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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血族詭聞(共5冊)》第七十三章《永夜城第二季2:星耀》(7)
  One More Night
  1
  親愛的,睜開你的雙眼,喔,別那麽貪婪,別像個失明者重新擁有光明一樣要將所有景致盡收眼底……這樣做,只會刺傷你的雙眼。聽我說,慢慢地,慢慢地,打開你的眼瞼,要像第一次面對世界的新生嬰兒一樣,先微微張開一小條縫隙,讓光線悄悄地溜進去,將你的瞳仁淺淺潤濕、輕輕喚醒,然後,慢慢地擴大那條縫隙,注意控制好你的眼部肌肉,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女展開第一封情書那般小心和謹慎。

  感覺到光亮和顏色了麽?感覺到你的世界已經完全不同了麽?不要急,不要急,接下來,是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屏住呼吸,放松肌肉,完全打開你的雙眼……

  看到眼前的景色了麽?那被微風吹到的樹葉,就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瞧,它的每一條葉脈都在瑟瑟發抖;注意腳下嫩綠的青草,它綠得簡直要流出汁液來,瞧,那一粒粒攀沿在它上面的水滴,像是一顆顆神秘的水晶球,晶瑩飽滿到可以倒映出整個世界,喔,我甚至可以在水滴中看到你的眼睛,那湛藍得像將整片愛琴海傾倒在瞳仁中的藍眼睛;那群飛舞的蜜蜂嗡嗡的叫聲嚇了你一跳並刺得你耳朵生疼麽?別害怕,那只是它們扇動翅膀的聲音,聽,多麽優美的韻律和節奏,就像它們在一起演奏帕格尼尼的《24首隨想曲》;感受一下迎面拂來的輕風吧,多像少女飄起的裙擺,它溫柔地撫摸著你的臉頰,就像對待繈褓中的嬰兒一樣耐心細致;還有它帶過來的陣陣香氣,對,那混和著青草香、花香、樹木香、還有泥土香的香氣,不會讓你迷醉麽?不要再費力去辨別你面前的小雛菊到底是什麽顏色了,它的色彩豐富到會用盡你腦海中所有關於顏色的形容詞,就像無數條彩虹相疊加。盡管它在人類的眼中,僅僅是單調的黃色……

  這就是我的世界,視野更加豐富,感覺更加敏銳,我的靈魂就像掙脫了肉體的束縛與整個宇宙融為一體,同黑夜和月亮一起呼吸。我看到了更美麗的風景,聽到了更動聽的聲音,嗅到了更迷人的香氣……

  喔,別緊張,別害怕,你所感受到的,並不是嗎啡的致幻作用,也不是我對你的催眠治療,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都和從前無異,只是,它們統統被放大了100倍。現在,此刻,你的身體正在經歷著不同尋常的轉化,相信我,我在很多年前也經歷過一次,終身難忘。你會惡心,是因為你的血壓正急速地下降;你呼吸變得緩慢,因為你的心臟大概每分鍾隻跳一次,直到最終停止跳動……別擔心,你並不會真正的死亡,只是身體機能停止運轉,在那之後,你就可以擁有快到無法想像的愈合能力;你開始覺得口渴,但是,你需要的絕對不是水,如果我告訴你,我將可以讓你解渴的東西埋到了牆壁裡,我打賭你會立即徒手去挖水泥。你現在意識混沌,思想模糊,頭腦中只能反覆出現同一個單詞,你不停地在想著那個單詞……好了,現在,就大聲的將那個神秘的單詞告訴給我……

  Blood,血液。

  沒錯,就是血液。你剛才經歷了從人類的肉體掙脫成長為神的過程,你現在的靈魂純淨而自由,你站在了食物鏈的最頂端,擁有了一切人類無法企及的天賦和能力,你的生命將永恆不朽,而你現在所需要做的,只是去釋放,去享受……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吸血鬼的Wonder land。

  “喔……”莉茲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幸好你沒有在電視上公開講演這一段,否則,這麽聲情並茂的煽動誘惑,會讓吸血鬼的世界人滿為患的。”

