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芒星&十字架
1
休坐在床邊斜靠著被天鵝絨包裹得扎實柔軟的床頭,心裡卻沒有得到一絲的溫暖和安慰。房間裡沒有亮燈,只有壁爐裡影影綽綽的火光時不時偷窺一下他那張陰沉到毫無表情的臉,那團投射下來讓人更加心神不寧的陰影,將他的心情塗抹得愈發煩亂不安。他焦躁地將襯衫的扣子解開到胸口,也沒覺得心中的鬱滿緩解了些許,一片混沌不明的情緒和氣氛中,只有他左耳那顆銀色的五芒星,還不知天高地厚地灼灼發光。
他失神地望著攤在床榻上的那襲紅色鬥篷,伸出左手細細撫摸上去,仿佛還帶有女王的余溫,隨即便搖了搖頭,苦笑著自己的錯覺。女王被突然叫走開臨時議會已經整整一個小時了,這是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情況,一定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
“難道與我有關?”這個念頭空降到休的腦海中時,他霎時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不,不可能,我最近沒有辦錯過事。”休在大腦皮層的褶皺中仔細地找尋著細枝末節,為自己的理論提供著不容辯駁的證據,“而且,她那麽愛我,就算是有什麽紕漏,她也會替我遮掩過去的,就像以前一樣。”想到這兒,休覺得輕松了許多,不由得仰起頭,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親愛的,你睡了嗎?”女王的聲音在門外低低地響起,休像觸電般立即從床上翻身而起趕到門前,理了理本來就一絲不苟的頭髮,無限繾綣的打開了門。
“吾王,您回來了。”休輕輕地牽起了女王的手,將她拉向床邊,一邊幫她揉著太陽穴,一邊回到。
“嗯,這些惱人的庸才,什麽事都辦不好,監視個人也會被發現。”女王歎了口氣,緩緩地將頭靠進休的懷裡。
“怎麽?又被他們給甩了?”休聽到這兒,眼睛突然一亮。
“唉,是啊,一幫蠢貨,如果他們能有你一半辦事的能力,我也不用這樣頭疼了。”女王反手抓住了休的手臂,“而且,那個哥哥實在太機警了,簡直是無懈可擊。”說到這,女王的雙肩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一陣咳嗽後,一口暗黑色的血噴到了雪白的床單上,像一朵怒放的黑色大麗花。
“不行,你不能再等了!我這就去把他們抓回來。”休心疼地為女王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不,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送死,你不知道哥哥的實力……”女王急促地著喘息著,“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撐得住。”沒等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我不能親眼看著你這樣受苦而自己卻什麽都不能做!”休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既然他們的血能救你,就算是死,我也要去試一試。”休望著女王的眼睛,無比的堅定,“哥哥難纏的話,那我們就對妹妹下手就好了……”休若有所思地說到。
“如果你帶行刑者去的話,一旦失敗了,我們就會完全暴露,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付之一炬了。”女王一臉的為難。
“放心,我自己去就可以,我是人類,她不會有戒心。”休望著桌上的小黑瓶,自信滿滿地說道:“這樣目標小,更容易下手。”
“親愛的,我還是不放心。”女王轉身攀住了休的脖頸。
“吾王,請您相信,為了你,我下地獄都在所不辭。”休信誓旦旦,“何況只是對付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也許,這次你是對的。”女王的眼神漸漸柔軟迷離了下來,“答應我,如果形勢不妙,你一定不要再戀戰,回來便是,”女王深情地注視著休,“你對我來說,才是最最重要的。”
“吾王,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休見女王的口氣終於有了妥協之意,他迫不及待地表了忠心。
“嗯,我相信你。”女王的手指搭上了休襯衫胸口的扣子,“這次如果成功,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我的後裔,擁有皇族的血統了。”
“只要有你,我就滿足了。”休伸出舌尖輕輕的舔舐著女王的脖頸,微笑的閉上了眼,那抹被權勢和欲望佔滿的眼神轉瞬即逝。
2
送走了約翰尼,傑茜抱起了在沙發上打盹兒的波斯貓,一聲不響地回到了房間。
“喂,小姐,我是幫你介紹朋友,至少,你應該幫我收拾一下殘局表達對我的謝意吧。”索爾望著茶幾上的杯子,無奈地說到。
“首先,我從未要求你將一個陌生男人帶回家裡與我相識,尤其未經我的同意。”盡管隔著門,可傑茜的語氣卻並不友好:“其次,你太高估自己的演技,太低估我的觀察力了。”
“小姐,”索爾疲憊的將自己扔在沙發上,“你剛才不是已經親自鑒定過了,約翰尼沒有問題。你們一直聊得挺開心的,怎麽人家才一走,你就翻臉不認人了。”索爾揉了揉太陽穴,“如此喜怒無常,是你的演技更好吧。”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生他的氣。”傑茜站在臥室門口,陰沉著臉,“他只不過是你局中的一個棋子,計劃裡的第一步,我說得沒錯吧?”
