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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血族詭聞(共5冊)》第十五章《永夜城第一季1:狩獵天使》(15)
  黑傑克

  1
  壁爐裡的火漸漸灰暗了,噤聲了,仿佛擔心,哪怕只是釋放出一絲絲多余的光和響,都會驚擾這靜謐的夜色。

  索爾突然間驚醒,習慣性地伸手去摸了下左邊,卻意外地一無所獲,手指所及之處,空空的,涼涼的,沒有了早已熟悉的體溫和令人心安的呼吸。他一下子驚坐起來,窗外怡人的月光如水銀般傾瀉在床邊,他定了定神,借著幽幽的月色才朦朧地看到了像貓咪一樣蜷縮在床角邊的那團小小的陰影。

  索爾的目光比月光還要溫柔的一寸寸蜿蜒覆蓋上了她的全身,墨黑的發絲如海藻般散落在床上,淘氣地纏繞著雪白的脖頸,纖細的腳踝不安地掙脫出睡裙,賭氣般暴露在月色中。King-Size的大床上,她單薄的身體像隻伶仃的小船一樣深陷在漫無邊際大海中,似乎一朵輕盈的浪花,就可以輕易將她傾覆、淹沒。

  索爾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逃到角落去了,這個習慣什麽時候才能改掉啊。”說著,便輕輕地伏下身,慢慢地將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臂彎中,將自己一毫毫緊貼她的曲線,像最軟最柔的天鵝絨一樣仔細包裹住她全部身體,手握在掌心中,背藏在胸懷裡,直到將她整個人都圈在自己的保護區內,才安心的舒了口氣。

  而此時,懷抱中的人兒下意識的緊緊攀住了索爾環在她身上的手臂,撒嬌般的向那個寬大的懷抱縮了縮,那一張恬靜的睡臉頑皮的蹭著索爾冰涼的下頜,發出了貓咪一樣滿足的嗚咽聲。索爾更是微笑地將鼻尖埋進那綢緞般柔軟的發絲中,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情不自禁地將冰涼的唇貼上了她的後頸,那麽服帖自然,仿佛每一寸溫熱的觸感、優美的弧度,都象是為他量身訂做般。那股清淡卻又甜膩的馨香如有了生命一樣,曖昧銷魂地攀爬進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肆意地挑逗著他所有的感官神經。索爾聆聽著那充滿誘惑的心跳聲,再也禁不住這噬骨的邀請,他伸出舌尖,輕輕地噬咬著視線所及處的那一片片迷人的雪白,從肩膀、鎖骨,再到脖頸……他的唇突然停住了,只是閉上眼,釋放靈魂最深處的渴望,貪婪而又壓抑地感受著肌膚之下那股緩緩的流動,呼吸愈發急促了起來。

  “妮娜,可以嗎?”索爾的聲音不再冷靜、克制,甚至帶著幾分顫抖和癲狂。

  懷中熟睡的可人兒沒有聲響,只是懶懶地伸出一隻手,將凌亂的發絲攏起,從肩後收到胸前,隨著她輕柔的動作,睡裙的肩帶不小心滑落,那脖頸到胸前一大片耀眼的白,讓索爾幾乎目炫,他迫不及待地扯掉了礙眼的遮攔,托起懷中人,將整個上身埋進。

  “你,你不是妮娜。”索爾驚慌失措地褪到了床邊。

  “索爾,你怎麽了?是我啊,你的瑟茜。”女子媚眼如絲,刻意沒有將睡裙整理好,那抹白,仿佛還向索爾發著最致命的邀請,“你不是想要嗎?這裡,”女子牽起索爾的手一寸寸地遊移在自己頎長的脖頸處,“都是你的。”

  “不!”索爾痛苦地將頭埋進雙手中大吼,“把妮娜還給我。”

  2
  “索爾先生,索爾先生!”索爾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原來在帳篷裡睡著了,妮娜驚恐地看著他。

  “你,你怎麽在這裡?”索爾想起剛才的夢境,還一時間回不過來神,心中卻是一絲絲的懊惱,這該死的夢境,有多久沒有侵襲過他?他已經很小心地用最濃稠的黑暗包裹了自己的內心,不讓它有絲毫的流露,可是,這一切,都在她的出現之後,他的生活,被徹底地顛覆。

  “你一直在叫我,而且,”妮娜為難地向下看了看,索爾才發現自己的手牢牢的攥住了妮娜的手。

  “喔,對,對不起,我剛才做了噩夢。”索爾趕緊松開了手,才瞧見妮娜的手指已經被自己攥得沒有血色了,指節間道道慘白。

  “你夢到什麽了?”妮娜好奇的問道,“是瑟茜嗎?”

