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諤的貓
1
“這次,我的助理角色要扮演多久,難道還要輔佐到下一任上司光榮退休?”男人撣了撣黑西裝肩膀處並不存在的灰塵,有些不耐煩地說到。
“嗯,你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好,上邊很滿意。”沙發上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的感情。
“那,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得到……”男人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睛即刻射出了貪婪的光芒,象是看到肉骨頭的哈巴狗一樣,三步並兩步地伏在了沙發上端坐的人腳下。
“永生嗎?當然,只要你再去做一件事,一件很小很小的事。”陽光直直地照在了沙發上的身影,停駐在他左耳處的一抹銀色,細細撫摸起來,那抹光芒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一件?再做十件我都心甘情願,只要是大人您交待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絕無異議。”男人諂媚地揚起了臉,振振有詞的表著忠心。
“用不著上刀山,”沙發上的身影終於直起了身,微微抬起腳上人的下頜,“你只要上警局自首就可以了。”
“自……自首?”男人的聲音突然間像吞了一把鐵釘一樣,千瘡百孔顫抖不已,“那,那可是死罪。”
“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男人的臉被一隻蒼白的手緊緊的箍住,“你跟了我這麽久,這種事,都要懷疑嗎?就算你死了,我都有辦法可以讓你再活過來,何況,只是被囚禁這種程度。”
“不!不!我沒有任何懷疑您能力的意思。”男人覺得箍住自己的那隻手只要稍稍一用力,他的腦袋就會如雞蛋般輕易的被捏碎。
“我從來不願意強迫人的,你要是不想做,我可以再找別人。”感受到男人內心深處的恐懼,那隻手才滿意地松開,收了回去,掏出了一塊潔白的手帕,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手,隨意地撫摸了下左耳那顆銀色的五芒星,似乎在權衡:“是派上次和你一起喝酒的酒保去呢,還是你剛剛要到電話號碼的那個服務生?你覺得誰更合適?”
“我願意,我願意去,什麽時候?”男人聽到這兒,迫不及待的攀了上去,連聲應承到。
“現在,立刻,馬上!”沙發上的人滿意地笑了笑,隨即起身離開。
2
看著懷中還在酣睡的傑茜,索爾小心地將她伸在外面的胳膊重新放回毛毯裡,捏好了邊角,然後仔細地審視了一遍,發現一切安妥了,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索爾先生,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妮娜蜷縮在房間裡的另一角,看著索爾臉上安寧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問到。
“妮娜,我隻問你,我們犯過罪嗎?”索爾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起伏。
“我,我不知道。”妮娜垂下了頭,不敢去看索爾的眼睛。
“你不知道?”索爾差點從座位上跌了下去,“你昨天晚上果然被外星人抓走洗腦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妮娜,仿佛在看一個外星人般。
“畢竟,我們曾經進入過案發現場,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犯罪!”妮娜的頭埋的更低了,她此刻混亂極了,就像跳了針的唱片一樣,所有的事都打亂了,變調了,混成一團了。剛剛警察的例行詢問,更有如唱針掠過劃痕發出刺耳的噪音般,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有證據表明,你和敬老院的院長之間存在一些矛盾,也就是說你存在殺人動機,院長遇害的那天,你在什麽地方、做了什麽?”
“據你之前所說,當天傑茜小姐是和你一起去市場買菜的,但據目擊證人講你們並沒有一直在一起,分開的那段時間,你知不知道傑茜小姐在什麽地方?當時,你又在什麽地方?”
“據我們調查,你一直和梅林牧師住在一起,但是最近你卻搬到了索爾先生的別墅裡,而從你離開的那天起,教堂裡已經接連發生了兩起謀殺案,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你的腳印,請問,這些你怎麽解釋?”