“不要用我不理解的語言跟我說話。”索爾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
“我們專挑半夜出去覓食是你事先計劃好的,對嗎?”傑茜將手放在了索爾的眼前,一根黑色的發絲綿長無力的垂落了下來,“她來過,對嗎?”見到索爾不作聲,傑茜陡然憤怒了,“所以,你才會特意把約翰尼請到家裡來介紹給我。你這麽急著把我塞給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男人,不就是為了早些能夠跟她再次相遇相認嗎?沒有了我這個大電燈泡,你們會進展得更加順利吧?”
“不要用你不理解的語言跟我說話!”索爾睜開眼睛,目光冰冷得讓傑茜都打了個冷顫,“你想太多,我只是覺得約翰尼不錯,你又一直沒有朋友……”索爾望著窗外那扇湖藍色的窗歎了口氣,“這一切,根本與妮娜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是你,而她是她。”
“對,是我想太多。”傑茜冷笑著,“我根本不能,不,是不配與她相提並論,”傑茜俯下身,看著索爾的眼睛,“其實,你想要她的話,客廳、書房、臥室……隨時隨地都可以,I don't give adamn!”
索爾“噌”地站起來,“不準你這樣汙蔑她!”說罷,舉起了手。
“怎麽?想打我?來吧,盡情把手扇下去吧,對著這兒,”傑茜揚起了自己的左臉,“喔,我忘記了,我親愛的哥哥對於此事已經駕輕就熟,早應該有經驗了,你去年就很成功的將我推到門邊弄傷了。”望著索爾漸漸猩紅的眼睛,傑茜依舊不依不饒,“為了一個卑賤的人類,連自己相依為命的親生妹妹都可以做炮灰,我們在天國的父母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會有多欣慰,你把我照顧得有多好。”
“夠了!傑茜!”索爾終於再也抑製不住,暴怒地揚起了手,“啪”的一聲脆響,傑茜捂著臉,難以置信地望著索爾,轉身推開門跑了出去。
“傑茜!”索爾望著大開的門,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
約翰尼靠著索爾家門外的法國梧桐下,吸著煙,望著夜空中那抹上弦月,百無聊賴地吐著煙圈,打算吸完這支,便打道回府,這第一次見面,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團和氣,可傑茜眼底的抗拒與戒備,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約翰尼微微地搖了搖頭,卻在這時,兀自瞧見一個人影從索爾家的大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傑茜?”約翰尼望著那個高挑的背影,不禁一臉疑惑,不由自主地悄悄跟了上去。
“伏特加!再來一杯。”傑茜抬起頭,醉眼朦朧地對著酒保說到。
“小姐,你已經喝了很多了。”年輕的酒保望著傑茜面前的空酒杯,有些為難。
“怎麽?連你都想要管我?”傑茜斜著眼望著酒保,嗤笑了一下,“這些小費夠不夠?”
“喝杯飲料吧,為了不珍惜你的人糟蹋自己,不值得。”一杯藍莓果汁被一隻修長的左手推了過來。
“你的耳釘很漂亮。”傑茜看著這個人左耳的五芒星含糊地說到。
“謝謝,這是卡地亞的古董。”那隻手自然地撫上了傑茜的頭髮,“只是在你面前,任何絕色珍寶都會失去了光彩。”
“傑茜,叫我傑茜。”傑茜並沒有躲開那隻手,不是不想躲,而是,她受夠了不停的克制與限制。如果就這樣放任下去,看著自己不停的墮落,或許,是一種再適合不過的選擇,反正沒有人會在意她。傑茜自嘲似地笑了笑,朦朧中,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好像索爾。
“叫我休好了,”男人又靠近了些,“你喝醉了,傑茜,我送你回家,好嗎?”