  “你,你知道她。”索爾吃驚到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妮娜。

  “當然,她是你心中永遠的痛,是因為你自私的愛,她才死掉的,不是嗎?”妮娜平靜的表情讓索爾不敢直視。

  “可是,索爾,現在,在你身邊的是我,”妮娜慢慢的將腦後綰起的發髻散開,緩緩地移到了索爾的面前,攀沿到他的耳邊,輕輕地吐了口氣,“你不是想要嗎?”

  “不,妮娜,不是這樣的!”索爾一把推開了妮娜。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自己是她的替身,”妮娜牽強地扯出了一抹微笑,卻將索爾的心刺得流血,“我知道你最愛的不是我,我一直知道,其實,只要我愛你,就足夠了。”

  “妮娜,我……”索爾一看見妮娜的眼淚,整個人都慌亂了,下意識地將她一把扯到懷裡,緊緊抱住,可一聽到她的心跳聲,即刻又像碰到灼鐵般,強硬地將自己收了回去。

  “果然,你還是嫌棄的。”妮娜從懷裡摸出一把瑞士軍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眼神比刀鋒處的寒光還要冰冷,只是輕輕劃了一下,那白皙的手腕處頓時綻開朵朵妖嬈無比的血紅玫瑰,隨著刀刃的寸寸深入,皮膚肌理撕裂開的聲音如同裂帛斷錦般,華麗而又令人心碎。殷紅的鮮血一滴滴墜落在索爾的身上,有如被夜風蹂躪散的花瓣,讓人心殤。索爾的雙眼一下子溢滿了腥紅,仿佛妮娜的血流進了他的眼裡,心裡。

  “你這個傻瓜,快走,快走啊!”索爾強製的扭過頭,不去看那抹讓他無處躲藏無法拒絕的景象。

  “我的血是髒的,配不上高貴的你,是嗎?索爾殿下。”妮娜望著自己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竟然露出一抹笑意。

  “你知道那對我沒用,它傷不到我。”索爾咬著嘴唇無比艱難的吐出了這句話。

  “是嗎?證明給我看。”妮娜又暗暗一使力,血滴一下子濺到了索爾的唇邊。

  索爾再也承受不住,抗拒不了眼前這個女孩兒,面對這個如魔鬼般一次又一次吃掉自己心臟的女孩兒,索爾徹底崩潰掉了。他壓抑太久了,理智一次次告誡自己不能,不準,不許,他只能一次次狠心地先轉過身,假裝自己不需要,不在意。裝作她對於他,不過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路人甲,過目即忘,沒有名字;他只能一次次將自己最深最真的情緒埋下,深一些,再深一些,然後在沒有她的長夜中,默默承受著那最痛最狠的啃噬與煎熬,直到思念麻木了,回憶死掉了。

  聽到身後輕輕的歎息聲,索爾一轉身將妮娜撲到在地,凝視著她的眼睛,仿佛施咒般在她耳邊呢喃,“你是我的!前世,今生,來世……你永遠都是我的。”

  3
  “索爾,你這樣下去,我們三個都會死掉。”傑茜用樹技撥弄著已經熄滅許久的篝火,“被野獸吃掉。”

  索爾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愣了幾秒鍾。

  “怎麽,沒有瑟茜,沒有妮娜,只有我,很失望吧。”傑茜將自己的杯子遞給索爾。

  索爾暗中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確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自己終於從那層層疊疊的噩夢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誰也不會死,這裡沒有野獸。”索爾接過杯子,開始只是抗拒地輕輕抿了一小口,又一小口,隨即,乾脆不容分說地一仰臉,將杯中的剩余一飲而盡。

  “是沒有野獸,可是,眼前卻有個饑渴的Monster,變身後的怪獸呢。”傑茜像是看好戲般,打量著索爾狼狽的吃相,“最終呢,你為了避免自己的愛會傷害到妮娜而自殺;而妮娜呢,因為深愛著你不想獨活再為你自殺;我呢,因為你們都死了自己活著實在太無聊也自殺,我們三個就都死掉了,世界也清靜了。”

  “枉你天天守著個本格小說家,就推理出這麽個結論?”索爾掏出手帕,優雅地擦著嘴角。

  “因為,愛情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解的懸疑,”傑茜在索爾耳邊打了個響指,“我偉大的偵探哥哥,女伯爵VS灰姑娘,Bathory Or Cinderella,你最愛哪一個?”

