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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血族詭聞(共5冊)》第四十九章《永夜城第二季1:月芒》(5)
  Cold Body,Warm Heart
  1
  “美國心理學家哈洛的研究表明——讓獼猴幼仔在出生之後與他們的母親分開,然後給他們兩個替身媽媽,一個是塗滿牛奶的鐵絲網,一個是裹著絨布的鐵絲網,每個猴子都偏愛那個厚絨布裹著的母親,即使她沒有奶水,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溫暖的觸感……”瑟茜倚在門口,手中端著紅酒,翻開《永夜城》朗聲念著。壁爐裡的火光將她身上紫藤色的天鵝絨長裙映襯得愈發高貴,她耳邊綢緞似的黑發有如黑天鵝的羽毛般迷人,從剔透的面紗下恣意的垂落舒展,胸前的金色蔓陀羅刺繡精致妖嬈,將她迷離的氣質凸顯得更為極致。瑟茜昂首向房間內緩緩走來,就像美麗高傲瑪麗皇后一樣,擎著皇室所應擁有的一切榮耀和權柄,踏碎一個又一個偏見和世俗,無比堅定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索爾,即便是一隻猴子都懂得,冷的東西就像是屍體一樣,不會帶給人任何的溫暖。”瑟茜拾起腳邊的血袋,長時間的低溫冷藏使得它們的包裝一接觸到空氣,立即滲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小水滴,就像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懼而驚出的冷汗一樣。而瑟茜放眼望去,此時面前的場景,更像是一個新鮮出爐的凶案現場,一個又一個已經被吸乾、或者將要被吸乾的血袋狼狽地散落在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任那些從塑料袋中不經意灑落出的血滴盛開在一縷縷溫順的羊毛頂端,像一朵朵刺眼的小野花,以漫山遍野的姿態肆意掠奪著原本的平靜與安寧。

  而索爾更像盲了聾了一般,只是斜倚在冷櫃旁邊,仿佛感染了病毒的機器人一樣,瘋狂而又機械地重複執行同一個程序:拿出血袋,撕開,吸光,扔掉,再拿出血袋……他的手已經被冰冷的血袋冰成了青白色,可是雙眼卻已然被腥甜的血液染成一片赤紅。此刻的他,仿佛獨立於這個空間之外而存在,壁爐,地毯,空氣……他周圍的一切物體好像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即便瑟茜已經來到了他身邊,用她的高傲佔滿他周遭的每一絲空氣。

  “該死!索爾,停下!”瑟茜一掌打落了索爾口中吸得正酣的血袋,緊緊地箍住他的下顎,緩緩地蹲下身來,使他的視線所及范圍內,有,且只能有一個目標的存在,那就是自己。

  “給我……”索爾含糊不清地從喉嚨中擠出了兩個音節,似乎因為自己突然間被打斷而懊惱不已,右手還在地毯邊繼續摸尋著剛剛被打落在地的血袋。

  “夠了!別再胡鬧了,你這白癡!”瑟茜雙唇緊閉,惡狠狠地從緊咬的牙關中甩出這句髒話,仿佛這盛怒的語氣還不足以表達主人此時的憤怒,一個迅速而又響亮的耳光隨即一並落在索爾看起來已經麻木的臉上。

  “啊!”突如其來的疼痛使索爾本能地從身體最深處發出一聲呻吟,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原本密閉安全的世界被打亂,有人闖入了,還給了他一巴掌。索爾的尖牙即刻閃現在唇邊,那兩道寒光似乎在向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者昭示——滾開,否則,死掉。

  “啊,你生氣了,太好了!”瑟茜見到索爾原來冰封般的表情突然像雪崩般裂開一條縫,終於松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坐在索爾面前的地毯上,“現在,聽我說,不能讓它控制你,索爾,看著我!”瑟茜暗紅色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索爾臉頰的皮膚中,“別讓那該死的始祖之血得逞,它在你的體內,應該聽你的話任你支配,你要給它點兒顏色瞧瞧,讓它害怕你恐懼你,讓它知道誰才是這具身體唯一的主人!”

