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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血族詭聞(共5冊)》第四十六章《永夜城第二季1:月芒》(2)
  生人勿進
  1
  黑暗從漫長、孤獨的海岸線上款款行來,它拖曳著自己濃重的影子,像穿著一襲綴滿星光的曳地長裙,輕透、曖昧的紗質裙擺所及之處,所有的景色便都噤了聲,那些前一秒還在盡情呼吸伸展的生物,此刻卻像是中了蠱一般只能傻傻地立在那裡,任憑全身所有的氣息都被這在劫難逃的黑暗裹挾、掠走。

  夜就以這樣妖嬈的姿態蜿蜒舔噬著整片沙灘。

  而不遠處的古堡,卻依舊置若罔聞般旁觀著這一切,沒有任何批注或解釋,直到塔樓裡的燭光熒熒地照亮在俯角45度的一個角落。它聚焦在那抹閃耀著瑩瑩的月光藍色、有如從黑暗中掙脫出來的花朵身上,欣賞著她搖曳著嬌弱的枝葉,顫抖著撲向自己的模樣。

  “生人勿近!”古堡的大門處,守衛的黑衣人發出的冰冷聲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樣,沒有一絲溫度,他只是如條件反射般地對靠近古堡大門的一切物體都運轉這同一個程序,完全不理會對方所表達出來有關言語或肢體上的任何一切問詢,甚至根本不在意對方究竟有沒有生命。

  “先……先生……”一個如蟬翼般脆弱輕靈的聲音在黑暗中扇動著,似乎被眼前這個又冰冷又高大的黑色身影嚇得忘記了飛舞的能力,她怯怯地絞著手中的小手帕,不知道是該繼續前行,還是該就此打住。

  “嘿,那麽緊張幹嘛?你瞧瞧她。”另一邊的黑衣人指了指面前已經被嚇到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兒,“她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或許迷路了……”

  話語未落,那個黑衣人便自顧自地將小女孩兒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借著塔樓上的燭火,把眼前這個像受驚的小白兔一樣瑟瑟發抖的小人兒瞧個清楚,隨即,他便再也舍不得將駐足於她身上的目光移走分毫。

  女孩兒穿著一件綴著杏黃色小波點高腰及膝的冰藍色小洋裝,脖頸處精細的蕾絲勾邊小圓領口及膝間那如花朵般層層漾開的褶皺,讓她看起來像是從安徒生童話中走出來的公主,惹人憐惜。她披散著如琥珀般醇淨俏麗的卷發,雙眼只是在同樣冰藍色的扣帶娃娃鞋間遊走,仿佛是做錯了事情等待懲罰一般,一聲不響。

  “天啊,你看她,簡直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兒……”那個黑衣人終於不由自主地躬起身,讓自己離小女孩兒更近一些,似乎在彌補同伴的無禮,“小可憐兒,不要害怕,告訴我,你怎麽一個人走到這裡來了?”黑衣人像是在聲音中加入了柔順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足夠溫柔,不至於再次嚇到面前這個小人兒。

  “我……我和爸爸媽媽一起來度假,我找不到他們了。”女孩兒指了指古堡對面的森林。

  “慢慢說,不要著急。”黑衣人想輕拍下女孩兒的背,女孩兒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

  “我趁他們睡著後,自己跑出來的……”女孩兒的聲音越來越細。

  “喔,你是自己貪玩,偷偷跑出來的。”黑衣人笑了笑,向一言不發的同伴使了個得意的眼色,“看吧,我就說她迷路了。”

  “關鍵不是她是從哪裡來,而是——”同伴也看了小女孩兒一眼,“接下來要把她送到哪裡去。”

  “這很簡單,不如……”黑衣人直了直身,向古堡大門處退了一步。

  “這絕對不行!”他的同伴又恢復到之前的嚴肅冰冷,“被歐文逮到你在古堡偷食,死一萬次都不夠!”

  “清醒些,夥計!”黑衣人攤開了雙手,“歐文已經死了三個月了,想起來沒有?而新的行刑者首領的位置仍在空缺中……這不正是偷食的最好機會嗎?”

