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知道自己的不得人心。

  如果自己還能維持，突厥唯一的王的榮耀和尊嚴，
  這些手下的人或許會乖乖聽話，
  但一旦表現出自己外強中乾的本質，這些人的反叛和反勢將會接踵而至。

  當初自己相信趙徳言的鬼話，執行所謂的集權中心化以後……突厥人大多都看自己各種不順眼。

  如果不是因為這幫人已經得罪了突利那個混蛋，而薛延陀又是鐵勒人，不是突厥的人……

  自己早就被拉下馬。

  要麽拿自己的頭去領賞，要麽換個可汗……

  頡利可汗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境況越來越危險，

  但是以前他隻覺得自己還能掌控得住，

  只要有那些敵人在，

  自己內部的注意力永遠會被外界的敵人，和可以攫取到的利益所吸引。

  可很多事情，叫做世事變幻。

  也有很多事情，就人力不可逆轉。

  一帆風順的時候，或者自己大權在握的時候，當然可以做到這一點，並且是非常輕松的。

  可現在自己手裡下，最精銳的部隊已經全線淪陷在大唐境內……

  所謂的自己人也都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一副要隨時滅掉自己的樣子。

  外面那些大唐軍士，也根本就沒有招降自己的意思。

  他們只不過是在像一隻高高在上了狼王，在戲弄臨死之前慌不擇路的小綿羊。

  投降，必死無疑。

  不投降，也絕活不下去。

  只有逃跑……才有一線生機。

  女人聽了頡利的解釋，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哪，我去哪。”

  頡利很感動，賭咒發誓：“我去哪，你去哪……我絕不會拋下你。”

  你可是我在絕境的時候，唯一可以討好大唐的籌碼啊……

  我怎麽可能舍得拋棄你呢？

  大隋的余孽。

  ……

  當天晚上，深夜。

  頡利可汗和女人，在心腹勇士的守護下，摸黑離開了帳篷。

  所去的方向，不是自己的王帳，也不是王城內的皇宮……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突厥的可汗。你還想對他保持什麽期待嗎？他值得你的效忠嗎？”

  不遠處站著兩個人，頡利一行人，沒有誰察覺到這兩個人的存在。

  但這兩個人因為角度問題，可以一直觀察著頡利。

  “他不值得我效忠，誰值得我的效忠？你們大唐的皇帝嗎？”其中一個冷哼一聲說道。

  這個人是一個突厥人，

  而且看他的穿著打扮，明顯還是一個貴族勇士。

  他雖然冷哼一聲，似乎不屑大唐皇帝，

  但他言語間並沒有不敬，甚至語氣也沒有不敬。

  東突厥戰敗……無論自己多麽不想承認，也已經成為定局。

  自己可汗都趁夜逃跑了，這場仗……沒有打就已經輸了。

  他正暗自頹廢的時候，
  另一人身穿黑衣蒙面的人，卻說道：“你身上流著阿史那氏高貴的血液，又怎麽會向大唐的皇帝臣服呢？”

  勇士心裡大感不妙：“你不是唐軍的人嗎？怎麽……”

  “怎麽似乎不屑大唐皇帝是嗎？”黑衣蒙面人接口說道。

  勇士一臉沉重點點頭。

  原以為這是大唐希望招降自己的人，沒想到……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我來自於唐軍，但我效忠對象不是大唐皇帝。”

  “那是誰？”

  勇士臉上露出了真正的不屑換羞辱的神色。

  這些中原人只會勾心鬥角，可就是這樣的肮髒的民族卻將自己高貴的突厥人打得像狗一樣……

  黑衣蒙面人一直露在外面的雙眼，開始閃現出狂熱：“我們效忠的不是皇帝，也不是那個人……是真正的神。”

  本以為自己拿的是爭霸劇本，結果發現是陰謀劇本，可是打開一看……

  才知道居然是宗教劇本。

  勇士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面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緩緩吐出一個字：“神？”

  黑衣蒙面人虔誠的說道：“是的沒錯，我們的組織……叫天宮！”

  “我們唯一效忠的對象，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宮之主，世間唯一的真神……大帝。”

  ……

  當天晚上，

  一個王族的旁系，就帶著所以大貴族，在王城的城門口，捉到了要連夜逃跑的頡利可汗一行人。

  “你們想幹什麽？”頡利看著眾人，冷冷的問道。

  頡利看著突然出現的一大批人，對方手裡的火把，把他難看的臉色襯托無疑。

  頡利沒想到，自己如此周密的逃跑居然會被抓個正行。

  可他沒有害怕，
  因為他還輸整個突厥的可汗。

  他不認為自己會被怎麽樣。

  “你問我們想幹什麽，我們都想問問尊敬的大汗，為什麽會在三更半夜來到這裡？”一個老人，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頡利的臉色一沉：“我在晚上巡視王城，還需要和你們交代嗎？”

  “巡視王城需要帶拖家帶口，還帶著這麽多的獸皮……我最尊敬的大汗，是想連夜拋棄我們這些可憐的下屬，偷偷的逃離王城吧。”老人眯著混沌的眼睛，卻盯著頡利不放。

  頡利隻感覺自己像被一道利箭刺中！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麽，我只是在巡視皇城，現在巡視完了，我也要回王帳休息，還不退下！”頡利知道今天晚上恐怕走不了了，隻得說道。

  “這可由不得大汗你了。”一個壯年勇士突然越眾而出，冷冷看著頡利，如此說道。

  頡利看著這個勇士：“阿史那隼白，怎麽是你？你根本沒有那個資格，和我如此說話。”

  頡利居高臨下，語氣冷炙。

  老人插話：“他有。”

  “什麽？”頡利愕然。

  “因為他是我們新的大汗！”老人石破天驚。

  “什麽？”

  頡利可汗勃然大怒：“他是你們的大漢，我又是誰？他的血脈，根本沒有當大汗的資格！”

  隱藏在他平面下，確是顫抖到無法平靜的內心。

  勇士淡淡說道：“我當然有這個資格。而且比你一個臨陣脫逃的廢物而言，我更有資格！”

  “我沒有臨陣脫逃……”頡利哀嚎道。

  “這已經不重要了。”勇士……也就是阿史那隼白，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