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香房之前,直到一聲聲雞鳴傳來,東方開始出現一抹肚白。
“師父,起床了,要吃飯了!”我下意識的喊了一句,可是卻反應過來,師父已經不在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人,讓我早早的起來給他做飯,喊他起床了。
我連忙一抹眼淚,從自己的房間中,掏出一直存放的私房錢,上街去喪禮用的東西,師傅養了我這麽多年,總應該給他辦一個像樣的喪禮。
經過了一夜,我在蔣家乾的事情已經傳開,路上的行人看到我,就好像看到鬼一樣。
這種眼神我記得,他們就是這麽看我師父的,幾分懼怕,幾分厭惡,只是此刻他們看的人是我。
買完東西後我沒有在外逗留,而是返回家中,卻見一人正站在我家的門前,不斷的往裡觀望,卻遲遲沒有進去。
“你是誰?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麽?”我走近之後問道。
那人似是被我突然從背後開口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看著我皺眉問道:“你家?這不是吳明道的家麽?”
吳明道是我師傅的名字,只是他從來沒對小鎮上的人說過,就是跟人稱呼起來,別人也只會叫他老吳,或者守夜人老吳。
這個人居然一口叫出我師父的名字,而我卻不認識,不禁上下打量起來此人。
他穿著中山裝,左手拎著酒壺,右手卻拿著類似拂塵的東西,不時地輕撫一下,山羊胡,鶴發童顏,看不出具體的年紀,不過看樣子比我師傅應該小上一些。
他掛著淡淡笑容,將所有面部表情都隱藏的很好,讓我看不出此人的來意。
很快,我便收回目光,開口道:“我師父已經去世了,如果你來找他守夜的話,那麽請回吧。”
說著,我將手中的東西往上提了提,示意這些都是喪禮用的。
誰知道聽我說完,此人突然一聲驚呼,對著我詫異道:“什麽,師兄去世了?”
“師兄?”聽到這兩個字我一愣,師父在這小鎮十幾年,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一個師弟,甚至也沒見過他有什麽特別熟的人來往。
想到這,我不禁問道:“這位老先生,你是?”
這老者情緒頗為激動,以手掩面抽泣了好一陣,才開口道:“我是吳明道師兄的師弟,你可以叫我明義師叔,對了,你師父是什麽時候去世的?怎麽去世的?誰乾的?”
一連串的問題頗為急切,卻也讓我感到幾分溫暖,這個師叔雖然我沒見過,可是總算是一個親近的稱呼。
我連忙將這個沒有見過的師叔引進房中,接著將事情原原本本對他說了一遍,雖然我說的很平淡,但是這明義師叔卻嘖嘖稱奇,更是不斷的對我掃視。
聽我說完,明義師叔沉思好久,才悲痛道:“沒有想到師兄英雄了一輩子,卻栽在了一個小小的怨靈手上。”
怨靈?這是我第一回聽到這兩個字,卻聽到明義師叔開口道:“對了,師兄的遺體是否完好,可否允許我去祭拜一下?”
“這個是自然,師叔,這邊來。”我連忙將這個叫明義的師叔引到香房之中。
明義跟著我走進來,看著香房的一切擺設,來回掃視好久,皺起眉頭。
“師叔,師叔?”我看著出神的明義師叔,不禁呼喚了兩聲。
“啊,抱歉,沒有想到師兄是這麽念舊的人,居然將這裡布置的跟我們小時候一樣。”明義一愣,笑著解釋了兩句,便走到師父的棺材之前。
“師侄啊,我和你師傅十多年不見了,卻不想天人兩隔,你先出去吧,我跟師兄有很多話要說。”說著,這明義師叔居然再次開始落淚,不時的擦拭眼眶。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不禁也開始傷心,道:“那好師叔,那你在這陪師傅,你一路奔波辛苦了,我這就給你做飯去。”
“好,去吧。”似是情緒極為激動,這明義師叔頭也不回的揮手說道。
我從房中走出,卻沒看到這個明義師叔在我出去的瞬間,臉上的悲傷盡數消失,嘴角直接掛起令人心寒的冷笑。
“哼,沒想到真的死了,而且死的在一個怨靈手裡,吳明道啊吳明道,虧你還是守夜門的傳人。”冷笑一聲,他絲毫不顧及這吳明道屍骨未寒,伸進棺材,在吳明道身上開始摸索。
“奇怪,當日你明明用出了守夜門的道法,怎麽卻找不到呢?”眉頭緊鎖,吳明義開始環視四周,他根本不在意我師傅的死活,而是奔著他的守夜門的秘籍而來。
“不在身上,難道在別的地方麽?”明義轉頭看向香房中的一切,深諳機巧之法的他開始在這香房中尋找,看看是否有哪些地方設有暗格。
可是一番搜尋之後,明義道人卻皺眉,這間香房什麽都沒有,甚至連最基礎的能放置暗格的牆壁都沒有。
走到棺材之前,明義道人忍不住破口罵道:“老東西,你究竟將那守夜經藏到哪去了?就是死了,你也不將那秘籍給我?”
