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清楚了源頭,緊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辦了。
雖然我不是正經捉鬼人,然而在術道中歷練了這麽久,簡單的超度法事還是會做的,當即將蘿卜切成幾段,然後再上面插上蠟燭和香,又朝四周撒下糯米,用眼神示意周圍的人走遠一點,在拉好窗簾之後,便盤腿坐在了衛生間門口,將雙手合十,開始念起了超度亡魂的經咒。
到了我這個境界,念力已經很強了,超度一頭普通的怨鬼,倒也不用費多大力氣,心懷虔誠,我集中精神,默念了幾遍往生經咒,沒一會兒,一道白蒙蒙的影子,已然沿著馬桶下的裂縫彌漫了出來。
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無面,穿著淺白色睡衣的女鬼,她似乎還有些怨恨,心中難平,一直在衛生間裡蕩啊蕩著,就是不肯離去。
我也不急,又念了幾遍經咒,隨後將香燭紙錢全都燒完,默默歎氣,對那女鬼說,放心走吧,你的屍體會得到好好安葬的,至於你的死因,我也會委托人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讓曾經對不起你的人,受到應有的報應。
這話兒一講完,我便感覺衛生間起風了,隱隱的,傳來睡衣女人“嗚嗚”的哭泣聲,隨即那紙錢冉冉升空,漸漸變黑,在冷風中彎曲大卷,很快又化作灰燼,慢慢地漂懸了下來。
整個過程,我都一動不動,閉上眼睛,默默與那女鬼溝通。
到了最後,朦朧之間,我見對方緩緩地升空飄起來,又朝我深鞠了一躬,身體化作白點飄散,不知不覺就顯得淡漠了幾分。
白隨著冷幽幽的哭聲,女鬼的氣息完全消失不見,受到了我的咒語聲洗滌,她倒也恢復了空明,安心離去,而我則緩緩睜開雙眼,有些疲倦地站起身來。
雖然不知道那女鬼生前,究竟遭遇過什麽折磨,但可以確定,她的死狀肯定很悲慘就是了。
起身之後,我便不再關注這個衛生間,而是扭過頭,對有些手足無措的陳振濤囑咐道,“報警吧,順便找找消防,讓他們來替你把衛生間撬開。”
鬧鬼的事情隨時解決了,可我對女鬼的承諾還沒完,至少要挖出她的屍體,好好安葬才是。
在等待警察的過程中,陳振濤還是一臉的不解,上前來問我,說大師,到底怎麽回事,事情這樣子就解決了?鬼呢,我怎麽什麽都沒看見啊?
我笑著答道,“所謂的鬼魂,有形而無質,是一種集合怨念磁場所誕生的東西,你肉眼凡胎,看不見很正常,而且就算看見了也對你沒什麽好處,眼不見為淨,這樣最好。”
陳振濤還覺得不放心,有遲疑道,“那你幹嘛還要堅持找消防,一定要把我家地板撬開啊?”
我遲疑了一下,隨即看向了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柳無雙,後者這才笑了笑,拍拍陳振濤的肩膀,說老兄,來來來……跟我一起去陽台抽支煙,過會兒我再告訴你。
剛做完了超度法事,我精神也有點倦怠,沒理會柳無雙到底是怎麽跟人家聊的,就獨自坐在沙發上歇了一會兒。
差不多半個小時,警察姍姍來遲,還帶了幾個穿著出警服的消防員,敲開門,問我們誰是這家的主人,為了什麽報的警。
此時的陳振濤,已經從柳無雙口中得知了事情始末,臉色奇白無比,戰戰兢兢地舉手,說警官,我是屋主,我、我們懷疑……衛生間下面有夾層,可能有屍體。
一聽到“屍體”,警察頓時來精神了,嘴皮子一抖,說什麽情況啊,你是這家的屋主,你家衛生間有屍體,那人是怎麽死的……
陳振濤哭笑不得,趕緊擺手解釋,“不、不是,我也不知道,我買房子還不到兩個月呢,我也是剛發現問題。”
警察意識到情況不簡單,又皺眉看向我們,說那你們呢,又是什麽人?
普通人遇上這種情況,可能早就嚇得六神無主,然而我是誰?經歷過這麽多事,也學會了怎麽打官腔,和這些擁有編制的人交流,當即也不廢話,直接撥通了彭盛的號碼,把這邊的事情大致交代了一下。
彭盛立刻表示要和警察通話,我點點頭,立刻將手機遞了過去,畢竟是有關部門的人,在和警察經過了簡單的溝通之後,對面的人看我的眼神也慎重了起來,當即捧著手機點頭,說行,我們一定配合。
就這樣,警察不再找我問話,反倒很配合地招呼起了身後的消防官兵,重手鑿開了衛生間的地磚。
起初鑿開地磚,下面並沒有什麽異常,可隨著挖掘深入,一股惡臭氣息很快就湧出來了,在場的人,除了我和柳無雙, 幾乎人人都受不了,衝到陽台就是一陣嘔吐。
再後來,我們從衛生間下面掘出了一句高度腐爛的女屍,面目已經分離不輕,可通過女屍身上的穿著,我們還是能夠確定,這女屍就是先前被我超度的那一位。
傍晚,小區變得很熱鬧,不僅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還來了好幾位法醫。
之前辦案的警察也被替換下去,換成了他們所長親自出面,簡單了解完情況,這位王所長又請我們下樓去待一會,接著便自行忙活了起來。
來到小區樓下的操場,我陪著房主陳振濤,坐在台階上抽起了悶煙,他大口大口地吸著,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將肺裡的屍臭氣全部都排掉。
抽完煙,他一臉的迷茫和無助,又痛苦地抓起了頭髮,說狗曰的,上一任房主果然真不是好東西,幹了這檔子事,居然連累我替他遭報應。
我安慰了他兩句,說事情呢,早晚是會查清楚的,過不了多久,警方那裡肯定會有結論,你也別太難過了。
陳振濤苦笑,說我倒是不擔心自己會被牽扯進去,問題是這棟房子,可是耗費我大半積蓄買來的,現在就這麽毀了,以後我和老婆要住哪兒啊。
“你是不知道,我老婆這人要強,死要面子,之前我勸過她要孩子,結果她卻說,連房子都沒有,怎麽要孩子……現在好了,好不容易搞套房,還出了這種事,我真是……唉!”
一聲長歎,伴隨著一個男人數不盡的心酸,我雖說也有些同情陳振濤的遭遇,可最終還是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活在這個世界上,有誰是容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