  “瑟茜不是用嗜殺處女取血的巴托利伯爵,妮娜也不是丟掉水晶鞋無助的辛德瑞拉小姐。”索爾面無表情地說到。

  “你不是說推理最忌諱的便是對號入座嗎?”傑茜的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是你開始先入為主的。”索爾絲毫不讓。

  “Stop!我只是想幫你弄清你自己的心。”傑茜的手指點了點索爾的胸口。

  “我本來就是個無心之人,”索爾指了指自己的左心房,“這裡,那個東西,早就已經死掉了。”

  “少廢話,反正你得選一個!”傑茜從背後一把勒住了索爾的脖子。

  “你想謀殺親兄!”

  “瑟茜還是妮娜?”

  “不選可以嗎?”

  “除非你想死!”

  “你,我選擇你。”

  索爾一邊掙扎著一邊勉強說出了最後的答案。

  “嗯,算是勉強過關吧,這次就暫且放過你。”傑茜抬頭看了看即將微亮的天空,“誒,今天好像是個晴天咧。”

  索爾也隨著傑茜的目光望了望,“iPad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手指熟撚地滑動著屏幕,“該死!沒電了。”

  “你沒帶手機?”兄妹倆面面相覷,異口同聲。

  “你知道我從來不用手機的。”索爾瞪大了眼睛。

  “我以為你會把我的手機放在包裡。”傑茜一臉無辜,“再說,你個Apple控,不用手機,至少也會玩iPhone吧。”

  “我是把你的手機放在你包裡了,然後你把你的包放在家裡了。”索爾更是事不關己,“iPhone就不是手機了?我可不是Logo Animal。”

  “今天是睛天,昨晚滿天都是星星呢。”妮娜揉著眼睛從帳篷中走了出來。

  “好吧,我們吃完早餐就回去。”索爾轉身走進了帳篷。

  “哥哥,別又做夢喔。”傑茜在後面不懷好意的提醒到。

  “我只是喝點兒瑪格麗特清醒一下。”索爾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壺。

  “啊,妮娜,我們一起準備早餐吧。”傑茜拍著手跳躍著。

  “我們?”妮娜一臉茫然的看著傑茜。

  “是啊,你準備,我觀看。”傑茜笑臉盈盈的說,“啊,我囑咐你帶那個好東西咧。”

  4
  “永生,並不是一樁令人愉悅的事。它將世事的一切美好,變得面目可憎,比如愛情,比如你愛我。因為到頭來,你只會發現,無論當初多麽完好無暇的愛,最後,也會腐敗到不如一粒塵埃,你會怪我,怨我,甚至希望從未遇見過我。與其這樣,我情願在你最愛我的時刻,最恨我,來生,你才不會記得我。

  人生若隻初相見,在眼神交匯的瞬間,我一定先別過臉,這樣,你在我眼底,便泅成一張不老的容顏。”

  妮娜重新生起篝火,對著火光喃喃自語。

  “你說什麽?”傑茜從包裡掏出酒精燈、玻璃器皿和濾器,饒有興趣地像過家家一樣,組裝起來。

  “我也不知道,剛才在夢中,有一個聲音說的。”妮娜閉上眼,神情痛苦地想回憶起那個人的一切,最後卻只能徒然地發現,居然連他的長相都不記得了。

  “喔,沒關系,你會再夢到他的。”傑茜倒是泰然自若地說到。

  “你怎麽知道我夢到過他?喔,不是,是那個聲音。”妮娜覺得,此刻傑茜手裡若捧個水晶球,便是吉卜賽佔卜女郎了。

  “關於你,我所知道的,遠遠超出你所有的想象,”傑茜像下蠱般,神秘地一笑,“比如,我還知道你會擺弄這個。”