  “我就暫且把你剛才說的話當成是埋葬在假設語氣下的盛情讚美。”埃迪從懷中抽出了米色的絲製印花手帕,優雅地揩了揩額角上因為激動而滲出的汗滴,他眼底的那縷灰藍色閃著耀眼的光芒,與他身上月黑藍色的西裝,是如此的相襯。

  “這不會真是個演講稿吧?”莉茲一臉狐疑地看著埃迪神秘莫測的笑容,“你難道就是用它來為叛逆者組織招攬志願者的?這讓我想起了美國無處不在,無所不用其極的征兵廣告,真是不相上下。”

  “我不是政客,我只是個詩人。”埃迪將手中的稿紙放在了書桌上,“這是我新編的一個舞台劇其中的一段,講的是……”

  “講的是吸血鬼是如何用花言巧語誘惑人類,吸光他們的血,奪去他們的命,最後把他們變成害怕陽光和木樁的吸血怪物?”

  “這一段主要講的是初擁過後,人類成為新生吸血鬼的感覺……”

  “這麽說,我錯過了一節。”

  “哪一節?”

  “啊,讓我想想,是所有。”莉茲用手指絞著脖子上的海藍色的絲巾,“抱歉,身為吸血鬼,還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吸血鬼,我當時的感覺真的沒有你描繪得那麽夢幻迷人,”看著埃迪略為失落的神情,莉茲繼續說著,“你確定自己描繪的是新生吸血鬼眼中的世界,不是蒂姆·波頓最賣座的電影《愛麗絲夢遊仙境》中用3D製造的仙境?啊,我知道了,愛麗絲變成了吸血鬼。”

  “藝術本來就是高於生活的,我只是在修飾生活提供給我的藍本。”

  “我覺得你是在杜纂。”莉茲看了埃迪一眼,發現他竟然又將那疊稿紙拿在了手裡,這讓莉茲極度後悔剛才只為了逞口舌之快而忘記將這罪魁禍首扔到壁爐裡燒光,“天啊,這不是獨幕劇麽?剛才你讀的橋段不是最後的Happy Ending麽?求求你,別再用你的思想折磨我的肉體和靈魂了,我偉大的詩人。”

  “下面這幕,才是重頭戲。”

  “最好是喜劇,因為我現在心情很糟糕。”

  “很遺憾,是悲劇,比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還要淒美。”

  “我可不可以退票?”莉茲眼看著埃迪已經端好了英倫演員特有的戲劇范兒時,就知道大勢已去,自己沒有回天之力了。

  我看到了她,穿越重重的人海和暮色,只在這個世界中,獨獨看到了她,她正在露台上紡織,就像創世界後第一個清晨那樣清新、美麗。我的眼睛觸碰到她的視線那一刻,就忘記了塵世間所有的美景,隻願意在她身上停駐所有的注意力,哪怕耗上一生的時間,也絕不厭倦。我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重新跳動起來,太陽穴和手腕處的脈搏在舞蹈,仿佛是在慶祝這因為愛情而重生的欣喜。時間對於我而言,又被重新賦予了意義,而她,就成為了我衡量我生活的尺度,沒有她的白天,守望她的黑夜。遇到她之後一切都是那樣美好單純,就像愛默生筆下的詩句,用多少形容詞來堆疊讚美,也不足為過。

  終於,我鼓起勇氣,想告訴她我心中苦釀了許久的愛意,此時,它已經發酵成最熾烈的美酒,讓我沉醉不歸。我再次來到她的露台下,苦苦等等了一夜,我的心,被焦慮和思戀煎熬得殘破不堪,在清晨破曉之時,我終於又再次見到了她,還是如記憶中一樣,她美得讓人無法呼吸,只是,我再也無法那樣欣賞她了——她隨著棺槨一起長眠於潮濕陰冷的地下,再也不肯睜開眼睛看我,再也沒有機會傾聽到我遲到了太久了表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這就是愛情之於我的結局,我和我的至愛還沒來得及夜夜廝守,就被瘟疫至此陰陽相隔。於是,我找到了暗夜的主人,請求他賜予我無尚高貴的靈藥,在牧師虔誠的祈禱下,我終於將她重新帶回到我的身邊……

  “等等!”莉茲突然打斷了埃迪催人淚下的朗誦,“這一段,就是你之前說過,你用Dracula的始祖之血在梅林的見證下復活亡靈的……故事?”

