多的是西突厥人，這些東突厥人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要打他們。何況，侯副帥之前在關中的時候，把那些漢人的背祖之人都抓起來殺了。所以這些東突厥人，對我們的動向就成了睜眼瞎子。”

  “話說再這麽打下去，不過月旬的時間，我們就可以直一路突厥王庭，把他們從上往下，一舉起破。”

  軍帳之內，

  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

  因為剛剛入草原就獲得了這麽好的成績，並且相對於自己的成就而言，損失更是微不足道。

  就讓他們在心裡最後的一絲忐忑，都煙消雲散了。

  除此之外，侯君集在這段時間更是獲得了絕大多數人的好感。

  “秦將軍說的沒有錯，這一切都多虧侯副帥。如果不是他未雨綢繆，我們這一場仗打的未必這麽輕松。”

  衛國公李靖，看著侯君集的目光，也開始有了一點長輩的溫度。

  顯然這段時間和侯君集的相處，對方的成長和進步足以令他刮目相看。

  某一程度上，衛國公李靖是一個赤誠君子，所以他毫不避諱的在所有人面前讚賞侯君集的功勞。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早在幾個月前，

  在侯君集的建議下，

  大唐長安裡高坐的李世民和在靈州磨刀霍霍的李靖，先後多次，派遣使者去西突厥，送了大量禮物示好。

  為的就是穩住西突厥，
  不讓他們產生唇亡齒寒，兔死狐悲之心。

  否則以西突厥和大唐的交流頻率，大唐能瞞過東突厥，未必能瞞過西突厥。

  兩個突厥聯手，

  就是是李靖，也會覺得棘手。

  不過因為侯君集的建議，這樣的後患是沒了。

  等滅了東突厥以後，西突厥今天吃進去多少的好處，明天就要全部都吐出來，而且白賠好幾倍。

  “往常這些將軍們眼高於頂都覺得，我就是一個武夫，只知道衝鋒陷陣，根本就沒有排兵布陣的能力。沒想到，拿到天宮之主給的東西，換了一個說辭說出來，居然會讓他們越來越對我表示崇敬。”

  “這種被往常看不起自己的人，高高捧著的感覺還真不錯，如果不是為了人道之光，我還真的想多打一段時間的仗，不要這麽快就結束這場戰爭……”

  “不過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到天宮開啟的時間，進去看到了這些人都是天宮之臣，天宮之主只會安排一些任務，人卻不出現……”

  侯君集腦子裡思考著天宮之主相關的問題，不由得有幾分神遊天外的感覺。

  衛國公李靖看出侯君集心不在焉，於是點名說道：“侯副帥在想什麽？”

  侯君集回過神，頓時知道自己，剛才不留神的情況被抓了個現行。

  但他不愧是厚臉皮的侯君集，想起之前在天宮之那邊拿到的東西，不由得眼睛微微一轉，
  “元帥，我是在想……我們不如以快打快？”侯君集淡淡說道。

  “以快打快？此言何意？”

  “我們之所以，將這些步卒，帶入草原，以及擁有這些戰車……”

  “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突厥人，防禦的攻勢非常之猛。”

  “可現在事實是突厥人經過之前的災害，以及薛延陀的背叛，再加上這些年和西突厥的關系緊張……還有不久之前，整整二十萬的青壯徹底留在大唐……”

  侯君集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斬釘截鐵的說道：

  “西突厥已經今非昔比！”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以穩重為先，而是以快速的突破為主。”

  “打破龍城，俘虜東突厥可汗！”

  聽到侯君集這麽說，

  在場的所有將軍都不由得呼吸急促，即便是衛國公李靖頭上被白發爬滿，也開始心馳神往。

  像當初西漢的冠軍侯霍去病一樣，封狼居胥，

  是所有武將的夢想。

  現在侯君集的意思就是要效仿當初的霍去病，以騎兵快打的方式，快速的消滅東突厥高層。

  如果成功了，當然很好，

  會在史書上大大的記錄一筆。

  可如果失敗了……

  衛國公李靖是一個老成持重之輩，雖然心生向往之心，但終究還是在腦子裡閃過各種可能的失敗。

  畢竟侯君集的想法當然好，但是失敗的可能性也依然存在，並且遠比現在的打法更高。

  更準確的說，
  侯君集這是等於將自己的優勢放在一邊，
  將穩贏不輸的局面變成了，可能贏得更加出彩，但也輸得更加丟臉的窘境。

  “所以究竟要不要冒這個險？”李靖在心裡遲疑。

  他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卻不知道這個問題開始，並不是侯君集在腦中所思所想的內容。

  如果李靖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恐怕他在剛才就不會管侯君集開小差，否則也不用落到現在左右為難的境地。

  可他並不知道，所以他認真思考……

  最後，
  身為此次遠征突厥的主帥，
  衛國公李靖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之下。緩緩的抬起頭，環視了一圈所有將軍的臉。

  他看到這些將軍臉上的冷靜和眼中的期待。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

  “所以，我決定……”李靖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