…………
這一系列的問題,讓妮娜措手不及,根本沒時間也沒精力將所有思緒理清排好,只能下意識的將頭腦中第一時間蹦出來的語句一五一十地向警察複述出。此時的她,更像隻人肉語音複讀機,沒有自己的思想和表情。當問到在現場為什麽會發現自己腳印這個問題時,妮娜卻突然清醒了,她腦海中即刻出現了索爾的臉,“絕對不能連累到索爾先生。”——妮娜對這個閃念確定無比。然後,她定了定神,冷靜地說盡管自己已經不再在教堂居住,但依然是教堂的工作人員,依然擔負著教堂裡日常打掃的工作,留下腳印,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對於教堂裡的殺人事件,妮娜卻選擇了閉口不談,一無所知。
妮娜不知道的是,索爾所面臨的問詢,也一樣這般瑣碎,並沒有因為外籍身份的特殊而免於受訊。不過索爾的回答與妮娜的混亂相比,卻顯得清晰有序得多,就仿佛事先看到了考卷答案的小學生一般,考試中只要輕松的默下便可。
“索爾先生,您是位公眾人物,我們不意如此,但是,現在有些問題必須由你們來配合。”負責詢問的警察極其禮貌地陳述著問詢前一成不變的慣用語,“您本來不是這個鎮子的居民,為什麽會來到這裡,為什麽會選擇這所別墅居住?”
“我公開的身份是個小說作者沒錯,但是同時,我也是位旅行者。”索爾不緊不慢地回答,“所以,除了寫作,大部分的時間,我會選擇帶著妹妹到各地旅遊、尋找靈感。貴地風景秀麗,人傑地靈,我和妹妹都很喜歡這個小鎮,所以決定住上一段時間。”索爾望了一眼警官,微笑地說道:“至於選擇住在那棟別墅,警官先生,如果您仔細查閱一下的話,就會發現,那原本是我的祖上留給我的遺產。”
“院長去世的當天,市場上的很多人都見到傑茜小姐,也就是你妹妹,她跟著院長一起上了車,她是什麽時候回到家裡的?回到家裡後有沒有什麽異常?”
“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想想,”索爾揉了揉太陽穴,“抱歉,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不過,應該是出去了不到半個小時,對,28分鍾,就回來了。”
“您為什麽確定是28分鍾?”警官顯然沒有放過任何一處疑點。
“因為《Game OfThrones》——《冰與火之歌:權力的遊戲》當天播出的那集只有58分鍾。”索爾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喔,抱歉,她走時,我已經看了30分鍾了,她回來時,那一集剛好演完。”索爾閉上眼睛,意猶未盡,仿佛還在回味著精彩的劇情。
“至於異常,”索爾睜開了眼睛,冥思了一會兒,“洗澡應該不算是異常吧,她說在市場碰到了髒東西,就跑去洗澡了。”
“哦,這不算異常。”警官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到,他很奇怪,為什麽自己在面對索爾的時候,會有一陣陣的恍惚:“那麽,還有幾個問題,你們住在教堂邊的別墅裡,有沒有發現最近教堂裡有什麽異常?比如一些奇怪的響聲之類的?”
“沒有!”索爾乾脆利落地說道:“我深居簡出慣了,而且作息時間和一般人不一樣,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有什麽異常。”
“梅林牧師和您是什麽關系?您認識他多長時間了?”
“抱歉。”索爾禮貌地說道:“我和梅林牧師並不相識,對於他,我所了解的,僅僅是字面意思,他是教堂裡的牧師?”
“非常感謝您,索爾先生,我們會盡快核實您所說的,確認您的話沒有異常之後,我們會盡快安排您回家的手續。”
“謝謝!”索爾起身,對問詢的警官點頭表示謝意,便回到了那個特別為他們安排的房間。
3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索爾都感到昏昏欲睡的時候,房門被輕輕地打開了,一名警官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
“索爾先生,你們可以走了!”警官微笑著說道:“給你們帶來的不便,我們感到萬分的抱歉。”
“哦?沒事了?”索爾伸了個懶腰,一臉無辜地問到。
“我們根據你們說的線索,重新走訪了提供相關證詞的人,如您和妮娜小姐所陳述的一樣,教堂謀殺案,跟你們沒有任何關系。”說到這兒,警官朝著妮娜抱歉地笑了笑。
“那院長謀殺案呢,我妹妹沒有嫌疑了嗎?”索爾望著警官,饒有興趣地問到。
“嗯,傑茜小姐沒有作案的時間。28分鍾,這點兒時間連從案發現場到您家,都不夠用,而且,”警官說到這兒,停了一下,“而且剛剛,有人來自首了。”
“讓我猜猜,”索爾故作正經,“不會是院長助理吧?”