“家?我沒有家。”傑茜聽到這句話,即刻愣住了,腦海裡不斷重播著索爾揚在自己臉上那一掌的畫面,突然抓住男人伸過的那隻手啜泣起來。
“乖,把它喝了,”休再一次將飲料送到傑茜嘴邊,“喝了你就不會再傷心、難過了。”休看著傑茜的眼睛,魅惑地挑起了嘴角,“我保證。”
“哥哥,不要扔下我。”傑茜喝完了飲料後,迷迷糊糊地說到。
“放心,我不會扔下你。”休看著已經癱倒在他懷裡的傑茜,嘴邊露出了一絲笑意。
3
“哥哥?”傑茜艱難的睜開了眼睛,覺得全身仿佛被掏空了一樣,連喘氣都仿佛要耗盡全部的氣力,“我,我這是在哪兒?”她掙扎著想起身,卻發現身體已經根本不聽使喚,此時的自己,就像是繈褓中的嬰兒一樣羸弱不堪。
“你終於醒了,”索爾的揉了揉滿是血絲的雙眼,溫柔地俯下了身,“快,快把它喝了,你失血太多了。”索爾端起一大杯暗紅色的濃稠液體,輕輕地扶起傑茜靠在床頭。
“我,我在酒吧喝酒,然後,”傑茜閉上眼睛努力的回憶到,“然後,我記不起來了。”
“傻瓜,拜托你下次不要學別人買醉了好吧,”索爾一邊撫著傑茜的頭,一邊無奈地說道:“要不是約翰尼及時趕到,恐怕,你連命都沒有了。”望著傑茜一臉疑惑,索爾歎了口氣,“你被人跟蹤下毒了。”
“我被人下毒了?”傑茜機械的重複著,好像完全理解不了索爾這句話的意思,“那約翰尼呢?”
“我在這兒,隨時聽從您的吩咐。”約翰尼慢慢地踱到了傑茜的床前,自然得好像他已經是這家裡的成員一樣。
“你的衣服……”傑茜驚訝地指著約翰尼,腹部的位置已經被殷紅色的血跡染成一片。
“索爾,恐怕要向你借件衣服了。”約翰尼低頭看了看,皺了皺眉。
“我的衣櫥在隔壁,你自己挑吧。”索爾指了指另一邊。
“傑茜小姐,好好休息,我重整衣裝後再來拜訪你。”約翰尼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
“是的,他為了救你受傷了,是槍傷。”索爾解釋到,“放心,沒有大礙了。”
“可是,我明明記得那個跟我搭訕的人只是普通人,他怎麽可能近得了約翰尼的身傷害他?”傑茜這才回想起在酒吧裡遇到一個陌生人搭訕的事。
“你是不是喝了他給你的什麽東西?”索爾揉了揉太陽穴。
“我之前喝了伏特加,然後他出現了,左手拿著一杯藍莓果汁請我喝……”說到這,傑茜突然抓住了索爾的手臂,“是那杯果汁有問題!那個味道,那個味道似乎很熟悉,但是,我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裡嘗到過。”
“約翰尼見你獨自跑了出去,怕你出事,便在後面悄悄的跟著你。”索爾不急不躁地陳述著,“等他跟到酒吧門口的時候,便看到一個陌生男人攙著人事不省的你走出了門,你滿臉滿身的血跡,”索爾望著傑茜蒼白的臉,心疼地說道:“約翰尼一時心急,擔心你會出事,等不及通知我,便獨自追上了那個男人救下了你……”
“那他是怎麽受的傷?”傑茜再怎麽想,也不相信約翰尼會被一個普通人傷到。
“那不是個普通人,他用的是銀製子彈。”索爾看了看傑茜,點了點頭,“沒錯,他接近你是有預謀的……”
“何止是有預謀,以他下藥的量,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約翰尼換了一件櫻花粉的T恤重新站在了門口,“我也是輕敵了,以為他只是個小混混,根本沒放他在眼裡,沒想到我剛一近身,他便抬起右手給了我一槍,銀彈,我當時根本沒法動彈……”約翰尼籲了口氣,“幸好這時,你哥哥趕到了,也幸好,那人用的是沙漠之鷹那種暴力型的武器,只是貫通傷,後坐力太大,沒有打中要害,”約翰尼看著傑茜笑了笑,“要不然,我們就是買一送一,他抓到你,又殺了我……索爾虧大了。”
“那個人呢,在哪裡?”傑茜如夢初醒地想起了這一切問題的症結所在,“問問他,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他自殺了,”索爾聳了聳肩,“我剛剛趕到,他便在我面前舉槍自殺了,大概是上面有命令吧。”索爾看了約翰尼一眼,“他看到我來了,約翰尼又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自殺一了百了。”
“喔,我要回去了,好像是案子又出了什麽問題。”約翰尼看了看手機的簡訊,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你小心點兒……”傑茜指了指約翰尼的腹部,“你還沒完全恢復呢。”
“你也沒完全恢復呢,”約翰尼看了看那杯已經見底的暗紅色液體,“索爾,傑茜失血太多,那點兒量是遠遠不夠的。”
“我知道,”索爾點了點頭,“你不用擔心了,我有辦法。”
“謝謝你。”傑茜小聲的對著約翰尼說,臉上竟然有了幾分嬌怯。
“這是我該做的,不管於公於私。”約翰尼也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哥哥,你說,會是那邊的人嗎?”傑茜望著約翰尼的背影出了神,“只是,他們以前從來沒這樣過啊?只是跟蹤,從未對我們動過手。”
“所以,應該不是他們。”索爾的眼神變得愈發濃重起來。
“難道是另一邊,叛逆者?”傑茜吃驚的捂住了嘴,“可是,他們不是一直保護我們的好人嗎?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件事沒有看上去這樣簡單,覬覦我們的人,本就是各懷鬼胎,哪裡有什麽好壞之分。”索爾望了望門口,“只是,我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這筆帳,我要他們慢慢還。”
“對了,傑茜。”索爾仿佛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你說那個人是左手拿著那杯有問題的藍莓果汁給你喝?”