  “虹吸式咖啡壺?”妮娜看著傑茜組裝得一塌糊塗的各種器具。

  “Jesus,這東西看起來像實驗室那些冷冰冰的儀器一樣,天知道索爾為什麽會對它沉迷。”傑茜拿著下座圓形的玻璃球抱怨到。

  “因為它能淬出咖啡豆最完美極致的部分,那抹讓人余味無窮的酸。”妮娜熟練地將咖啡壺組裝起來。

  “看著水沸騰時逐漸上升,淬出的黑咖啡緩緩下降,是不是有一種……”妮娜閉上眼在腦海中搜尋著。

  “殺人的快感。”傑茜拍著手興奮的接到,“啊,我只是突然想到了《Let Me In》——《美版生人勿進》中的情景嘛,艾比的‘父親’不就是這樣殺人淬血的嗎?”傑茜指著咖啡壺比劃著,“和這個幾乎一樣嘛!把人倒吊起來,放血,通過漏鬥把血收集到塑料桶裡,和淬咖啡的過程差不多。”

  “聽了你的描述,真是讓人胃口大開。”索爾喝了一口酒,緩緩地朝二人走過來,“我更喜歡瑞典原版的,有一種,嗯……”

  “乾淨冰冷的殘酷感。”妮娜點燃了酒精燈,小聲地說到。

  “沒錯,兩小無猜的純真,殺人嗜血的殘忍。”索爾眯著眼睛看著水蒸汽泡一個個膨脹,爆開,“沒有疼惜憐憫,沒有不舍,只是饑渴,無休止的饑渴,不管面對的是愛人還是親人,到最後,都只能是果腹的盤中餐。”

  “可是,影片最後還是給了希望啊,”妮娜據理力爭,“兩個人逃跑的車廂中,陽光暖暖地照了進來,男孩兒會意地拍了拍藏起女孩兒的紙箱。”

  “嗯,你怎麽知道50年以後,那個男孩兒老態龍鍾的時候,不會成為女孩兒下一任的‘父親’?為她殺人,為她取血,最後,甚至放棄自己的生命任她撕開喉嚨吸自己的血,為她去死。”索爾冷若冰霜地說到。

  “只要他愛她,她愛他,誰為誰去死,又有什麽不可以。”妮娜出神地說道:“只要愛的人能活著,能好好地活下去,有什麽不可以。”

  “不不不,妮娜,那只是電影,”索爾走到妮娜面前,一臉嚴肅,“永生沒有看起來那樣美好,當一切隨著歲月的磨損消失殆盡時,當初的純真愛憐,只能成為懷念……人生若隻如初見,該有多好。”

  妮娜和傑茜吃驚地望著索爾,“你們是在對台詞嗎?要不要這麽默契啊。”傑茜無奈地說道:“索爾,原來鑽到妮娜夢裡胡言亂語的那個人,是你。”

  “我看胡言亂語的人是你吧。”索爾接過妮娜淬好的咖啡,嫋嫋的香氣在這個霧氣薄薄的清晨,顯得格外溫暖窩心,索爾只是將咖啡端在鼻尖處,仔細地嗅著它每一層的味道,濃厚的醇、凜冽的苦、誘人的酸,回甘的香……還沒有喝,他便似乎已經醉了。

  “你以為自己在拍咖啡廣告啊,要不要找個女主倚在你肩頭配合你一下啊。”傑茜拚命地往咖啡裡灑著糖粉。

  “你這個暴殄天物的家夥,這種咖啡不是那樣喝的。”說罷,索爾擰開酒壺,向咖啡裡倒了些許酒。

  “你這個大酒鬼,搞個什麽愛爾蘭口味咖啡就是對的?”傑茜不服氣地擰著鼻子,一臉厭惡之情。

  “沒常識的家夥,不是所有加酒的咖啡都是愛爾蘭咖啡。”索爾又擰開另一個更為精致小巧的酒壺,“我這款是Black Jack,黑傑克,加的是白蘭地不是威士忌。”他轉身接過妮娜從小冷藏箱裡取出的冰塊,加進咖啡。