  “是事實,”埃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將洶湧到嘴邊的情緒暫時截獲了下來,“我用始祖之血復活了我的愛人。”

  “但是……”莉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埃迪,“這個事實中一定有個‘但是’作為轉折點的對不對,因為,你說過它是個悲劇。”

  我聽從了暗夜之主的召喚,將靈魂和忠誠一並奉獻於他,從此之後,再也不吸食人血,再也不屠殺生命,視權利和欲望為魔鬼,甘心清修為虔誠的教徒,小心而又謹慎地駐守著自己的信仰和忠誠。我和我的愛人,就這樣擁抱著世人所能想像到一切的美好,一起共度了十年,直到……

  那天是她的生日,我邀請了她所有的朋友來家裡為她慶祝,而我,則坐著馬車去鎮上的珠寶店去取我特別為她訂製的指環,那是最頂級工匠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才最終打造好的,全世界獨一無二刻著我們兩人名字的指環。距離珠寶店還有一公裡路程的時候,我突然怔了一下,然後讓車夫掉轉車頭,匆匆地趕回到家殺死了所有人,就好像我決定回家去換一雙乾淨的皮鞋那樣自然。

  她從樓上走下來看到身陷血泊中的我時,並沒有震驚,甚至沒有憤怒,只是無比受傷……我看得出來,即使當時我的瞳仁已經被鮮血充滿,理智被殺戮佔據,我也看得出來,那種神情是失望,是深不見底的失望。我拚命的向她發誓這只是個意外,我保證再也不會吸食人血,這一切悲劇再也不會發生,我們可以一把火燒了這間房子,搬到別處,搬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些我自己都無法看清的承諾。

  她坐在門前,說自己很累,每天都在與心底的魔鬼鬥爭,在善與惡之間反覆徘徊,祈求那靈魂深處僅剩的一點點人性,能幫助自己抵抗住這嗜血的欲望。她說我們兩個人每天都在演戲,一演就是十年,表演者是自己,觀眾是對方。我們都在扮演著對方期望看到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維持著一種假象:在我面前,她是溫柔善良的淑女;在她面前,我是理智優雅的紳士。我們靠著這條纖細到隨時都可能會崩掉的絲線,一起如履薄冰地走過了十年。我們從不吸食人血,從不屠殺生命,我們盡全力讓自己成為對方眼中最美好的樣子,假裝與世上普通的愛侶毫無差異……那是我們存在並堅持下來的唯一動力,每天看著對方,以提醒自己要成為更好的人,每晚抱著彼此,以告誡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值得我為之努力……然而,我們都知道,這場戲已經謝幕了。

  她走過來抱住了我,在我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然後拿起一塊破碎的木板,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緩慢而又猝不及防,以至於我親眼見證了整個過程卻還沒來得及對她說生日快樂……

  “我的情感告訴我應該適時地流一兩滴血淚,哪怕是敷衍地皺一皺眉,以表示我能從心底理解你的悲傷,同情你的遭遇。”莉茲喝了一口紅茶,看著還沉浸在劇本裡的埃迪。

  “但是……”埃迪抬起頭扯了一下嘴角,那抹蔓延在臉上的笑意讓人無比心酸,“你的‘但是’呢?”

  “但是,”莉茲閉上了眼睛,隨即睜開,沒有任何情緒地注視著埃迪,“我的理智告訴我,你剛才講的所有的所有,我感興趣的只有一件事,復活亡靈究竟需要什麽條件。”

  “死者生前的血液,新鮮的始祖之血,復活亡靈的強烈的意念。”埃迪停頓了一下,“最關鍵的是,這一切只有在第四位長老的主持下,才能實現最終復活的目的。”

  “也就是說,”莉茲在腦海裡迅速將埃迪的話翻譯對照在妮娜的身上,“我們需要妮娜生前的血液,索爾和傑茜身上即刻提取的始祖之血,索爾復活妮娜的願望,還有你。”