“是啊。”傑茜想也沒想的答到,“他坐在我的右邊,用左手遞給我果汁,他還說自己叫休。”
“嗯,”索爾若有所思的摩挲著下巴,“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4
“事情都辦好了?”女王披著腥紅色的披風坐在地下室的石桌面前,表情平淡得仿佛在談論外面的天氣。
“嗯,果然如您所料,”V抬頭看了一眼女王,“休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實他也算個可人兒,”女王摘掉兜帽,幽幽的歎了口氣,“只可惜,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My Lord,”V牽起女王的手,畢恭畢敬的深深躬下了腰,“您對他已經足夠的仁慈了,他能以這樣的方式去死保有全屍,絕對是他最大的榮光。”
“本來還想多留他些時日,哪想到……”女王瞥了瞥緊閉的石門,“議會的那些首領們偏偏揪住了那個失敗的誘餌不放,居然敢妄議我縱容庇護他,我不殺雞儆猴做出動作的話,不足以服眾……”
“他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違背您的意願私自做主。”V說到這兒,眉毛皺成了一團。
“我最討厭自作聰明擅作主張的人!”女王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辦事不利也就算了,畢竟他只是個性寵,也沒指望他能成什麽大氣候。”她向V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但是他已經影響了議會對我的信任和忠誠,這就是該死。”
“只是個生得一副好皮囊的人類罷了,我再為您尋一個便是了,”V微微側了一下頭,“您根本沒必要再為他帶來的煩惱和隱患而憂心。”他在鬥篷下扯了下嘴角,“人死了,什麽事都解決了,再也不會有人質疑您的威信了,您的王座穩如磐石。”
“但願吧,”女王輕輕地低咳了幾下,“你說,他們兄妹倆會上當嗎?畢竟,那個哥哥太狡猾了,壞了我們那麽多的好事!”