  “你有常識又怎樣,一會兒下山不還是我這個沒常識的人騎在你這個有常識的人背上。”傑茜啜了一小口咖啡,“吹毛求疵的細節控,活成你這樣,看著都累。”

  “人生太過於漫長了,不是嗎?”索爾別有寓意地看了傑茜一眼,“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專有方式,並且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索爾低頭喝了口黑傑克,閉著眼說道:“只有這樣,我們才會了解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自己,才會在這個偌大空曠的世間,擁有一份體己的存在感。”

  “可以給我來點酒嗎?”妮娜將杯子遞到了索爾面前。

  “好吧,一對瘋子,我投降。”傑茜拿起咖啡壺便走進了帳篷,“有常識的人才不會用我這種沒常識的家夥提供的咖啡壺煮咖啡呢,是吧?”

  索爾望著妹妹氣鼓鼓的身影,無奈地與妮娜相視一笑。

  “你的身體,喝酒可以嗎?”索爾小心翼翼地問到。

  “反正都已經千瘡百孔了,也不介意再多這一個吧。”妮娜喝了一口黑傑克,感受著這複雜的口感。

  “不錯嘛,都學會自嘲了。”索爾碰了一下妮娜的杯子,“Cheers!乾杯!”

  “這也算是一種癮嗎?”妮娜指了指黑傑克。

  “嗯,時間長了,你所有的癮都會變成秘密,一個個充滿愛與欲的秘密,你會瘋狂地愛上那股上癮的感覺,而那些所謂苦痛傷害的副作用,與這愛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了。”索爾長歎了一口氣。

  “索爾先生,你有怎樣的秘密?”妮娜的表情居然和索爾夢中的如出一轍,讓他一時間恍惚怔住了。

  “妮娜小姐,你又有怎樣的秘密?”索爾隻好別過頭不去看妮娜的眼神,他害怕夢中的一切此時此刻真的會上演。

  “我的秘密?”妮娜苦笑了一下,“我的秘密太多,多到我自己都忘記了。”

  “是不想記得吧,”索爾看著妮娜蒼白的臉孔,“那你在我面前要小心,我可是會偷窺秘密的人,而且,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挖掘人性最深處的秘密,讓它毫無遮攔地暴露在陽光之下!”

  “你又何嘗不是,怕是夢裡都睡不踏實怕被別人偷窺吧。”妮娜撥弄一下篝火,隱去了說話時的表情,索爾一驚,唯恐自己剛才的夢話被她聽了去,想問,遲疑了一刻,又生生地將話壓了下去。

  “索爾先生,我們整理一下,準備下山吧。”妮娜看了看破曉時天際那抹淡淡的陽光,轉過身走進了帳篷中。

  5
  下山的路途很順利,雖然只在山上住了一夜,但消滅了那些吃的喝的給養品,下山時便只剩下了兩個背包,妮娜非要自己背起一隻,索爾拗不過她,隻好任她去。自己則提起另一隻,還有背上昏昏欲睡的傑茜,向山下走去。此時的山風還有些微涼,妮娜拿出毛毯披在了傑茜的身上,便一路跟在索爾後面,誰也沒有說話。

  僅僅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們便回到了山腳下的車子旁,車子還是保持著被他們拋棄時的姿態,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裡,說不上是抱怨還是等待。索爾只是皺了皺眉,妮娜連忙快步趕上打開了後座的車門,索爾輕輕地將傑茜安放在車座上,關上車門,才活動了一下肩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索爾伸出手,攤在妮娜面前,妮娜不明所以的看了半天,也不明白他到底有什麽意圖。

  “索爾先生,我不會看手相。”妮娜為難地說到。

  “我也沒指望你這麽多功能。”索爾無奈地捋了捋頭髮,“手機。”

  “在傑茜臥室的包裡。”妮娜聽完,一臉無辜地看著索爾,指了指後車座的傑茜。

  索爾徹底無語了,只是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然後上了車,隨手打開了收音機,音箱裡傳來了一陣電流閃過的嘈雜聲響,妮娜目不轉睛地盯著索爾的動作,心想難道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聽電台廣播。

  索爾只是在不斷地調整著波段,直到裡面不再傳出電流的聲音,才將一個類似步話機的東西插到了USB接口上,報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和遭遇,便將那東西扔到了一邊,放倒了座椅,雙手抱著頭躺在座椅上發呆。