  “還有V大人!”他的同伴依舊不肯放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還是顧好自己就是了。”

  “嘿!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世界,對吧?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個這麽秀色可餐的小蘿莉!”黑衣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同伴,“不要暴殄天物好吧。”

  “先生,求求你帶我回家,我……”女孩兒突然抱緊了雙臂,“我好怕。”

  黑衣人像是被小女孩兒的話融化了一般,再也不理會同伴,徑直地推開了那扇沉重到足以阻隔一切生命的木門,將女孩牽引上了那條血紅色的地毯。

  2
  M正倚在床塌上看《夜訪吸血鬼》,看著被萊斯特打扮得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克勞迪婭一層層地揭開那些堆砌在她公主般夢幻床頭上的洋娃娃,一隻又一隻,直至扯出一具腐爛了許久的屍體。

  “誰做的?是你們誰做的?到底是你們中的哪一個把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克勞迪婭報復性地剪掉自己一頭及肩的金色卷發,卻絕望地發現它們頃刻間又長回到原來的長度,仿佛不曾剪短一般,便歇斯底裡地向萊斯特和路易質問。

  M閉著眼和著克勞迪婭尖銳顫抖的嗓音,將台詞一字不落的和著。

  “是你,我的寶貝,你這個發了瘋,弄髒了自己床的吸血鬼。”一個低沉到聽不出年紀的聲音卻搶白了萊斯特的台詞。

  “莉茲,你好。”M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弧度,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安妮·賴斯筆下渴望長大的蘿莉吸血鬼要比史蒂芬妮·梅爾書中連尖牙都不露的素食吸血鬼可愛得多,不是嗎?”莉茲站在屏幕前,注視著電影中那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大的克勞迪婭,“哦,M,你好。”

  “這樣的見面方式會不會太特別了些?”M將床上的藤編箱的蓋子蓋起。

  “你是說我出現在歐文的房間打斷你看電影這種方式太唐突,還是你出現在歐文的床上正在看著電影這件事情太特別?”莉茲拂了拂冰藍色的裙擺。

  “這是歐文最喜歡的一部電影。”M看了一眼身旁空空如也的床榻,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拜托,莉茲,門外的那些人——”M無奈地向莉茲的身後看去,“你隨便看他們一眼,只要一眼,他們就會乖乖地任你隨便進出古堡,何必全部殺光。”

  “嗯,讓我想想,那需要足足地盯住他們一秒鍾。”莉茲微微地皺起了眉,“而事實是,我懶得多看他們一眼,多在他們身上浪費一點時間,即使是一秒鍾。”

  “那你打扮成這樣只是為了逗他們開心?”M指了指莉茲這一身與電影中克勞迪婭的蘿莉程度不相上下的裝扮。

  “是為了逗我自己開心。”莉茲笑了笑,“順便,看看他們有沒有長進,畢竟……”莉茲環視了一眼房間,“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你……還好嗎?”M似乎用了好大力氣,才將這句聽起來最平淡無奇的問候從口中釋放出。

  “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準確地說,是354年又1/2天不見。”莉茲靠在了窗邊,“然後是第二個問題,我不好,關於這一點,你可以直接問那些門外的屍體。”莉茲停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如果他們還有屍體的話。”

  “你這次來,是為了見女王?”M歎了口氣,“她是唯一知道你身份的人。”

  “真是讓人驚喜的事情!不是嗎?”莉茲假裝雀躍地拍起了手,“當我如她所願,真正的死掉的時候,或許,會和她在地獄中喝杯咖啡,聊聊天。”

  “那你來這裡……”

  “M,請稍等一下,先聽我說。”莉茲用碧綠色的眸子直視著M,“女王過得好嗎?她不好,因為她中了毒……V過得好嗎?女王將兵權集中交給了他,所以他很好……你過得好嗎?不好,因為,你的好朋友歐文死了。”莉茲說到這兒眼角一挑,“如果以上這些就是我們接下來要進行的全部對話,我想大可以濾掉中間所有的廢話,直接快進到最後一句——歐、文、死、了。”

  “莉茲,你還是那麽直接。”M苦笑地搖了搖頭,“你總是這樣直接到讓人不知道怎麽將一個壞消息委婉地告訴你。”

  “你已經夠委婉了。”莉茲向前走了幾步,“委婉到歐文死的三個月後,我來到你面前說出了他已經死了的事實,你才不情願地證實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你……”