  “我……”索爾下意識地回答著瑟茜的話。

  “對,你,索爾,始祖之血的繼承者,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瑟茜隨意抓起了手邊一個未開封的血袋,攥在手中,不斷地向它施壓,捏緊,再捏緊,直到血袋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砰然爆裂在她的手中,鮮血像是突然被火花點燃的焰火一樣,肆意地綻放在空氣中,冰涼鮮紅的血滴迅速填滿了索爾與瑟茜之間的縫隙。

  “血,我要血。”索爾目不轉睛地盯著瑟茜已經濺滿鮮血的臉,眼中的腥紅更濃了幾許。

  “不,你不需要!”瑟茜拾起索爾襯衫的衣角將自己臉上的血漬擦乾,“你不需要這樣冰冷且沒有任何溫度的血袋,它滿足不了你,索爾,它不能帶給你一絲溫暖。”瑟茜將索爾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緩緩抬起,直至它觸碰到自己雪白的脖頸,“你需要的是我,索爾,望向你靈魂的最深處,喚醒你的記憶與渴望,在這個冰冷絕望的世界中,只有我,從來都只有我,才能帶給你真正的溫暖。”

  “瑟茜!”索爾的手指感受到那薄薄的皮膚下,陣陣熟悉的鮮血的悸動,那麽富有生命力,一下又一下,直擊在他的心臟。索爾的眼睛落在了瑟茜胸前的蔓陀羅刺繡上,目光被牢牢固定在那抹他早已經緊鎖在記憶深處的黑——他的手指沿著天鵝絨溫暖柔軟的線條緩緩移動,直至指尖觸碰到那枚黑曜石胸針上,一瞬間,一切禁錮在內心被他遺忘許久的感覺終於被劈開了縫隙,一瞬間奔湧而出,索爾禁不住顫抖,“瑟茜,你終於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索爾,它是你的!”瑟茜將索爾的手緊緊地扣在她左胸前的心臟處,“我,也是你的。”她仰起頭,摘下胸前的黑曜石胸針,緩緩地刺破脖頸處的血管。

  “瑟茜!”索爾一下從睜開了雙眼,牢牢地抓住面前正拿著聖經禱告的梅林,“她回來了,瑟茜回來了。”

  “冷靜下來,索爾。”梅林示意索爾最好坐在沙發上,不要亂動,“我的名字,索爾,說出我的名字。”

  “梅林,你瘋了嗎?”索爾看著梅林用看待精神病人的眼神看著自己時,禁不住啞然失笑。

  “很好,看來你足夠清醒了。”梅林戴好了桌邊放著的手套,將捆在索爾手腕上和腳踝處的銀鏈解下,“因為你之前一直叫我另一個名字,一個我從來沒有被人叫過的名字——‘混蛋’。”

  “希望上帝和你都能寬恕我的無禮!”索爾看著手腕處漸漸愈合的灼傷,毫無誠意地道歉,“只是給你起個昵稱而已,用不著小題大作地把我捆起來吧,上帝不是教導他的子民們要寬容的嗎?”

  “寬容也是有限度的,尤其在人命面前。”梅林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索爾,你剛才差點殺了妮娜。”

  “妮娜?”索爾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找到妮娜了?”等不及梅林回答第一個問題,索爾更多的問題便像開了閘的洪水般一並泄出,“你在哪裡找到她的,她的身體怎麽樣?她現在在哪裡?”

  “感謝上帝!”梅林絲毫沒有受到索爾的干擾,依舊按照自己的語速不緊不慢地說,“我找到她時的情景和剛找到你時差不多,只是,妮娜比你更幸運些,我是在海澤比的醫院發現她的,值班的醫生講,你們出事的那天晚上,妮娜就被送到了醫院,因為她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可以表明她身份的證件,又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中,所以直到現在,我才找到她。”

  “她被誰送到醫院的?”索爾抓起外套,站起身準備出門,“我們當時都不在她的身邊。”