“沒錯,索爾先生。”警官不無讚歎地說到。
“還真是個倒霉蛋兒呢。”索爾不易覺察地笑了笑,便輕輕地將傑茜抱起,向外走去,“對了,外面的天氣怎麽樣?”
警官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答到,“不太好,雨季到了,好像又要下雨了,不如,我安排人送你們回去吧。”
“那倒不用了,我想,已經有人來接我們了!”索爾微微一笑,視線越過了警官的肩頭,看向了他身後的那個人。
來者一身簡潔利落的黑色長袍,胸前佩戴著銀色的十字架,手裡捧著聖經,仿佛是從中世紀歐洲的教堂直接穿越過來一般。身上充滿了安寧祥和的氣息,讓人沒有理由的想追隨、親近和相信。此刻,他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慈愛地看著躲在索爾身後,還在瑟瑟發抖的妮娜。
“我想,您就是梅林牧師吧。”索爾走上前,微微欠了欠身,禮貌地說到。
“索爾先生!”梅林也點了點頭,和藹地微笑:“故人重逢,此時此地。看來,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看著梅林在胸前劃著十字,索爾兀自從心底升起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轉身看了妮娜一眼,又回頭注視著梅林牧師。
“我們,認識?”索爾試探著問到。
梅林沒有做聲,只是微微一笑:“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他告誡我們,普天之下,皆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手足同胞。”
“抱歉,梅林牧師,我想您誤會了!”索爾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但眼神中卻夾雜著一縷不加掩飾的冷淡與抗拒:“我並不屬於,”他盯著梅林胸前的十字架,“您的上帝,他是你們的神,不是我的。”
“神深愛著世間的每一個人,索爾先生,任何人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不管是不是上帝虔誠的信徒。”梅林依舊不溫不火地說到,他看了看妮娜,臉上的笑意更加濃了:“看來,妮娜已經找到了她的歸宿,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這孩子過得太辛苦了,希望索爾先生能夠對她好一點。”
梅林說著,轉身向外走去,索爾沒有再說話,只是跟在他身後,緩緩地走出了警察局。
“梅林牧師!”始終一言未發的妮娜,在梅林離去前,終於鼓足了勇氣趕上去:“對不起,梅林牧師,我……”
“我的孩子!”梅林並沒有停下腳步,他只是平靜地說到,與其是說對著妮娜,更像自言自語:“跟著你的心,走下去,上帝不會拋棄每一個他愛著的人。”
“當然,你們的那個上帝,可不是所有人都愛的。”索爾戲謔地笑了,小聲地嘟囔到,梅林的腳步卻略微停頓了一下,但也只是那麽短短的一瞬間,便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緩緩地向前走去。
索爾皺了下眉,便也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接著向前走。
他在想是否自己太過於敏感,從別墅,敬老院,山洞……那個日子越來越近了,他們的氣息也越來越濃了,他感到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稀薄壓抑起來,這麽強烈的感覺,是許多年都不曾有過的。他著實有些擔憂,這麽長時間了,就在他都以為他們已經遺忘自己、放過自己時,他們,卻又突然出現了,他們到底想做什麽,或是,想要什麽?索爾隻覺得眼前象是布滿層層迷霧般,找不清方向。他看了看懷裡的傑茜,又看了看前面的妮娜,腳步愈發陰沉起來。
帶著一絲憂慮,索爾抱著傑茜,回到了暫居的別墅裡,可妮娜剛剛一打開門,他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屋子裡有什麽不對勁,似乎少了什麽,索爾在門前立住了,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對,是多了什麽,妮娜倒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只是將背包裡的東西整理到儲物間後,便直奔二樓傑茜的房間。猶豫了一會兒,索爾還是走進了客廳,目光如敏銳的獵鷹般,四處搜尋著空氣裡任何的不尋常之處。
不僅僅是索爾,就是他懷裡的傑茜,在睡夢中也不禁輕輕地皺緊了眉頭,鼻尖不經意地抽動了一下,便猛然睜開了眼睛,滿是無法掩飾的驚慌與恐懼。
“索爾,這味道……”傑茜剛要張口,卻被索爾用眼神製止了。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我的胳膊已經沒知覺了。”索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到。
“誰讓你總宅在家,太缺乏鍛煉了。”傑茜輕巧地從索爾的懷中跳了下來,漫不經心地說到,隨即好像意識到了少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我的貓呢?”
