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到了最後，長孫無垢也沒有詢問程修文關於天下大事的看法。

  對於長孫無垢而言，天下大事，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

  她關心的只是自己的女兒的幸福。

  “本來將麗質許配給長孫衝，也是有讓她一生安康和順，不會因其他人做丈夫而被欺負。”

  “現在既然陛下心意已決，加之此人對妻子，竟有超乎尋常的尊重……”

  “那麽，他在我這裡，過關了。”

  得到了一個答案，也釋然了某種選擇，

  長孫無垢看程修文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程修文被這種注目禮弄的有些不舒服。

  這時候，
  他才發現不對勁。

  “怎麽回事……我剛才怎麽會那麽沒有戒心的，跟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談到曾經的戀愛經歷？”

  一時之間，
  程修文打量長孫無垢的眼神，都變得謹慎而疏離。

  此時，

  驟雨初歇，

  程修文恢復正常表情：“雨停了，客人慢走。”

  長孫無垢走到門口，突然轉身問道：“你怎麽看待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是誰？”程修文一臉茫然。

  長孫無垢輕笑一聲，跨步走出客棧，並且消失身影在程修文的目光可見之處。

  程修文的臉色“刷”的一下冷下來，

  第一時間閉目，

  來到系統空間之中，

  “剛才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會有想要回答她任何話的衝動？”程修文冷冷問道。

  沒過多久，系統給出了答案，

  “此人個人魅力極高，所以對旁人會有一種托福真心的衝動。意志堅強者，可以擺脫影響。”系統。

  系統的回答有點出乎程修文的意料之外，
  竟然不是什麽靈異力量，也不是類似於催眠的效果，而僅僅是個人的天賦？
  “世上竟然有這種天賦異稟之人，這不科學。”程修文皺著眉。

  “存在即合理，你都穿越了，還管別人科不科學？而且，這人的天賦，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什麽代價？”

  “英年早逝唄。”

  “你的意思是她會早死？”

  “沒幾年好活了。”

  “哦。”

  程修文搖搖頭，心中也有些感慨。

  感慨完了，系統就在提示現實有人找了。

  程修文的意識離開系統空間，

  剛睜開眼，就看到一個落湯雞的人型生物站在自己眼前，
  “何方妖孽？”

  那人用手推開自己濕漉漉的頭髮，露出面無表情甚至有些死魚眼的一張臉。

  程修文有些訕笑：“原來是顧冉……”

  “掌櫃，有乾淨的換洗衣服嗎？”顧冉兒有些幽怨的問道。

  話說顧冉兒在程修文這裡幹了幾天，穿的永遠都是這一套衣服。

  天氣又熱，又容易出汗。

  每次都是穿回自己原先的衣服之後，再將這衣服洗了，第二天才能繼續穿出來，接著幫程修文打掃衛生。

  可是現在不行，

  自己原先的衣服，還濕噠噠的掛著晾乾，

  身上穿的衣服，已經是她僅剩的一件了，所以她也只能找掌櫃的求助。

  “有有有……”

  程修文一邊說著，一邊從底下拿出一套衣服。

  顧冉兒張大了眼睛，

  反覆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程修文，
  她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掌櫃總能隨手在各個地方，找出各種的東西？
  “……謝謝掌櫃。”顧冉兒沉默了一下，接過衣服，回自己房間換衣服了。

  程修文也終於知道自己之前隱約的不安，來源於什麽了。

  原來他把小弟給忘了，讓她變成了落湯雞回來了。

  “罪過罪過，這孩子怎麽就不知道帶著雨傘出去呢……”

  程修文裝模作樣的時候，
  長孫無垢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娘娘，怎麽樣了？”紅袖迫不及待的問道。

  長孫無垢本來不想帶紅袖出宮的，

  但怎奈紅袖千求萬求，

  主仆多年，最後約法三章之後，才勉為其難帶著紅袖出宮。

  這其中一項，就是要求紅袖在馬車上等自己，不準跟著自己一起去客棧。

  “那個掌櫃，真的有陛下說的經天緯地之才嗎？”紅袖一臉好奇的問道。

  “經天緯地之才相關的內容，我一個都沒問。”長孫無垢懶洋洋的說道。

  “啊？”

  紅袖有些詞窮，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的娘娘喲，既然你都沒有好好問問題，又為什麽非要出宮一趟？”紅袖有些恨鐵不成鋼。

  長孫無垢輕哼一聲：“陛下都沒有問過我的意思，就要把我最寵愛的女兒，嫁給一素昧蒙面的男子，還不準我去見一下這個未來的女婿？”

  紅袖終究好奇，又問道：“那您究竟問了他什麽問題？”

  “男人的事情交給男人自己去考驗，我問的都是些女兒家的問題。”長孫無垢嘻嘻一笑。

  “那他肯回答女兒家的問題，給一個平生第一次見的人嗎？”紅袖有些驚訝。

  長孫無垢懶懶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你說呢？”，
  紅袖不由恍然：“是奴婢忘了，沒有人可以在娘娘的詢問下說謊的。”

  長孫無垢淡淡一笑。

  是啊，

  沒有人可以在她的詢問下說謊，
  但有人卻可以在她的詢問下閉口不言。

  “這麽快時間之內就反應過來，而且在我問第二個問題的時候，就能做到警惕和抵抗。”

  “這可是我平生所見第一人，就算是二哥也做不到像掌櫃這樣。”

  “可這麽一個意志堅強的人，卻會被另外一個心懷歹毒之女子，禍害成如此模樣……”

  “這究竟是情之一字害人，還是色令智昏？”

  長孫無垢想著想著，不由笑了起來。

  然後在紅袖詢問的目光下，
  淡淡的說道：“回宮以後，請大哥來。”

  能讓長孫無垢稱之為大哥者，唯有一人，就是長孫無垢的胞兄，長孫無忌。

  而長孫無垢再見了掌櫃之後，就要宣見長孫無忌，其背後的意義不言而喻。

  “是。”紅袖心中一凜，應聲道。

  她心中卻知道，

  長安的天空，可能要變顏色了。

  馬車從小巷子裡駛出，慢慢駕到馳道之上，最後一路進了皇城。

  不久之後，

  一個面容嚴肅的男子，應宣求見長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