  “所以,我必須去古堡將傑茜帶回來。”索爾站在門邊看著莉茲和埃迪,“剛才那句話不是商量,是告知。”

  2
  You andIgo hard,
  【我們之間變得生硬僵化】

  At each otherlike we going to war
  【戰火隨時都會一觸即發】

  You andIgo rough,
  【我們之間變得粗糙不堪】

  Wekeep throwing things andslamming thedoors
  【任憑憤怒和逃避將彼此鞭撻】

  You andIgetsore,
  【我們之間變得酸楚痛苦】

  Then dysfunctionalwe stuckkeepingscore
  【只剩下敏感與刻薄朝夕相處】

  You andIgetsick,
  【我們終於厭倦了我們】

  They allknow thatwe can'tdo this no more
  【全世界都看清了我們已經被逼無路】

  …………

  Maroon5的《One More Night》從寢殿的大門縫裡拚命地將自己擠出來,那輕松富有韻律甚至略帶一絲嬉笑和戲謔的曲調搭配著絕望即將崩潰的歌詞,讓人無法分辨它到底映照著大門裡面怎樣的情緒和正在發生的故事。

  地毯上滿是折斷了的藤條,斷裂了的皮帶……那帶血的精鋼皮帶頭已經筋疲力盡,似乎長時間的征用已經耗費了它大量的體力,再也無法榨出一絲的剩余勞動力去為主人效勞。

  “啊,我累了,”女王扔掉了手中的燒得通紅的鐵釺,懨懨地拖著一襲玫紅色的輕紗,從侍從手裡拿起一杯鮮血,轉身棲到了沙發上,疲憊的神情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戰鬥,“V,你去把他腹部的那枚匕首拔出來,不是那枚,是銅質把手旁邊我剛才反覆刺進他前胸的那一把,然後再照著原來的位置,將匕首往裡刺,刺穿胃之後接著將它向左方刺入,不要停,直至刺中脾動脈為止,這樣,就可以加速出血了。”女王像美人魚一樣橫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懶懶地抵住頭,欣賞著眼前V按照自己的指示行刑的勝景,另一隻手將幾乎滿溢的玻璃杯送到嘴邊,伸出舌尖一滴滴舔噬著杯中的血液,慵懶的神情像是一隻被主人寵壞了的波斯貓,“這樣會造成腹腔內大出血,如果對人類來講,這絕對是速死的最好辦法,胃液和鮮血會一邊腐蝕他的腹腔,一邊蠶食他的意志……啊,讓我想想,還有誰這樣做過來著,對了,是《達·芬奇密碼》中的塞拉斯,他對巴黎盧浮宮的館長胃部開了一槍,V,塞拉斯說得沒錯,”女王挑起眼角看著面前那張因劇烈疼痛而扭曲變形的臉,“疼痛對人有好處,先生。”

  “他還是一個字不肯說,”V看著眼前千瘡百孔像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瑞恩,無奈地看了看女王,“身體上的折磨對他來講,不起任何作用。”

  “是啊,這真是讓人乏味,”女王禁不住打了個哈欠,鮮紅的指尖輕掃著絳紫色的紅唇,“我剛才將他全身浸泡在紫羅勒的溶液裡,他也隻當自己衝了個會剝皮噬肉的泡泡浴。”

  “您是他的Maker,只要您對他下達命令,他會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你以為我沒有嗎?V,你以為我沒有這樣做嗎?”女王扔掉手中的酒杯,一下子從沙發上躥了起來,幾乎是飛到了V的面前,狠狠地抵住他的下顎,“啪”的一聲輕響,那隻前一秒還被她握在掌心的玻璃杯,正好從半空中跌落到地板上,頃刻粉身碎骨。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王。”V垂下了眼瞼。

  “別說後裔無法抵抗創造者命令的這一條規律在他的身上根本零作用;單單是魅惑,從來沒有一個吸血鬼可以抗拒我的魅惑,但是,他,”女王惡狠狠地盯著已經進入了昏迷狀態的瑞恩,仿佛他是她一切煩惱的源泉,“這個吸血鬼獵人,居然可以輕松地拒絕。”