索爾也是一驚,是的,那隻白色的波斯貓,這次他們外出野營,並沒有帶上它,只是將它留在了別墅裡,準備了足夠的貓糧,何況,那是一只和傑茜的秉性一模一樣的貓,除了吃之外,更多的時間都是用在了睡覺上。可是,現在,在這棟別墅裡,索爾感覺不到任何一絲屬於那隻波斯貓的氣息,就像,它從未出現在過這裡一樣。
傑茜慌慌張張地跑上了樓,見妮娜正從床上的背包中拿出自己的手機,她四處掃視了一眼,“妮娜,你有看見我的貓嗎?”
“沒有啊,”妮娜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嗯,自從進門以來,我就一直沒有看見它。”
“怎麽會這樣?”傑茜回頭,神情嚴肅地看著倚在樓梯扶手上的索爾。
“也許是它太寂寞,出去幽會了!”索爾聳了聳肩,信口胡謅到。
“索爾!”傑茜有些生氣了,她拉著索爾的手走進書房,關上門後,嚴肅的說:“貓對自己的地盤有著強烈的佔有欲,到處都會留下自己獨特的標記,比如味道,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傑茜看了看,仿佛在找尋某種證據般,“整個屋子裡,所有關於貓的氣息都消失了,抹去了,就像被另一種生物活活吞掉,生生搶了地盤一樣,不對,是人,我是說,有那類人進過我們的房子。”
“那不可能!”索爾斷然搖頭說道:“沒有房子主人的邀請,他們是斷斷進不來的。”
“那房間裡這股奇怪的氣息,又怎麽解釋?”傑茜依舊不依不饒。
“那院長助理主動去自首的事,又怎麽解釋?”索爾的思維顯然又跳躍到了別處。
“那就是他做的唄,良心發現而已。”傑茜回答的漫不經心。
“一個已經洗脫了自身犯罪嫌疑並且成功轉移了警察視線的嫌疑犯會突然良心發現?”索爾幾乎笑出了聲,“你這樣說,會被讀者們罵死的,我倒寧願相信你的貓出去幽會了。”
“那你的意思是?”傑茜在索爾的提醒下,似乎也注意到事情不太對勁。
“除非,他很愛很愛你,甘心犧牲自己洗白你。”索爾意味深長地看了妹妹一眼,“否則,他只是個可憐的替死鬼罷了。”
“他替誰去死呢?”傑茜也突然來了興致,“當然,我不是質疑自己的魅力,只是,他不喜歡我,確切的是,他不喜歡女人。”
“找到你的貓,或許我們就知道答案了。”索爾打開了書房門,走下了樓梯。
“索爾先生,我在別墅裡四處找過了,沒有看見傑茜的貓。”妮娜收起手機說,“我還是到外面找找看吧。”
“嗯,小心點,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喲。”索爾在後面玩笑般地提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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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味道?”傑茜披散著頭髮,睡眼惺忪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晚餐的味道。”索爾系著圍裙,彎腰看了看烤箱,一本正經地說道:“妮娜不在,不代表我們就不吃晚餐。”
“Sweet Jesus,你角色扮演還上癮了不是?”傑茜翻著眼睛奚落著哥哥,“不僅早餐納入了日常行為規范,連晚餐都要來軋一腳成為備注……”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索爾像模像樣的在小竹籃底部鋪著白色蕾絲餐布。
“你真是一個好哥哥,不,是好姐姐。”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真理,就是不要惹為你準備食物的人。”
“怎麽?你要毒死我。”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索爾看了傑茜一眼,“嗯,大功告成。”他按掉了提醒時間到了的計時器,打開烤箱,將自己的傑作一一擺出呈上。
“這是……”傑茜望著竹籃裡一隻隻焦黃飽滿的元寶狀小餅乾,一臉詫異。
“Fortune Cookie,”索爾俯下身,深深地吸了一口餅乾的香氣說道:“也叫做幸運餅或簽語餅,啊……”他像想起什麽似的拍了下腦袋,“《三月裡的幸福餅》寫的也是它,來吧,掰一個試試,看看你的貓命運如何?”