“您是在擔心我們的另一顆棋子嗎?”V抬頭,迎上了女王的目光,“此事萬萬不可心急,攻心才是上策,我們這樣周密布署、步步為營,等的就是最後收網那一刻。依我來看,目前很順利,尤其,是休的死,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我現在真想看看叛逆者那邊是什麽表情。”女王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莫名其妙地成了毒殺妹妹的罪魁禍首被兄妹倆憎恨疏遠,一定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吧。”
“您這步棋下得真是妙。”V由衷地讚歎到,“既不聲不響的除掉了休,平息了眾怒;又不露痕跡的借他之手將事情全部推給了叛逆者,離間了兄妹倆與他們的關系。”V不急不徐地陳述著,“反正死無對證,屍體是最好的保密者。”
“啊,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呢。”女王站起身來,推開了石門。
5
“哥哥,你要去哪兒?”傑茜聽到了客廳裡有動靜,便披上衣服,走出臥室。
“我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嗎?”索爾剛要開門外出,見到傑茜,便急忙走了過去,扶她在沙發上坐好,“那藥的毒性太厲害了,幾乎將你的身體掏空,像約翰尼說的,我必須再去弄些補給給你。”
“我也要去。”傑茜像隻貓咪一樣撒嬌似的攀上了索爾的胳膊。
“不行,你現在還很虛弱,”索爾望了傑茜一眼,“我不能再犯錯了。”
“你終於肯承認是自己的錯了?”傑茜孩子氣的努起了小嘴,“那就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一錯再錯。”
“可是,你的身體?”索爾的目光在傑茜的全身巡查著,遊移著,仿佛在尋找對自己決定有利的論據。
“我沒事的,覓食這種程度的消耗對我來講,只是飯後散步。不信你看,”傑茜立即起身在索爾面前完美的轉了一個360度的圈。
“好吧,好吧,”索爾無奈地說道:“不過,你要跟緊我,聽我的話,不準擅自行動。”
“遵命,Your Majesty。”傑茜調皮的躬下身,向索爾行了個禮。
當鐵門關閉的聲音響起,索爾和傑茜幾乎滑行般掠過夜色的時候,一切如此安寧,靜得仿佛連不停眨眼的繁星都沒有察覺,除卻,在黑暗的角落裡,一雙充滿了好奇和疑惑的雙眼。
確認索爾和傑茜已經走遠,自己的處境絕對安全時,一個嬌小單薄的身影才怯怯卻又極其敏捷地從暗處閃了出來。她躡手躡腳地來到索爾家的大門前,下意識地向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人發現自己,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穩了穩情緒,熟稔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插進了大門的鎖孔中,向左邊旋了半圈,“哢噠”一下,像以前一樣,隻上了一道鎖的門開了,妮娜嘴邊露出了一絲微笑,側身一閃,便遛進了門內。
她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脫掉了鞋子,將它們裝進隨身攜帶的紙袋中,放好,避免留下任何一顆可能會暴露自己身份的灰塵。這時,她的雙眼已經完全適應了房間裡幽暗的燈光,“還真是像《永夜城》中寫得一樣呢,他不喜歡黑暗,從來不愛關燈。”妮娜兀自想著,發現傑茜臥室的房門也大開著。
“上次已經去過那裡了,這次要去哪兒呢。”妮娜覺得自己像個探險家一樣,眼前這間房子就是一個對她充滿致命誘惑無法抗拒的所羅門王寶藏,她突然想起《永夜城》第三部的結尾,“索爾的書房,到底有沒有那幅缺了一塊的拚圖呢?”想到這兒,妮娜便像是被牽引般不由自主地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她細心地戴好手套,輕輕地扭動了門把手推開了那扇仿佛等待了很久的木門,然後一下子呆住了。
寶藍色的天鵝絨帷幔,阿拉伯手工地毯,牆角的百寶閣,棚頂洛可可風格的枝型吊燈,書桌上的燈芯絨台布,柔軟的羊皮紙,真絲印花台燈,書桌旁的大落地鍾,蔓延了一整面牆的書架……妮娜不敢相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驚訝地注視著這跟書中描寫得別無二致的陳設,一種自靈魂深處擴散開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迅速的在體內風卷殘雲般暈染。
妮娜來到了書架前,手指撫過了那一排空了的紅酒瓶,停留在了四本《永夜城》的書脊上,Thor·K·D&Jessica?B?D——那一串名字在她的撫摸下仿佛有了生命般,開始蘇醒滋長,纏繞起她的思緒。
她的眼神在書房中四處搜索著,最後終於穩穩的停住了,牢牢的定格在牆上的一幅“畫”上,妮娜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將整個手掌附在上面,細細地感受著那片缺失了的凹凸,卻因為過於用力使拚圖從牆上掉落了下來,“還好還好,拚圖沒有散掉。”妮娜望著躺在地毯上安然無恙的拚圖撫著胸口長長地舒了口氣,彎腰小心地將它拾起,打算重新掛好。就在她想把拚圖放回牆上的那一刻,一串懸掛在拚圖所在位置上閃著銀光的十字架項鏈卻讓她如被閃電擊中般,一動不動。
長久以來回憶中所缺失的那一塊終於在此刻姍姍來遲地拚貼完整了,她呆呆地望著那枚十字架,它像一個古老的咒語般,終於喚醒了一切。妮娜下意識的將手伸向了項鏈,握住的那一刻,淚流滿面。
“我的愛,我終於又回來了。”她喃喃地說到。
“喵嗚——”一隻純白色的波斯貓悄悄地來了妮娜腳邊,親昵地用頭蹭著妮娜的腳踝,那種毫無距離赤裸的麻酥感,徹底喚醒了還沉溺在回憶中的她,掛好了拚圖,妮娜倉皇地奪路而逃,手裡的十字架在月光下閃著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