  “別忘了,索爾。”梅林按著索爾的肩,示意他坐好,“那晚整輛列車起火,發生了那麽重大的事故,整個小鎮的警察和消防隊員甚至是附近的居民都集體出動了,送進醫院的傷員不計其數,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到多了一個暈倒的小姑娘。”

  “那你之前怎麽沒有去醫院裡找?”索爾的語氣中難掩責備。

  “我找過,我連殯儀館都找過。”梅林歎了口氣,“因為當時傷員太多,妮娜被送到了隔壁鎮上的醫院,直到昨天,我又去海澤比醫院打聽她的下落時,他們才說有一個不明身份的女孩兒剛剛轉了過來。”

  “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索爾拉起梅林起身就要出門。

  “我已經把她接回家裡來了,而且。”梅林意味深長地看了索爾一眼,“我相信,你已經見過她了。”

  “怎麽可能?”索爾瞪大了眼睛,“我剛才明明……”

  “我進門的時候,你正在吸妮娜的血……”梅林看著索爾的眼睛平靜地說,“我要去給你買咖啡,所以讓妮娜先自己回家,沒想到,你那時正在失控中……這是我的錯。”

  “始祖之血……”索爾沮喪地從唇邊吐出了這四個字,他低頭看了看地毯上梅林還沒來得及處理乾淨的血跡,驟然間回憶起了一切。

  “對,你當時被始祖之血控制了,根本聽不進我的話,為了妮娜,我只能用銀鏈捆住你。”

  “妮娜她……”索爾不敢抬頭看梅林的眼睛,“她怎麽樣?”

  “還好我發現的及時,她只是受了點兒驚嚇,其他一切都很好,至少比我們想像得要好。”梅林安慰般地拍了拍索爾緊繃的肩膀。

  “可是——”索爾抬起頭緊緊抓住梅林的雙手,“可是我當時看到的不是妮娜,是瑟茜,我面前出現的是瑟茜,她當時主動劃開頸部的動脈讓我吸她的血……”

  “可是我推開門看到的情景,就是你在妮娜的脖頸上吸血。”梅林的語氣無比肯定,“索爾,那是錯覺,瑟茜已經死了,那一切都是你的錯覺。”

  “但是那穿著、語氣還有表情,明明都是瑟茜。”索爾不甘心地爭辯到,“妮娜和瑟茜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這一點我分得很清楚。”

  “顯然你還不足夠清楚。”梅林打斷了索爾的話,“始祖之血是能夠讓你失控,但是並不能製造幻覺,你所有的言行、感受都是出自於你的內心,當它在你體內爆發時,你所體會到的一切感覺都會被放大,你受傷時,會更痛,而你愛人時,會更愛。”梅林暫停了一下,“至於剛才你所說的那種情況,我想只能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內心的深處一直想著瑟茜,你把妮娜當成了瑟茜的替身,所以你的感覺才會混淆,你才會有看見瑟茜的錯覺。”

  “我沒有!”索爾有些不耐煩。

  “那剛才你所說的一切要怎麽解釋?”梅林毫不留情地切入了要害,“難道瑟茜真的回來了?或者是妮娜被瑟茜附體……”

  “我……”索爾又低下了頭。

  “索爾,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無權品評或干涉,但是,我不想看到妮娜因此受到傷害。”

  “我知道。”索爾低聲說,“我只是,有些失控,我想見見妮娜。”

  “索爾先生!”妮娜穿著紫藤色長裙端著咖啡杯從廚房款款走了出來,胸前的黑曜石胸針在爐火的映襯下灼灼發光,“沒有威士忌了,咖啡裡加白蘭地可以嗎?”