索爾將竹籃遞給傑茜,傑茜不以為然的隨手拾起一個幸運餅,將它從中間攔腰掰開,取出小紙條展開——薛定諤的貓。
“你知道我物理學的不好,我一直搞不懂這個瘋狂的物理學家為什麽把貓放在一個密閉的與毒氣相連的盒子裡!”傑茜氣急敗壞地說道:“他的貓和我的貓有什麽關系?”
“準確的說,他是把活貓放在一個用放射性原子核控制的密閉毒氣機關裡。如果原子核衰變放射出粒子觸動機關釋放出毒氣,貓必死無疑,反之則活著,但這一切只能在打開密閉的盒子後才能確定,否則我們也無法知道貓的狀態,也就是說……”索爾老神在在地背過一隻手,拿過紙條,“如果打開了盒子,這隻貓可能有兩種狀態,死,或者活;可如果不打開盒子,這隻貓就處於一種死—活疊加態,既死著又活著。”
“廢話!”傑茜聽完,幾乎氣得抓狂,“貓當然不是死就是活,難道還能轉化為僵屍?”
“Keep Calm,冷靜點,女士。”索爾依舊一臉平靜,“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還是執著的去找那隻貓,找到死的你會傷心;找到活的你會擔心,擔心它到底去了哪兒,做了什麽,會不會再度失蹤。”他把傑茜掰開的幸運餅扔到嘴裡,“可是如果我們不去找,就不知道貓到底是死是活,也就沒有了這些所謂傷心和擔心,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讓薛定諤見鬼去吧!我隻想要回貓,我的那隻。”傑茜把餅乾裡的讖語扔在了地上。
“好吧,我盡力。”索爾又拿出一隻幸運餅,用錫紙包好揣進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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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慢?”夜色中,那枚銀色的五芒星愈發耀眼。
“抱歉,你知道他很敏感,我不得不費了些時間找了個合情合理的借口。”另一個聲音略有些喘息地說到。
“這麽說,他發現它不見了。”黑暗中,男子的聲音竟透出一絲惡作劇得逞後的驚喜。
“嗯,它究竟是死是活?”這聲問詢顯得如此小心翼翼。
“它對你來說有這麽重要嗎?”男子俯下身,“還是,他對你太重要。”
“不,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月光下原本弱小的身影,竟也被拉得好長。
“好奇心會害死貓,做好你自己的事,便足夠了。”男子對後面打了個手勢。
“您,您親自出面,是女王出了什麽事了嗎?”看到男子身後那一簇簇黑不見底的鬥篷,和他們胸前,那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隱蔽在胸前的匕首徽章,一股封閉許久的恐懼,瞬間在心底迸發。
“我只是聽你的老朋友講,你最近表現不錯,所以,特地來帶你看場好戲,犒勞犒勞你。”男子一個眼神,那些鬥篷便朝警局方向移去。
那抹弱小的身影只能隨著這些黑不見底的鬥篷,在男子的注視下,不情願的前行。因為,停下,便意味著被吞沒,屍骨無存。
“您終於來了,我還擔心……”院長助理看見了男子,像見到救星一樣喜不自禁。
“擔心我不來救你?”男子走上前去,環視了一下這間幾乎密不透風的囚室,“你怎麽跟警察說的?”