  “不要問我怎麽知道的。”莉茲垂下了頭,“當一個Maker創造了自己的後裔,她其實是用自己的血液和心臟重塑了對方,那種深刻到靈魂裡的關聯遠遠超越了親情、愛情等等這世界上任何一種靠基因或時間維系的感情……所以,當你的子嗣逝去時,你即刻便會感知到。因為他的死就像一把極寒的冰針猛刺入你的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而當死去的人是你唯一的子嗣時,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我知道你有多疼愛歐文,以致於300多年的時間,你隻擁有他一個子嗣,我真的很遺憾……”M站起身來輕拍了拍莉茲的肩。

  “憑吊這件事,我以後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專注於此,而現在,我要立即解決一件事。”莉茲轉向M,銳利的眼神像箭矢一樣筆直地發射出去,“歐文因何而死?”

  “他……”M深吸了一口氣,思忖著更為合適的措辭,“他在為皇族保護索爾的過程中,被叛逆者殺死了。”

  “很好。”莉茲聽完不由得大笑起來,“M,我真的很想陪你將這場戲繼續演下去,但是我現在沒有心情,所以,收起這套女王式的官方說辭,我要的是真相。”

  “這就是真相,至少在我這三個月的調查中來看。”M有些沮喪。

  “M,歐文的實力你比我更清楚。”莉茲的眼神頃刻凌厲了起來,像刀鋒般穿透了她柔美的皮囊直接歐文,“如果不是他自願,這個世上能近得了他身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五個。”

  “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看我的思想。”M將莉茲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前,“你可以看到我說的一切。”

  “你有封閉思想的能力,如果你不願意,即使是我,也看不到我想看到的……”莉茲的手沿著M的臉龐順勢滑到了脖頸,“再說,我相信你,這個古堡中我唯一信任的只有你,你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讓你看一下你不知道的秘密,關於歐文身份的秘密。”M再次拾起了莉茲的手撫上了自己的眼睛。

  3
  身體像刺滿了銀針一樣疼,仿佛每個毛細孔都直接暴露在烈日下炙烤,他甚至能聽到細胞失水爆裂的聲響,這一切讓泰特猛地睜開了雙眼。

  “歡迎來到地獄。”一個清澈但充滿了戲謔的聲音在泰特的耳邊響起,他不得不將目光移向面前這個他此時想一口吸乾的男子身上。

  “我叫約書亞,請務必記住我的名字,因為,這將是你進入地獄前聽到的最後一個名字。”約書亞對著泰特善意地笑了笑。

  “你是誰……”泰特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咖啡色緊身皮衣,古銅黑色丹寧褲,腳蹬高筒軍靴,打扮得仿佛隨時準備登上T型台走秀的男人,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The Terminator,終結者,不過不是施瓦辛格那種終結人類的機器人。”約書亞將浸在淡紫色溶液裡的皮鞭舉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抽在泰特已經傷痕累累的腹部上,“我是你的專屬終結者。”

  “你想知道什麽?”泰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還被這個施虐狂留到現在,只能說明一件事,他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從何說起呢?”約書亞拿著閃著銀光的匕首,一寸寸地重新劃開了泰特身上剛剛愈合的傷口,“據我所知,你是三個月前那場混戰中唯一的幸存者,我想知道你的Boss到底是哪一邊的人?”

  “我不知道。”泰特平靜地說道,“我只知道自己要執行的任務,就是……”

  “就是殺死索爾,喔,不,是傑茜,你們的目標是那個女孩兒。”

  “對,就是這樣。”泰特看了約書亞一眼,“我從來沒有見到過我的上級,一切都是聽他遙控指揮。”

  “也就是說,你只知道自己要殺死傑茜,卻不知道自己為了哪一方而工作,也不知道會有皇族來阻止殲滅,更不知道行刑者的最高首領,還有我,也會一同趕來?”約書亞將手指浸在那桶紫色的溶液中。

  “完全不知情,所以我們這批執行任務的人才會全軍覆沒。”泰特低下了頭,“除了我。”

  “真是越來越奇怪!”約書亞坐在了泰特面前的椅子上,用手指刮蹭著他裂開的傷口,陶醉地聽著肉皮被他指尖處淡紫色的液體烙得滋滋作響的聲音,“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認識派你來執行‘殺死傑茜’任務的皇族行刑者最高首領兼叛逆者的特工歐文?”