  2
  傑茜看著在牆角的雙人床上熟睡的泰迪,心裡不由得升起一分羨慕,“當個人類真好,即使發生天大的事也可以這樣放下,至少睡著的這幾個小時中,他不會有任何煩惱。”傑茜歎了口氣,抱著雙膝靠坐在窗台上,透過那巨大的鍾盤,數著星星,半秒鍾後,她便頹然地放棄了,沒有星星,黑夜像是墨魚受到威脅時從墨囊中噴出的濃墨一般,渾濁地布滿了天空,那一團沒有任何層次和美感的黑色,徹底敗壞了傑茜欣賞夜景的興致,她沮喪地將頭埋在膝蓋處,任兩邊的長發垂落下將自己包裹。

  “傑茜……上帝,我終於找到你了!”黑夜中,一個停駐在窗外瘦削的身影顯得格外醒目。

  “約翰尼?”傑茜訝異地盯著正在用電鋸鋸著窗外像手臂一樣粗的銀製柵欄的約翰尼,“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再等一下,我馬上就可以救你出去了。”約翰尼的聲音淹沒在電鋸刺耳的噪聲中。

  “不,約翰尼,我不能走。”傑茜伸出手想抓住約翰尼的手臂,卻在半空中兀自停了下來,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他們要抓的是我,你趕快離開。”

  “別說傻話了,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在這兒,永遠。”約翰尼看著傑茜的眼睛深情地說。

  “我不是我了,不是從前你認識的那個傑茜了。”傑茜的眼角流出一抹血淚,“我身體裡住著一個惡魔,我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蘇醒,會引誘我去做壞事,就讓我呆在這個地獄裡自生自滅吧,不要理我。”

  “沒有你的地方才是地獄。”約翰尼的手穿過柵欄間的縫隙,撫上了傑茜的臉,“我只知道,我愛的人,就在我的面前,我不管她是天使,還是魔鬼。”

  “可是我無法控制自己,我會傷害所有最親最愛的人……”傑茜恐懼地用雙手抓住了約翰尼的手,試圖用它的溫暖融化自己心底的堅冰,“我怕自己會傷害到你。”

  “那就傷害吧,我心甘情願。”約翰尼微笑地看著傑茜的雙眼,“傑茜,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是魔鬼,一個害怕孤獨的魔鬼,這個魔鬼只有陪在另一個魔鬼的身旁,才會不被思念燒成灰。”

  “可是,陪在我的身邊,就像身處地獄一樣糟糕。”

  “那就讓我陪你一起在地獄裡糟糕到底吧。”約翰尼用手指擦掉了傑茜臉上那條長長的血跡,“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我愛你……”

  “我……”

  約翰尼還沒來得及將‘愛’字說出口,就被一陣急迫的敲門聲驚醒,他閉著眼睛,試圖找回剛才夢境中的余溫,“我愛你,傑茜。”約翰尼輕聲地將夢中那句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承諾補全,“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他推開了木棺的蓋子,坐起了身,凝視著手指上那枚新月型的指環。

  3
  “你確定這樣做不是為了殺我而是幫我?”傑茜看見自己被捆在椅子上,身上插著匕首,而地上已經有一大灘暗紅色的血跡,從她身體內傳來的痛覺讓她很清楚的確定,她眼前看到的,就是自己的鮮血。

  “確定,而且這很公平。”泰迪一邊吃著匹薩,一邊輕松地回答著傑茜的問題,“我不知道你們吸血鬼世界的社交禮儀是怎樣的,在我們人類世界中,講究禮尚往來,就像剛才你吸了我的血,為了我們的感情能長久維系下去,我自然要放你的血做為補償。”泰迪站起了身,“要知道單方面的付出永遠不會有好結果,毫無回報的索取遲早要壞事,要不然對於強奸犯的刑罰就不會這樣重了。”

  “你比強奸犯還要無恥。”傑茜有氣無力地說到。

  “我血淋淋的美人,我是在幫你,你心底很清楚,幹嘛否認呢?就像你一直知道你內心深處對我肉體的渴望,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滿足你的。”

  “Kill Me Now,Please!請你殺了我,馬上。”傑茜盯著泰迪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我寧願在現實中被害,也不願意在幻想中被愛!”