“就是您之前交待好的,一字不差。”院長助理恭敬的說,余光卻撇向了男子身邊那個弱小的身影。
“他們相信了?”男子睥睨著問。
“因為最開始他們也懷疑過我,只不過,沒有證據,這一次我親口承認殺了那個表裡不一的老頭子,人證物證俱全,他們高興都來不及,還有什麽不相信的。”院長助理頗有些得意地說到。
“很好,”男子向後面做了個手勢,一只看不見面孔的鬥篷便立即上前,站到院長助理面前,緩緩摘掉了兜帽,緊緊的凝視著他的眼睛,低語了幾句。
“啊!”一聲極為驚恐且短促的叫聲驟然劃破黑夜,撲通一下,一個身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口唇青紫,面部極度扭曲,仿佛剛剛看見了世上最恐怖的東西。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永生的。”男子側臉對著身旁那個早已經被眼前這副景象嚇呆了的身影說,“有些,只是棋子,用完了丟掉便可,根本不值得浪費那高貴的血統。”
“我會完成自己的任務,請轉告女王。”下一刻,那股驚恐便被刻意壓製成了平靜。
“嗯,但願如此。”男子扔下一個小黑瓶,“喝了,然後馬上回去。你知道該怎麽做的,是吧。”
收起了空的小黑瓶,男子月色下濃重的黑影和隨行的一眾鬥篷,便風似的消失在夜色中,乾乾淨淨,仿佛從未到來過一般。
6
“傑茜,我還沒有找到你的貓。”妮娜站在橋墩旁,對著手機略感抱歉地說到。
“是我。”索爾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聽著,在原地等著,我一會兒便來。”
“可是,可是……”妮娜顯然沒想到會是索爾打來的電話,不免有些慌亂,“我在……”
“我知道你在小橋上,我聽到流水聲了。”索爾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妮娜還沒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便被刺眼的燈光晃得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才發現是索爾的車,便走到副駕駛的位置,坐好,系上安全帶。
“我們要去哪兒?”妮娜轉頭看著略顯疲憊的索爾。
“市裡的寵物店,我剛才問過了,謝天謝地,他們還有一隻白色的純種波斯貓,我們最好祈禱它看起來像它。”索爾長歎了一口氣。
“傑茜的貓?”妮娜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沒錯,它死了。”索爾挑了一下眉毛,“誰知道是貓糧吃多了撐死的,還是太無聊悶死的,總之,它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歎了口氣,“你走之後,我在車庫裡發現的。”
“那你不早告訴我,害我在外面找到現在,飯都沒吃呢。”妮娜一臉委屈地抱怨到。
“喏,這個給你吃。”索爾從口袋裡掏出了幸運餅,“我想你難得出來嘛,就當散散心了。”
“薛定諤的貓。”妮娜幾乎笑著讀出紙條上的讖語,“你就是拿這隻不知死活的貓來糊弄傑茜的?”
“還好當時你不在,不然就穿幫了。”索爾揉了揉太陽穴,“我容易嗎?整整寫了50張一模一樣的讖言。”
“你這不叫讖言,叫謊言。”妮娜一邊吃著餅乾,一邊打趣到。
7
“傑茜,傑茜,你看,我找到了什麽?”索爾還沒進門,便在門口大聲嚷到。
“啊!我的貓。”一看到妮娜懷裡抱著的白色波斯貓,傑茜終於來了精神,興奮的小跑去,“你在哪兒找到的,妮娜。”
“呃……”妮娜看了索爾一眼,“在,在小橋下面,它在那裡和一隻野貓玩兒。”
“它果然去幽會了。”索爾一臉‘我說得沒錯吧’的表情。
“你這個小淘氣,看我一會兒怎麽收拾你!”傑茜抱著貓走上了樓梯,索爾也尾隨身後,妮娜長長地歎了口氣,才將自己放松地丟在了沙發裡。
“這不是我的貓。”傑茜關上房間的門,面無表情地對索爾說。
“傑茜,你太神經質了,它只不過髒了點。”索爾拿出手帕擦著貓咪的小花臉,“它是你的貓,你看,白色的純種波斯貓嘛。”
“我的大偵探,我的貓是母的。”傑茜無奈地搔著貓的後耳,“這只是公的。”她拍了下哥哥的肩膀,“我那麽說,只是為了哄她開心罷了,它死了,是嗎?”
“嗯,你說的沒錯,他們來過了,”索爾揉了揉太陽穴,“那股味道,就是他們的。”
“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麽要殺死一隻貓呢?”傑茜一臉的疑惑。
“那是你的東西,傑茜,你天天抱著它,它身上充滿了你的味道。”索爾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那個日子快到了,他們,他們顯然是有些不受控了。”
“那只是隻貓啊,不是人,他們也太饑不擇食了。”傑茜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不只是他們,另一方也光顧了。”索爾意味深長地看著傑茜。
“你是說,素食者,我們那邊的人?”傑茜恍然大悟,“我就覺得這味道也未免太強烈詭異了些,與之前的完全不同,原來,兩方的人都來了,這完全是兩種不同氣息的混合氣味嘛。”
“傑茜,要記住,我們只是我們,不依附屬於任何一方。”索爾一臉嚴肅地正視著妹妹,“我們只能信任彼此。”索爾望了望樓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