  妮娜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甩脫了腳上的鞋子,抱起了雙腿,頭枕在膝蓋上,整個身子縮成一團,一聲不響。

  “你要是再喵喵的叫一下,我還真以為你被傑茜的貓附體了呢。”

  “如果我學貓叫,這車能發動的話,我不介意。”妮娜一臉愁容地說到。

  “不用擔心,我已經向警察局發求救信號了,你用不著這麽犧牲。”看著妮娜疑惑的眼神,他眯起了眼睛悠閑地說道:“我沒有告訴過你這輛車子裡有些地方是經過改裝的嗎?像我們這種經常在路上遊蕩的人,這可是野外求生的基本常識。”

  “嗯,我記得上次那個警察說過,我們有事可以找他的。”妮娜翻著眼睛想。

  “你想他了?”索爾突然直起身問到。

  “索爾先生,是你想那個女助手了吧。”妮娜說完偷偷地笑了笑。

  “誒,你的狐狸尾巴終於暴露了,牙尖嘴利的,根本不像剛來時那麽乖巧聽話了。”索爾假裝失望地歎了口氣。

  “嗯,您還是可以退貨的。”妮娜也故作一本正經地說到。

  “你已經簽了賣身契,忘了嗎?”索爾又躺回座椅,打了個哈欠說,“我先睡會兒,不準偷襲我。”

  “只要你不說夢話。”妮娜望著窗外,笑了笑。

  6
  外面的太陽越來越大了,妮娜轉過頭看了看睡得正甜的傑茜,又側身望了望不知是真睡著了還閉目養神的索爾,隻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頭也慢慢地低了下去。身旁的索爾卻突然一瞬間坐了起來,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瞄了眼車窗外:“他們來了!”

  妮娜一怔,頓時睡意全無,下意識地推開車門就要下去,卻被索爾一把抓住,此刻,妮娜才注意到,事情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一排排黑漆漆的槍口,在樹枝掩飾下,依然散發著森森的寒光,妮娜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被瞄準部位傳來的陣陣刺痛。

  “喔,裝備升級了呢,不知道下次,是不是直接就扛著Bazooka火箭筒來迎接我們了。”索爾面無表情地打趣到,他抓著妮娜的手用力地握了握,示意她不要下車,自己緩緩地推開了車門,舉起了雙手,面帶著微笑,走了下去。

  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平舉著槍,慢慢地走到了索爾的面前,移了移槍口,示意他轉過身去,趴伏在車子上不要亂動。索爾依令而行,眼角的余光卻清晰地掃過了隱藏在樹林中的每一個人。

  “28、29、30……”索爾心裡默念著。為了抓他們三個人,對方居然帶了整整三十個人。

  “索爾先生,我們又見面了!”當兩名警察熟練地搜遍了索爾的全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索爾費力地轉過脖子,正對上了當天到別墅裡調查敬老院院長被害一案的警察。

  “我說過,有什麽事情一定要來找我,不過我沒想到,這麽快,而且,是以這種方式。”那名警察皮笑肉不笑的說:“怕是您的《永夜城》中,都沒出現過如此大的場面吧。”索爾聽罷,一言不發,只是微微一笑。

  “敬老院院長被害案,婚禮新人連環謀殺案,都跟您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很抱歉,索爾先生,您,還有傑茜小姐,哦,妮娜小姐也在啊,太好了。”警官掃了一眼車內,臉上竟露出了一抹興奮的神色:“那麽,剛好你們就一起來吧。”

  車裡的妮娜已經大驚失色,剛想出言辯解,卻發現索爾在身後做了個No的手勢,隻好忍住。索爾仔細地聽完了警察的陳詞,略為思索了一下,便說道:“當然,配合你們的工作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只是,”索爾指了指後車座,“我妹妹的身體不太舒服,希望你們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不要打擾她,不需要等我的律師,我這就跟你們回警局,貴國的政策我是知道的。”

  “哦?那我是不是要感謝索爾先生?”警察戲謔地笑了:“你這可不算自首。”

  “當然不算!”索爾聳了聳肩:“我可不認為自己觸犯了貴國什麽法律。當然,我是喝了黑傑克,含有酒精,不過坐在你們的車上,被你們帶回警局應該不算是違法酒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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