說著,他似是對那東西極為執著,居然將我師傅從棺材裡面直接提了起來。
“師叔,飯馬上就好了,你,師叔你這是?”此時我正好回來,看著被拎出棺材的師傅半截身子,連忙問道。
“啊,師侄,你回來了,我想檢查師兄的屍體,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死的。”明義一聲乾笑,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不見,連忙放下我師傅的身體。
而此時,因為我師傅被提起的緣故,我看到師傅的手居然變得枯瘦而乾白,卻全然沒有去世之人該有的樣子。
“師叔,師父他的樣子,好像不太對。”我皺眉,連忙走近幾步。
師傅現在的樣子,跟那老蔣爹的樣子太像了,令我的心頓時一顫。
“哦?是麽?我看看?”明義一愣,接著看向我師父的遺體,眼神頓時一變。
剛剛他尋找古籍心切,絲毫沒有留意我師傅的樣子,此刻一看便看出來了,我師傅居然開始屍變了。
不過他眼神一轉,頓時一道毒計湧上心頭,轉頭對著我說道:“師侄啊,你師傅的遺體不太妙啊,我這有一道鎮屍符,放在師兄的額頭上,可以鎮住師兄體內的邪氣。”
說著,這明義從袖口拿出一張黃色符紙,貼在我師傅的眉心。
當時我太過擔憂師傅的情況,絲毫沒有注意到明義眼神的變化是多麽的詭異。
貼完符紙,這明義一笑,話鋒一轉,對著我問道。
“師侄啊,你知不知道你師父有什麽書籍,書簡之類的東西?有沒有交給你?”
明義看著我的眼睛,目光中居然閃爍的光芒讓我心中沒來由的一寒,他的雙手更是直接握住我的雙臂,讓我一陣吃痛。
“沒,沒有,師父根本不教我那些東西,甚至根本不讓我碰他的東西。”我慌忙的搖頭,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
在我掙扎之間,一直藏在懷中的短劍滑落,一下吸引到這明義的目光,他將我放下,把那短劍拿起仔細打量起來,接著用詭異目光看向我,笑道:“師侄啊,你如果沒學過師兄的東西,這斬靈短劍怎麽在你身上啊?”
“我真的沒有,那些都是我偷學的,這短劍我也是從師父的房間拿的。”看著眼前師叔,我連忙解釋道。
“真的?”明義不確信的看著我,隨後突然緩和一笑。
“真的?”明義不確信的看著我,隨後突然緩和一笑,我瞬間感覺身邊的陰寒消失,如同春陽一般溫暖。
“師侄你別誤會,那東西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你師傅之前讓我今日來取,卻不曾想他已經去世,而那東西卻還沒給我,所以有些過激了,對不住啊,師侄,對了,你師父的房間在那,能不能讓我去找找?”
“這個,好吧。”我艱難的點點頭,雖然師傅生前不喜讓別人去他房間,可是既然是本來就要交給這人的東西,我自然是不好阻攔。
明義道人進入我師傅的房間,背對著我,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剛剛進來,他便察覺到,這個房間有暗格,就在那床頭。
“哼哼,你藏了這麽多年,還不是到了我的手裡?”心中暗笑,明義道人直撲我師傅的床頭,接著在床頭一按,頓時在床頭枕頭邊上,浮出一個黑玉的盒子。
盡管我從未走出過小鎮,卻也知道這玩意兒絕對價值不菲,看上面的花紋已經有些年頭了。
看到這黑玉盒子,明義道人松了一口氣,接著不顧我在場,連忙打開盒子,臉上的神情卻瞬間一沉。
盒子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怎麽回事,空的?莫非那個臭小子糊弄我?不對,如果是糊弄我,完全可以不帶我來,莫非他真的不知道?”
諸多繁雜心思在明義道人心中閃過,甚至他想過,在這裡對我進行嚴刑拷打,但是最終他沒有選擇動手,轉頭之時,眼神已經從陰狠變成失望之色。
“師侄,看來你師父提前將這東西取出來了,唉,可能另有他用吧,我就不再打擾了,師兄的葬禮你要好好辦,畢竟他就你一個親人,我還有事,不在這裡久留了。”他打了一聲招呼,便走出房門。
我下意識的點頭,沒敢去挽留這個突如其來的師叔。
這明義雖然走的乾脆,但是走出去之後,並沒有如他所說離開鎮子,而是身子一翻,直接竄回了我的家中,直接躲藏了起來。
只是他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去而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