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葉素靈的心中忽然湧現出一種奇怪的預感,她覺得自己仿佛已經預知了李浩記錄本上的內容——
一張又一張都是關於自己的素描,唯一一張精心上色的,是自己穿著婚紗的樣子。
雖然這股預感來得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甚至自己都嚇了一跳,可是當李浩終於極不情願的將記錄本交到手上時,這種既視感卻凸顯得越發明顯。
等等,既視感?
這不就是那個嫌疑犯,之前一直強調的東西麽?
難道他是想用這件事來說服自己?葉素靈感到一陣心煩,手中加快了翻動記錄本的速度。
終於,數十張惟妙惟肖的素描畫,映入了她的眼簾,而且幾乎每一張,都跟她記憶中浮現得完全吻合。
怎能可能?——但是,又感到十分自然。
總覺得類似的情景,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雖說確實有一定細節上的差別,但總體的事情框架沒有發生變化。
以至於她在注意到筆記本中的畫時,既沒有過度驚訝,也沒有羞澀惱怒,隻覺得這是命運軌跡上必然會經過的錨點一般心安理得。
啊,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已經預先經歷過了今天的事情?
那是在夢中麽?
她的瞳孔再次變得渙散,雙眼直勾勾盯著手中的畫冊,一聲不吭。
李浩起初因為心虛,低著頭完全不敢看葉素靈的神情和樣子,只是如同一隻乖乖的小雞,等候她的發落。
但是時間一久,葉素靈還是隻字未提,甚至連姿勢都不曾改變,這讓他也感到有些奇怪,忙抬起頭看了一眼對方,卻發現她的瞳孔,已經擴大到近乎於深度昏迷的地步。
“葉隊,葉隊?”
李浩急忙趕到她身邊,輕輕搖動了她的身體,剛想叫人把她送往急救,卻看到葉素靈重新幽幽醒轉過來,面色自若的說道:
“李浩,你先出去。”
“葉隊,十分抱歉,我……”李浩自知理虧,不敢申辯。
“這裡我一個人負責就行,你出去看看,外面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葉素靈將記錄本,連帶夾緊其中的寫生畫,一同交還給了對方。
“……是。”李浩漲紅了臉,也不敢再多說一句,拿起記錄本就一溜煙的逃出了審訊室。
“他喜歡你。”聽到身後傳來的關門聲,張克淡淡的說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葉素靈所指的,自然是張克未卜先知,李浩在為自己素描寫生的事。
“你應該會和我有類似的感受才對,畢竟剛才從你的表情來看,對畫冊中的內容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仿佛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張克試探的說道,他自己現在心中也沒有把握,葉素靈是否真的有一丁點過去輪回中的記憶,就算有,又殘存下來了多少。
只是張克實在需要一個能夠相信自己,和自己交流這個秘密的同類,哪怕對方前一刻還滿腦子想著要送自己進監獄。
“……李浩他暗戀我,我很早就隱約有所察覺了,所以今天的確認,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葉素靈皺了皺眉,作為一名重特案刑警的理性思維,讓她還是不願意相信所謂的“既視感”和“未卜先知”,而是嘗試尋找合理的答案——或者說是借口:
“至於你,恐怕是視力特別好吧,而且還有者優秀的動態捕捉視力,所以才偷偷看清了李浩下筆時的軌跡,推測出他在畫我的樣子……”
說到這話時,就連葉素靈自己都有些沒底氣,雖說她的確見過,看著別人下筆的軌跡,就能夠推出大致字跡的動態視力高手,但那也僅限於有規律的文字而已。
想要隻透過筆杆的運動軌跡,就看出一整幅完整的畫,這是她都未曾見過的奇異特長。
“葉警官,只怕你自己都無法堅信自己的說法。”張克直指問題關鍵,“就算我視力極好,能夠看到他現在所描繪的那一幅畫,但那張您穿著婚紗的,已經早就上好色的畫,我卻無論如何都是沒有機會看到的。”
“可是,我在最開始就暗示您——有人想和您談婚論嫁了,您要怎麽解釋呢?”
“……或許,那是你早就透過別的手段,了解到了這件事。”
話說到這裡,就連葉素靈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合理的假設裡,她隻得搖搖頭,將分貝又提高了一些:“張克,老實交代你自己的罪行即可,不要插手去管別人的事,更不要試圖用什麽超自然的現象和理由,來搪塞。糊弄和掩蓋罪責。”
“我真的不記得凶案發生之前的事了。”張克老實的答道,“關於自己究竟是誰的信息,也是我翻看過去的日記本之後才想起來的——我只有在那之後,不斷往複輪回的記憶,這次已經是第三次見到您了,所以才會對審訊中的一切細節如此熟悉。”
看到對方不作答,張克連忙將之前幾個輪回中發生的事情,簡單扼要的告訴了對方
“你當自己是在寫科幻小說麽!還時空輪回,重啟命運——這裡是警局,不是小說連載網站,難道你要我把這些內容,都記到筆錄本上?”
“我也是理智正常的成年人,若不是真的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又怎麽可能認為,這種近乎奇幻傳說一般的事情,真的能夠說服你呢?”張克平靜的答道,“更何況,你自己剛才不也嘗試過了麽?”
張克凝視著對方的雙眼,視線一丁點都沒有心虛的偏移,任何有長期審訊經驗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剛才的樣子如果不是演技過於爐火純青,就是真的問心無愧。
葉素靈一邊重重的敲打著桌面,一邊對張克叱責道: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但你在凶殺現場留下的各類證據確鑿——整個房間中除了死者本人的生理痕跡,就只剩與你相關的線索,又有人目擊你之前的確進了死者的家中,還跟另一位受害者結伴同行,說你擁有高度嫌疑一點都不算冤枉!”
“等等,你說什麽另一位受害者?”
聽到葉素靈口中的話語,前半段還算明了,但最後那一句,卻讓他感到莫名的奇怪……與惡寒。
“嗯……這是另一個案子,但因為現場沒有你直接下手的證據,不如徐曉麗被害案那樣證據充分,所以暫時還沒來得及審問。”葉素靈挑了挑眉,說道:
“今天凌晨約莫一點左右,一位名叫袁萌萌的女性,在靠近吉祥小區後門的拐角處,身中數刀而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