  “你剛才昏迷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什麽來著……”泰迪緊鎖著雙眉,“啊,對,你說你愛我,求我不要把你一個人丟下。”

  “那不是對你說的。”

  “我可以等,總會有那麽一天……”泰迪將一塊匹薩舉到了傑茜的面前,“你會親口求我,求我和你上床。”

  “除非是世界末日。”

  “你昨天剛剛求過的,不對,是命令的。”

  “把你的垃圾食品拿走。”傑茜扭過了頭,“難聞死了。”

  “怎麽可能?”泰迪咬了一口比薩,將上面奶酪的絲得意得拉得老長,“這可是那不勒斯正宗的瑪格利特匹薩,這在古代,是只有帝王才能享用的高貴的美食。”泰迪又拿起了一塊,“我要好好地補充體力,不然,誰幫助你搞定始祖之血?”

  “這高貴的用麵粉和水在烤箱中加熱兩分鍾就能出爐成本不過5美分的美食,和始祖之血有什麽關系?”傑茜挑釁地看著泰迪。

  “別那麽吹毛求疵,哪有一次就能成功的實驗呢?”泰迪耐心地向傑茜解釋著,“就算是我,對吸血鬼這麽有研究的人,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始祖之血,我當然要摸索出它的特性,了解它,掌握它,控制它直至利用它……這不正是人類征服自然的過程嗎?你活了這麽久,應該比我清楚。”

  “你現在又成了科學怪人?”

  “是很性感的科學怪人。”

  “那麽你的實驗結論是……”

  “疼痛能抑製住始祖之血的爆發,至少可以延長它的爆發周期。”

  “你從哪裡得到的結論?”

  “你今天不就沒有變身嗎?”泰迪略為得意地攤開雙手。

  “你的意思是通過虐待我來拯救我?”傑茜難以置信地看著泰迪。

  “當然,我不會殘忍到每天都放你的血,我哪裡舍得。”泰迪坐回到雙人床上。

  “為什麽?”傑茜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幫助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總之不是要你的命。”泰迪雙手放在腦後躺在床上,“哪有那麽多目的,我可是一個很單純的人,我最大的目的不過是和你一起上床。”

  4
  索爾坐在書房裡凝視著窗外,除了一大片皚皚的雪景,他在視線所及的范圍內竟再也挖掘不出一絲半點新鮮的景致和顏色。

  “想不到你這麽快就膩了,想想你之前對於瑞典和暴風雪的瘋狂迷戀,鮮明的簡直就是發生在昨天的事,你還真是個喜新厭舊的人。”理智在索爾的耳邊不滿意地撇了撇嘴。

  “老兄,他那張撲克臉寫滿的明明是焦躁不安,哪裡是喜新厭舊。”情感也緊接著湧了上來。

  “有什麽好焦躁的,你的寶貝妮娜大難不死,鬼口逃生……這簡直是奇跡。”理智學著梅林的樣子,在胸前劃著十字。

  “這正是他焦躁原因所在,這奇跡也來得太迅猛一點了,索爾顯然有些暈船。”情感在一旁同情地看著索爾。

  “去問問她,索爾,直接去問問她怎麽樣,還疼不疼,怪不怪你……總之問她一切你此刻不停在問我的問題。”理智開始不耐煩了。

  “喔,你忘了,在那個人類小姑娘面前,索爾只有一種身份可以扮演,那就是膽小鬼。”情感毫不留情的吐槽,“膽小鬼沒有問問題前,就嚇得落荒而逃了。”

  “問一下又不會死人,總比他自己在這兒胡思亂想地猜測來得好吧……他簡直要把我逼瘋了。”理智抓著頭。

  “不,是快要把我們逼瘋了。”情感在一旁補充到。

  “你們兩個,夠了。”索爾終於停止了對台燈的折磨,他剛才一直下意識的重複著開燈關燈的動作,使那間小小的臥室從窗外遠遠地看起來,就像是指示船隻歸航的燈塔,忽明忽暗地用燈光打著信號,“我會自己去問她的。”索爾輕聲地說,“等到合適的時候。”

  “現在就非常合適,猜猜誰來吃晚餐。”索爾聽到臥室門邊的腳步聲突然抬起了頭。

  “約翰尼?”當他看到約翰尼一如既往懶懶地倚在自己的門口時,驚喜的成分顯然多於驚訝。

  “回答正確!”約翰尼走到索爾面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別用像見到鬼一樣的眼神看我,索爾,盡管我是吸血鬼。”