  “歐文……”泰特將約書亞的口中的名字重複了一遍,“從未聽說過。”

  “那麽,恭喜你。”約書亞拉開了百葉窗,清晨的朝陽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光芒填進每一條縫隙中,“你可以繼續活下去,至少,能見到明早的太陽。”

  “一個小時的日光浴。”約書亞囑咐了旁邊的手下後便轉身走出了銀質的大門,全然不顧身後被銀鏈吊在角落處的泰特,已經如鐵架上的生肉片般,被陽光烤得泛起了白煙。

  4
  V清了清喉嚨,整了整襯衫上的黑色領結,確保每一條褶皺都以同樣的姿態和弧度向四周舒展開後,才一把推開了身前那扇巨大的雙開木門,筆直無誤地依次穿過門廳、書房、臥室,順便精準利落地拾起了散落在他前進路線上的猩紅色睡袍,裸色絲製內衣、黑色吊帶襪……目光直指這間如宮殿般奢靡空曠的房間的最深處——浴室。

  “甜點時間。”V象征性地敲了敲對他敞開的浴室大門,氤氳的水汽將一切銳利的棱角都修飾得圓潤無辜,他眯著眼睛注視著空無一人的古銅色浴缸,水面上那一大片蔓延的紅色幾乎要將他的瞳仁蟄出血珠來,“每一次見到您,總是讓我覺得既羞愧又榮耀。”

  “V,你的恭維可比你手中的甜點還要膩人。”女王從水面下緩緩地升起,那頭火紅的長發飄散在水中,仿佛一朵怒放的紅色大麗花,她閉著眼接過了V遞來的毛巾。

  “這絕不是恭維,而是實情。”V離女王更近了些,“每次見到您,我都止不住要感謝造物主選中了我,做為您的同類;可是同為這世上最優秀的種族,我顯然又遠不及您那樣完美……”

  “至少你的血液,喔,是血統很完美。”女王睜開了眼,瞥了一下V手中的水晶便士杯,“尤其對於現在已經受到汙染的我來講,它真的是一劑世間絕好的良藥。”

  “意大利純手工冰淇淋。”V將水晶杯遞到了女王的手裡,把另一隻手腕舉到了唇邊,“您的最愛,草莓口味。”V微笑地將手腕上的血小心翼翼地淋到了粉紅色的雪球上。

  “謝謝,你總是那麽貼心。”女王注視著燈光下奶香四溢的冰淇淋,“不過,說到我的最愛,還是英國懷特島明格拉家族的手工冰淇淋,它比鑽石更讓我著迷……要知道安東尼·明格拉[1]對世界最大的貢獻可不僅僅是那部永垂影史的《英國病人》。”女王伸出舌尖,舔噬著雪球上的幾滴鮮紅,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沉思中。

  “說到英國,您有多久沒有回去過了?那畢竟是您的家鄉。”V看著手腕處正在愈合的傷口,“對於我這種連自己在哪裡出生都不知道的人,這真是讓人羨慕。”

  “家鄉?”女王嗤笑了一聲,“如果你是指我披著人類的皮囊還沒有被選中時遭到踐踏蹂躪的那個地方?確實,它真是讓人無比懷念。”

  “請原諒我的冒犯。”V即刻垂下了頭,“看來那個地方對您來說,並沒有太多美好的回憶。”

  “回憶倒是很多,至於美不美好……”女王玩味地看了V一眼,“如果你熱愛出賣自己的話,那裡就是天堂。”

  “您是如此高貴,怎麽可能……”V不自覺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出賣肉體……”

  “喔,我的小甜心,你想象得太過於美好了。”女王看著融化的冰淇淋一滴滴順著杯沿滴到水中,渾濁了一下,進而不見,“這世上還有一種比出賣肉體更能摧毀人意志的方法,那就是——出賣靈魂。”

  “您是指……”V抬起頭,迎向了女王似乎渙散了的目光。

  “這世上男人與女人的關系,不僅僅只有愛與做愛兩種,還有第三種……”女王深吸了一口氣,“獵愛。”

  “這第三種女人有時候為了男人,我是指有權柄與財富的男人,她為了在他們中間生存,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姿色先引起對方的注意;然後靠著特殊的才華——比如床上功夫,一步步讓對方上鉤,接著就是發揮早就藏起來不能見人的智慧得到自己,不,是另一個更厲害的男人想要的東西……最後,就是逃跑。”女王對著V的方向做了一個敬酒的手勢,“我生前,就是這第三種女人。”

