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過去了。

  中午也過去了……

  太陽東升，到西斜，公主府的側門，才緩緩打開。

  新任駙馬程修文和新婚妻子，長樂公主李麗質，一起走出公主府，並且牽著手一起上了馬車。

  即便是在相對開放的大唐，這也屬於非常過火的親密動作了。

  畢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過，由此也可以知道駙馬和公主，到底有多恩愛。

  街角那個狼狽的身影，已經看到這一幕。

  直到程修文和李麗質乘坐的馬車消失在她的目光裡，她才晃蕩一下，險些栽倒在地。

  好在突然有一雙手，扶住了她。

  “冉兒姐姐，你沒事吧。”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一臉關心問這個人道。

  這個人轉頭看了這個女子一眼，
  這個失魂落魄的人，可不就是之前被程修文叫去訓練孤兒的顧冉兒嗎？

  可這個憑空出現的女子又是誰？
  “菲……菲兒？怎麽會是你？”

  顧冉兒認清這個同樣和自己一樣女扮男裝，但不如自己以假亂真的女子，

  麻木的臉上，總算有了一點情緒波動。

  菲兒見顧冉兒認出自己，開心的笑了，露出兩個小虎牙。

  “是顧叔叔叫我來找你的。”菲兒如此回答道。

  “顧叔叔？是……是我爹嗎！”顧冉兒眼裡突然迸發出一抹驚人的光。

  菲兒被顧冉兒突然變臉，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倒退一步……

  她本來想倒退三步的，可惜顧冉兒不知不覺抓住她的手，竟讓她動彈不得。

  冉兒姐什麽時候……功力這麽深了？菲兒心中駭然。

  哪怕心中驚疑不定，菲兒面上不敢怠慢，

  立刻回答說：“雖然我很想說是……但是人死不能複生，冉兒姐還請節哀。這一次不是顧大叔叫我來的，是顧二叔派我過來找你。”

  “是二叔？”

  顧冉兒抓著菲兒的手松了開來。

  眼裡的希望，化作寂滅，明明沒有任何絕望的情緒外露……不，應該說，是沒有任何情緒的存在……

  菲兒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

  顧冉兒徑自說著：“之前有神秘人告訴我，掌櫃會在這裡和長樂公主成親……想必也是二叔派人放風給我的。”

  菲兒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這個……”

  “如果你沒想好怎麽騙我，就不要說出口。我已經不是半年前的顧冉兒了，別讓我起殺心。”顧冉兒平靜的打斷菲兒的話。

  菲兒剩下想說的內容，一下子全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

  她不相信，組織裡最膽小懦弱，最沒能力，除了逃跑一無是處，卻被組織裡的顧大爺、二爺專寵的“小公主”一樣的顧冉兒，能殺了自己。

  對方即便有那個能力，以她的懦弱性子，也沒有那個勇氣吧。

  可不管心裡怎麽給自己打氣，
  菲兒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顧冉兒不一樣了。

  她，變了。

  這時候，菲兒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和過去的顧冉兒長得一模一樣，甚至只是狼狽幾分的女人，一個人在全部夥伴死亡以後，還能再這座充滿惡意的長安城裡呆上半年之久……

  她顧冉兒，又怎麽可能是等閑之輩！
  只是……

  “這段時間，她究竟經歷了什麽？為什麽變得這麽可怕……”

  反正大概不是父母祭天，法力無邊的某圓孤兒院。

  “走吧。”

  顧冉兒無視了菲兒渾身僵硬和隱隱透出來的害怕，直接向馬車的反方向走去：“我們去見二叔吧。”

  菲兒忍了又忍，終於開口道：“我們走錯了。找二叔去對面。”

  “……”

  顧冉兒沉默了一下：“不，我就要走這邊。”

  ？？？

  小白兔變得張牙舞爪不說，還變成了一罐喜歡繞遠路的麻煩精？偏偏這家夥還是自己的夥伴，也是任務目標，怎麽辦？
  急，在線也等不著。

  菲兒只能一臉無語的跟著顧冉兒的背影。

  在她身後，時不時提點她該不該在下一個路口拐彎什麽的。

  就這樣，兩個人繞了一大圈以後，

  目的地，到了。

  “吱呀”一聲，顧冉兒推門而進。

  菲兒很自覺的落後幾步關門。

  顧冉兒已經看到院子裡，站著的，可不就是自己的二叔嗎？

  “二叔。”顧冉兒微微垂下眼瞼，打招呼說道。

  可下一瞬間，一道勁風，忽然在顧冉兒的後邊襲來。

  她……

  竟然在自己家二叔面前，被襲殺！

  眼見著匕首就要劃破她稚嫩的脖子皮膚的時候……

  顧冉兒動了。

  她的右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握住了襲擊過來的，那一個拿著匕首的手腕。

  菲兒眼裡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襲擊顧冉兒的恰恰就是菲兒。

  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擊居然會失手。

  而攔住自己的不是顧二爺，居然是顧冉兒這個廢物！

  菲兒心裡不敢置信，但心裡即便是想法再多，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情都不是這些懷疑、震驚和不相信。

  而是……

  菲兒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張了張嘴正想說話的時候……

  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顧冉兒的左手，乾淨利落的放在自己的喉嚨上，然後手指頭輕輕一扭……

  “哢嚓”一聲，
  菲兒眼底還滿是震驚，但她已經永遠無法再思考，永遠無法問出心裡的疑惑。

  因為……她死了。

  二叔永遠冷冰冰的臉上看到了這一幕，首次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讓你們兩個相互襲殺這麽多年，你是第一次反應出菲兒的襲擊。也是第一次，在菲兒被製止以後，沒有替她求情，而是乾淨利落殺了她。”

  二叔讚許的點點頭：“不錯，有進步。看來你爹的死，死的非常有價值。”

  顧冉兒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聽到了二叔這樣的說話，猛的盯著二叔。

  “我爹是你大哥，你居然評價他像是評價一頭牲口！”顧冉兒冷冷說道。

  她握緊了拳頭，腳尖微微調整角度。

  二叔眯著眼睛看了顧冉兒一樣，才緩緩問道：“你不會還以為，你爹……是你親爹吧？”

  “什麽意思？”顧冉兒滿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