  “我只是覺得太突然。”索爾拍了拍約翰尼的肩膀,“又一次看到一個大難不死、鬼口逃生的人來到我面前,這種雙重驚喜可不是每天都能有的,尤其在這個平靜得幾乎讓人窒息的小鎮上。”

  “怎麽?看到我活著出現在你面前覺得很失望?”約翰尼打量著書房裡的擺設,“我說過我不會死的,我可是個遵守承諾的男人……謝謝,妮娜。”

  約翰尼接過了妮娜遞來的咖啡,微笑地向她點了點頭。

  “索爾,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發現了嗎?”約翰尼歪著頭看著妮娜的背影,“她穿這條奶油色的長裙漂亮極了。”

  “你是觸景生情睹物思人吧,這分明是傑茜一貫的穿衣風格,她的衣櫃裡除了長裙還是長裙。”索爾強迫自己收回了目送妮娜離開時的眼神,“她之前穿的那件紫藤色長裙更漂亮,經典的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甚至讓我有了穿越時空的錯覺……”索爾沉浸在回憶中,“我保證任何一個看到她那身穿著的男人,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能在你口中聽到這麽完美的讚美,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的活色生香的描述讓我都有點兒心動了……不過,放心。”約翰尼將咖啡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它嫋嫋上升的香氣,“對美的欣賞不代表對美的佔有,我可不是一只會愛上羔羊喜歡自虐的獅子,我心中只有傑茜。”

  “這句話等到你找到她時親自和她說吧,她一定比我更感動。”索爾的手又不自覺地放在台燈的開關上。

  “看來我不用浪費口舌自報家門了,像從前一樣,我出現在你面前的一瞬間起,你就已經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約翰尼假裝無奈地攤開了雙手。

  “我只是很驚奇女王既然知道我們,我和妮娜在這裡。”索爾挑了挑眉毛,“怎麽沒有更早些派人過來。”

  “女王不知道你們在哪裡,你、妮娜還有傑茜你們三個人。”約翰尼即刻解答了索爾的疑問,“不過有一點你沒說錯,我確實是奉她的命令來找傑茜,不光是我,為了尋找你們三個,整個皇族幾乎都傾巢出動了,你們的魅力可真是無可抵擋。”

  “你的Maker都找不到我,那你又是怎麽找到我的?”

  “梅林牧師邀請我來……吃晚餐的。”

  “當然是梅林,我早該想到。”

  “此時此刻,顯然這件事在你要思考問題的排行榜上,沒有進入Top 10。”

  “女王怎麽會不知道我們的下落?”索爾愣愣地看著約翰尼,“我和傑茜成年了,那層保護消失了,我們兩個的目標明顯得就像是紅外線下的熱成像一樣,她應該能感覺得到,不,應該能直接看得到聞得到。”

  “我不知道,索爾。”約翰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女王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坐在古堡等著你們受到本能召喚跑回來,或者祈禱她派的人能把你們帶回來……不過沒有了妮娜做為你必須回到古堡的籌碼再加上始祖之血的覺醒……顯然,我以上所提到的你能回到古堡的兩種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我在你面前根本沒有秘密了。”

  “梅林牧師已經告訴我了……”

  “又是梅林。”

  “索爾,妮娜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穩定,你應該感到高興,不是嗎?”約翰尼瞥了一眼客廳中正在忙碌著的妮娜,將音量降低,“這不正是你一直所期待的嗎?”

  “沒錯,但是,這太詭異了。”索爾也不自覺的降低了音量,“她突然在我面前消失,又突然出現,呯的一聲,像商店裡最新上市找不到任何瑕疵和故障的展示品……想想她之前糟糕的身體狀況,約翰尼,這不是大衛·科波菲爾的神奇魔術。”

  “比始祖之血主動覺醒還要詭異嗎?”約翰尼笑了下,“女王要是知道你現在就可以救她的命,我估計她會立即把你放在餐盤上生吞活剝了,要知道她現在都要被自己的反覆無常的病情逼瘋了。”約翰尼點了支煙,“如果考慮到她之前幾乎要處死V,把他當成螻蟻一樣碾掉的事實,我可以肯定她現在已經瘋了。”