  “可是——”V不解地看著女王,“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保命。”女王翻了翻眼睛,“女人有姿色是樁好事,然而太有姿色就是種罪了,尤其是一個既有姿色又有頭腦的女人,在那個年代,如果沒有好的家庭背景,她的命運只能淪落為男人手中打敗另一個男人的工具……”女王打開了掛在牆壁上的電視開關,指著液晶屏幕,“就像《神探夏洛克》中的艾琳·愛德勒,《三個火槍手》裡的米蘭迪·德溫特,她們哪是什麽香豔的SM女王,優雅的貴族夫人,看看她們在錦衣華服下做的事情吧,撒謊、偷竊、殺人、逃亡……她們只是連魔鬼都會嫌棄厭惡的人皮工具而已。”

  “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V從訝異的表情中強擠出了一絲微笑,“您被選中了,成為了這個世上最優秀的種族——血族的始祖。”

  “喔?是嗎?血族的始祖……”女王也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之一而已,我們都清楚事實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您說的,就是事實。”V無比堅定地說,“他已經死了三百多年,讓那個名字帶著那可笑的始祖傳說見鬼去吧。”

  “不過有一點我們都要承認,當吸血鬼的感覺真是太棒了!”女王眼裡浸滿了笑意,“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被轉化成為吸血鬼後所做的第一件事……”

  “飲血?”

  “不,復仇。”女王側了下頭,一縷縷火紅的發絲垂到了水面,“我殺光了所有利用我和被我利用的男人,從倫敦一直殺到考切斯特,一個接著一個,直至吸乾最後一個人的最後一滴血時,我才覺得,自己終於重生了。”

  “您這樣對待他們真是太仁慈了。”V搖了搖頭,“他們肮髒的血液根本不配玷汙您的高貴。”

  “說到仁慈,我聽說你剛剛抓到了一個吸血鬼獵人?”

  “喔,除了知道他叫瑞恩以外,這個家夥一個字也不肯多說。”V將浴袍遞給了女王,“反正也只是個人類,不值得你多傷神,殺了他算了。”

  “不!”女王的眼神突然尖銳了起來,“先留著,我可是一個仁慈的始祖。”

  “還有,索爾他們應該明天清晨就會到達古堡。”

  “很好。”女王攏了攏頭髮,“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她微微地側了一下頭,“還有,謝謝你的血。”

  5
  濃密的烏雲像是注入了蓬松劑般無邊無沿地向天邊膨脹、擴散,填滿了每一處湛藍的縫隙,當它們腫脹到無處可去時,便開始向樹林深處垂落,一股又一股,那變質發霉的陰鬱像迎風的流感病毒一樣,迅速擴散到每一根樹乾,感染上每一片綠葉。

  妮娜拖著身後已經被樹枝刮得千瘡百孔的裙擺,顧不得在劇烈的奔跑中已經松散垂落到脖頸處的發髻。她不耐煩地撩撥開擋在額前的面紗,恨不得將緊箍在腰身上的束胸衣裡那一條條堅韌的鯨魚骨全部折斷。

  此刻,她只能聽見胸腔裡心臟急速泵血的聲音,震耳欲聾,幾乎壓過了天邊的響雷。她的頭腦中一片空白,無力地任由雙腿拖著身體機械地向前跑,遠一些,再遠一些……

  她不停地向後看,生怕那個可怕的怪物即刻便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但當她發現自己周圍只有濃密的樹林時,終於停下來喘了口氣。

  “妮娜,你在這裡幹什麽?”一陣親切到滲入骨髓裡的聲音瞬間融化了妮娜的恐懼和緊張,她轉過身,發現自己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瘦削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近了一點,再近一點,直到看見那一塵不染的絳紫色貼身西裝和略微揚起的眉梢,才露出了笑意。

  “索爾……”妮娜興奮地撲了過去,“是你,索爾!”當她將自己投進索爾懷中的那一刻,心才徹徹底底的著了地。

  “我真是要向你請教一下——”索爾上下打量了一眼妮娜,無奈地搖了搖頭,“請教教我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將自己弄得像你這樣狼狽。”

  “我……”妮娜也順著索爾的目光,低頭看了看一身凌亂的自己,又迷惑地望了望身後的樹林,“有東西在追我,好像……”嗅著索爾身上溫暖又安寧的氣息,妮娜瞬間也搞不清自己剛才到底要躲什麽,是不是真的有怪物在追她,還是一切只是她想像出來的幻覺。

  “有東西在追你?”索爾捧著妮娜的臉龐,用手帕揩去她鼻尖上的泥漬,寵溺地笑了笑“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居然還有生物會對你有興趣?”