  “當然,這件事更詭異。”索爾長歎了口氣,“鑰匙都還沒插入鎖孔,鎖居然自動開了,這聽起來才更像是魔術。”

  “或許,那是電子鎖,有人在遠程遙控。”

  “我倒是希望這樣,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存在,我會立即行跪拜大禮請求他教我如何控制始祖之血,我打賭他一定懂得比我多,盡管,這東西在我體內。”

  “別那麽悲觀,人生處處有奇跡。”

  “下一步呢。”索爾覺得自己又開啟了一個他討厭面對的話題,“和我敘完舊,和梅林吃完晚飯,你下一步準備去哪,幹嘛?”

  “傑茜。”約翰尼無比自然地回答,“除了傑茜,還能有別的答案嗎?”

  “我就知道當初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傑茜買到的是一支潛力股。”索爾站起了身,“不過,有線索嗎?”

  “一點點,如果我的夢境可以成真的話。”約翰尼脫下了自己的碳灰色風衣,“我討厭這種感覺,我和她之間的感應好像被某種東西切斷了……”

  “我也是。”索爾歎了口氣,“我現在只能感應到她的痛覺,卻感應不到她的所在……不過,與你自我責備懊惱不同的是,我目前選擇將這所有的一切錯都怪在了始祖之血的頭上。”

  “孩子們,晚餐時間。”梅林在餐廳敲起了酒杯,替索爾和約翰尼結束了這場意外的敘舊。

  5
  送走了約翰尼,索爾的心情並沒有輕松些許,晚餐的氣氛很愉快,每個人都表現得很正常,除了妮娜,因為,她看起來太正常了。她似乎和從前一樣,主動擔任起了索爾貼身管家的工作,但是卻沒有了之前彌留之際所顯露出來的對索爾濃濃的依戀和不舍,從她現在對待索爾不冷不熱的禮貌態度上來看,簡直是判若兩人。他們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初識的狀態,妮娜小心翼翼,索爾若即若離。

  只不過,這次完全大反轉。

  “我是不是應該再給她輸點兒我的血,提醒一下她之前對我的感覺。”索爾自語著。

  “索爾先生。”妮娜的聲音在門口脆生生地響起,“有人找,喔,是你的一位老朋友找你。”

  “我的一位老朋友?”索爾幾乎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單拋開‘老’字不談,我哪有什麽朋友,即使有的話,也是該見鬼的見鬼,該下地獄的下地獄了。”盡管滿腹狐疑,索爾還是打開書房的門,向客廳走去。

  “妮娜,不邀請我進來嗎?”門口的人看著妮娜的眼睛,微笑地說。

  “當然,請……”妮娜已經做出了“請進”的手勢。

  “等等。”索爾拉住了妮娜的手,“妮娜,天色晚了,你早些休息吧。”索爾伏在妮娜的耳邊小聲叮囑著。

  “好的,索爾先生。”妮娜向索爾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看來妮娜很聽你的話。”門口的人放下了行李箱。

  “你怎麽會認識妮娜?”索爾立即警惕起來。

  “因為她是你在意的人,我見過她很多次了,某種程度上來講。”

  “可是我並沒有見過你。”索爾依舊覺得面前的這個不速之客來者不善。

  “不,你見過。”門口的人突然拉住索爾的手。

  索爾再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處在那條他再熟悉不過,又深又長又愛又恨的走廊裡,兩旁的門依舊面目可憎地牢牢緊閉,索爾正奇怪自己此刻並沒有面臨兩難的選擇或是陷入無比糾結的狀態中,盡管他一直就身處在巨大的糾結漩渦之中。

  “我怎麽又來到這裡了?”索爾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索爾,你好。”走廊盡頭依舊傳來了低沉的聲音,只是這次不同的是,這原來空曠迷離的聲音突然開始變得清晰,越來越近,索爾甚至能聽到他向自己靠近的腳步聲,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地從黑暗中走向索爾,索爾瞪大了眼睛,不願意放過此刻傳進視線裡的任何一縷光線,終於,那個身影從那無盡的黑暗中徹底遊離出來,上了岸,她直直地立在索爾面前,緩緩地抬起頭,“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