  “真的有……剛才……”妮娜委屈地指著身後的樹林小聲爭辯著,“哎呀……我也不知道了。”看著索爾眼中的笑意,她近似耳語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要不我們去找找看?”索爾脫下了西裝外套披在妮娜的身上,“我倒還真想親眼見識一下這傳說中敢追著你的,我的不要命的情敵。”

  妮娜剛想回嘴,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她立即甩開索爾的手,小步地向前跑去,想把索爾的笑聲也一並遠遠拋到身後。

  “笑什麽,我都一天沒吃飯了。”妮娜不滿地嘀咕著,腳下卻不自覺地放慢了步子。

  “太巧了。”索爾追上了妮娜,“我剛剛吃完一頓大餐。”

  “你……”妮娜看著索爾意猶未盡回味無窮的表情,不禁有些氣結。

  “不過,再來一盤餐後甜點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索爾一把將妮娜橫抱在懷裡。

  “你,你要做什麽?”妮娜害羞地閉上了眼睛。

  “噓,甜點時間。”索爾在妮娜的耳際微笑著低語,然後猛的將尖牙刺進了妮娜的動脈。

  “不要!索爾……”妮娜驚恐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時,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怎麽,又做噩夢了?”

  “嗯。”妮娜疲憊地應了聲,“索爾,我居然夢到你要吸光我的血,太不可思議了。”

  “我倒覺得這很正常……”‘索爾’轉過了身,“從你遇到我的那天起,就應該知道這就是你最後的命運。”

  “你,你不是索爾!”妮娜這才將自己還沉浸在噩夢中的注意力全部拉回,投放在眼前這個看起來和索爾背影很相似的熟悉的背影上。

  “Sweetheart,你終於清醒過來了……”背影轉過身來,妮娜卻依然看不見黑鬥篷下的藏起來的面容,“現在,讓我們談談正事吧。”

  “你是誰?”妮娜機警起來。

  “你的恩人,或者說是,你的救星……我們之前見過面的,不知道是我的技術太好,還是你的記性太差。”黑鬥篷把連在妮娜與自己手腕之間的導管取下,“喔,輸給你的是我的血,不用謝。”

  “為什麽?”妮娜疑惑地看著地上那根還有著殘余鮮血的導管,“我不是普通人,你的血對我不起作用。”

  “太巧了,我也不是普通人。”黑鬥篷的聲音藏著一絲笑意,“不得不說,始祖之血還真是厲害,即便沒有徹底覺醒,竟然也能淨化你血液中的病毒。”

  “你怎麽知道索爾輸血給我?”妮娜環視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早已不在車廂裡。

  “你知道的也不少,不是嗎?”黑鬥篷轉過身來面對著妮娜,“別緊張,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可以有第三種選擇。”

  “第三種選擇?”妮娜不自覺地重複著剛鑽進耳朵裡,但是她完全無法理解的話。

  “你可以不用馬上死,或者被轉化成吸血鬼。”黑鬥篷循循善誘般說道,“我有辦法可以讓你維持現狀,保持你現在的身體狀態。”黑鬥篷看了妮娜一眼,“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立即到醫院做個全面檢查,你現在的健康狀況與去年剛換好骨髓時幾乎無異。”

  “代價是什麽?”妮娜哂笑了一下,“我從小就知道,除了父母,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我示好。”

  “代價?這還真是個有趣的問題。”黑鬥篷點了點頭,“說到代價,據我所知,索爾為了能保住你的命,當然,是以把你轉化成吸血鬼的形式,他決定主動投到皇族,回到古堡,這就是他的代價,他決定用他的自由,來換回你的生命。”

  “我,我知道。”妮娜艱難地將最後一個字節從蒼白的嘴唇中吐出。

  “可是,你好像對這個代價不太滿意。”黑鬥篷背起手,“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打算在索爾帶你回到古堡前,就了結自己的生命,死在他面前。”

  妮娜用長久的沉默默認了這個問題。

  “你不能從他身邊逃跑,準確的說,是你逃不了。”黑鬥蓬拾起妮娜的手腕,看著上面還未來得及結痂的針眼,“因為你們彼此的身體內都擁有了對方的血液,你們之間已經建立了血聯,你走到哪裡,他都會感知到,也都會找到你……而一旦他找到瀕死的你,第一個念頭,就是把你帶回古堡,請求皇族把你轉化為吸血鬼,即使是以他自己為代價。”

  “你又知道,他唯一能自由的方法只能是遠離皇族,而這一切在你活著的前提下,根本無法實現……所以,你只能讓他親眼見到你死了,只有你徹徹底底的死了,他才會放棄回到古堡把你轉化成吸血鬼這條路,才可能擁有最為寶貴的自由。”

  黑鬥篷恍若沒有察覺到妮娜的感情般,自顧自地將這最殘酷卻又最真實的現實赤裸裸地呈現在了妮娜的面前。

  “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浪費自己的血來救我。”

  “因為你值得,至少我認為你值得我這樣做。”黑鬥篷提高了音量,“妮娜,讓我們先拋開你鐵心要為索爾去死的這個念頭,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一個最根本的問題,他愛你嗎?”看著妮娜吃驚的表情,黑鬥篷又走近了一些,“或者這樣問更清楚些,他愛的到底是不是你?”

  “瑟茜……”妮娜腦海裡一下子竄出了這個她遠遠地望一眼都會渾身刺痛的名字。

  “沒錯,這個你和索爾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

  “可是她已經死了。”妮娜面無表情地自語。

  “她死沒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活在索爾的心裡。”黑鬥篷一字一頓的將這個妮娜最不願意聽到的事實講出了口,“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那份已經逝去的愛被封存在他的心中,隨著時間的發酵,只會越來越完美……”

  “你到底想說什麽?”妮娜有些不耐煩了。

  “選擇,妮娜,你可以重新給自己一次選擇的機會。”黑鬥篷牽起了妮娜的手,“我可以給你一年的時間,擁有一年時間健康的身體,而你要做的只是,去確定索爾是不是真的愛你。”黑鬥篷停頓了一下,“一年到期後,如果他是真的愛你,你當然可以選擇為他去放棄整個世界,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可是,如果他愛的並不是你,你只是瑟茜的替身,你又何苦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放棄自己的世界,而不是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更好的生活下去……”

  “你的意思是……”妮娜瞪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索爾的血雖然有淨化你血液中病毒的功效,我的血也可以起輔助作用抑製你的痛覺,可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治標不治本,一旦你離開了索爾,離開了他的始祖之血,你馬上就會死掉,即便是我,也沒有辦法。”黑鬥篷歎了口氣,“所以,如果一年後你選擇離開索爾,我可以幫助你……”

  “幫助我轉化成吸……”

  “對,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你完成你最初的夢想,還有那座城……”黑鬥篷輕輕的捏了一下妮娜的手。

  “可是,我也可以選擇變成吸血鬼後和索爾一起逃跑,逃離那座古堡,永生永世地生活在一起……”妮娜不甘心地爭辯到。

  “首先,皇族沒有你想得那麽蠢,這座古堡,索爾只要進去了,除非他消滅了整個血族,否則,他絕對沒有可能再走得出來,相信我,沒有一絲可能;再則,你如果真的覺得和一個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愛你的人廝守生生世世也無所謂的話,我們就不會進行剛才的對話了,你現在就可以離開。”黑鬥蓬敞開了大門。

  “我……”妮娜望著門外無盡的黑暗,似乎被抽掉了最後一絲力氣,軟綿綿地又倒在了床上。

  “睡吧,妮娜。”黑鬥篷小心地替妮娜蓋好了毯子,“醒來後,你的選擇對所有人來說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1]安東尼·明格拉: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得主,因執導《英國病人》、《天才裡普雷先生》、《蘇醒》以及《冷山》等諸多影片而贏得了世界性聲譽。其家族經營咖啡與冰淇淋生意,《冷山》一片的皇家首映儀式上,明格拉家專門為該活動提供了2000桶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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