  “是你!”索爾驚訝地看著他面前一直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而關鍵時刻又總是突然出現幫助自己看清事情真相的神秘導師,“那個聲音的主人是你!”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莉茲。”莉茲微笑地放開了索爾的手,提起行李箱徑直走進了客廳。

  “你不是……”索爾還沒有從上一個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即刻又被下一個震驚迅速擊中。

  “對,我是吸血鬼。”莉茲坐到了壁爐前的靠椅上,熟稔著向爐內添著木材。

  “可是我還沒有邀請你進來。”索爾顯然已經理不清眼前發生的狀況。

  “你想讓我進來,不是嗎?”莉茲轉過頭看著索爾,“只要你想,就足夠了。”

  “等等。”門外一片雪花飄進了索爾的眼睛裡,那突出其來的冰冷讓他清醒了些,“我現在不是在做夢?”他困惑地看著莉茲,仿佛她是從另一個平行空間裡穿越來的人一樣,“你不是只在我的夢境中出現嗎?”

  “不是夢境。”莉茲簡潔地否定了索爾的疑問,“準確來講,我是出現在你的潛意識裡。”

  “怎麽可能?”索爾覺得這一切簡直像史蒂芬·金筆下的恐怖小說一樣不可思議。

  “的確可能,你剛才不是已經親身體驗過了?”莉茲舉起了右手示意,提醒索爾剛才發生的一幕。

  “你確定沒有魅惑我?”索爾仍舊不肯相信莉茲是真實存在的,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魅惑只能對人類管用,而你是吸血鬼。”

  “可是,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索爾向莉茲走近了幾步,“我是指出現在那條走廊裡對我說話讓我看到那些秘密……”

  “一般來說是靠接觸。”莉茲解開了肩膀上的還殘余著雪花的鬥篷,“而對於你來講,我只靠血聯就可以了。”

  “血聯?”索爾幾乎絕望了,眼前這個隻到自己胸前的小蘿莉,一再地顛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我與你還有傑茜都存在著血聯,所以你才會在潛意識裡感應得到我。”莉茲不緊不慢地向索爾解釋著,“這麽說或許更清楚,我與始祖之血有聯系。”

  “你也是我的妹妹?”索爾說完這句話後,自己都覺得可笑。

  “索爾,這就是你這個專業推理小說家的結論?”莉茲也被這句話逗笑了,“看看我,這怎麽可能。”

  “的確。”索爾將自己扔到了沙發上,“你看起來更像是我的女兒,如果我十五歲就結婚了的話。”

  “實際上。”莉茲轉過身來面對著索爾,“我比你還要年長。”

  “說實話,莉茲,你嚇到我了。”索爾揉了揉太陽穴,“我還是更喜歡你在我夢中的狀態。”

  “是潛意識。”莉茲耐心地糾正到。

  “你非得逼瘋我才開心嗎?”索爾歎了口氣,“我現在已經很慘了。”

  “我就是來幫助你的。”

  “怎麽幫?”

  “伯爵在三個世紀前囑咐過我這件事。”

  “哪一件,逼瘋我?”

  “他囑咐過我來幫助你掌控始祖之血。”

  “為什麽?你和他,我是說Dracula,是什麽關系。”

  “他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一直把他視為父親。”

  “這麽說來,你是我的姐姐?”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那我更沒有理由相信你了。”

  “我可以幫助你解答第一個疑問,妮娜身體的康復是因為你之前為她輸的血。”

  “什麽?”索爾突然間抓住了莉茲的肩膀。

  “雖然那個時候你的始祖之血還沒有覺醒,但是它顯然可以部分淨化妮娜血液裡的病毒。”莉茲看著索爾。

  “接著說下去。”索爾的手攥得更緊了。

  “第二個疑問,是我切斷了你們和古堡的聯系。”莉茲微笑地看著一臉驚訝的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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