  “可是,您之前的命令和魅惑明明對他都有效,”女王松開了手,V像什麽事也沒事發生過一樣,整了整自己的衣領,繼續這個話題,“所以,他才能騙過約書亞,假裝暈死,趁他去地下室的空檔,從車上擄來了被擰斷脖子的傑茜……”

  “這就是整件事最可笑的地方,”女王氣不過地從壁爐中抽出鐵釺,直接刺穿瑞恩的手臂,熾熱的鐵遇到鮮紅的肉,瞬間騰起一團淡紅色的霧氣和刺耳的焦灼聲,“在其他所有事情上他都會像約翰尼一樣,乖乖地聽話做事任我擺布,唯獨在吸血鬼獵人組織這件事上,”女王搖了搖頭,“他像是已經受到了催眠和魅惑,一個字都不肯吐出來。”

  “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V將另一杯鮮血遞到女王手裡,以衝淡她此刻快要爆表的怒火,“對其他所有事都會奏效的魅惑,怎麽可能單單在這件事上失效。”

  “你告訴我答案,V,你告訴我。”女王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這一切到底是中了什麽邪!我每周都會和他這樣談一次心,每周都會空手而歸,我就差沒有掏出他的心臟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麽異於常人的構造了,可是,我又不能這樣做,他死了,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意義了。而且,”女王看了瑞恩一眼,“我想,那也是他目前最想要的結果,這還沒到聖誕節呢,我不能送給他這份大禮讓他如願。”

  “你懷疑他不是唯一的吸血鬼獵人?”

  “不,我不是懷疑,我是肯定。”女王走向上王座,“我們每年要殺多少人,吸多少血,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為什麽人類從來都沒有報道過,新聞、報紙、網絡……所有關於這些‘食物’的描述僅僅是失蹤,或是死於意外……”

  “或許,他們隱藏了真相,怕造成更大的恐慌。”

  “對,也不對。”女王疊起了雙腿,露出了像冰錐一樣鋒利的鞋跟,“我猜想,他們肯定有一群清道夫,專門負責處理吸血鬼的事件,這也就能解釋清楚那些突然間消失的新生吸血鬼們的下落了……”女王深吸了一口氣,“他們逾越了吸血鬼獵人的底線,被處理掉灰飛煙滅了。”

  “所以,你打算從瑞恩這方面下手,讓他身後整個吸血鬼獵人的組織現形,然後一舉殲滅。”V已經預測到了女王的意向。

  “不……”女王的嘴角洋溢出了甜蜜的微笑,“瞧瞧瑞恩,人類中的極品武器,即使變成吸血鬼後,也絕對能與我們的行刑者比肩……想像一下,如果我們擁有了幾十個、幾百個瑞恩,那像蟑螂般碾不盡的叛逆者們,還會擾亂皇族的清靜嗎?”

  “您的意思是,將整個叛逆者組織轉化成吸血鬼被我們所用,對付叛逆者?”V恍然大悟。

  “垃圾該去的地方本來就是垃圾桶,”女王拿起手帕試了試嘴角,“這不正好是清道夫的工作麽?”

  3
  Trying to tellyou no,
  【我的理智一再拒絕你——滾開!】

  Butmy bodykeeps on tellingyouyes
  【但我的身體卻不停纏綿著對你表白——我要!!】

  Trying to tellyou stop,
  【我試圖阻止你快他媽的停止!】

  Butyourlipstickgotme so outofbreath
  【但你的紅唇卻篡奪去我的呼吸】

  I'dbe waking up,
  【清晨醒來】

  In the morningprobablyhating myself
  【我無比厭惡自己】

  AndI'dbe waking up,
  【因為我又一次這樣醒來】

  Feeling satifiedbutguilty as hell
  【身體滿足的像是進入了天堂心底厭惡得卻隻想墮入地獄】

  …………

  “你是把這首《One More Night》當作前戲麽?”莉茲倚在門口,盯著躺在床上發呆的約書亞,“我承認Maroon5主唱的嗓音和相貌都極度妖嬈,可是連續三天單曲循環,你不是想吐,就是想把自己掰彎。”

  “擁有她時我像是滿足的進入了天堂,失去她時我卻一下子墮入了地獄。”約書亞誇張地歎了口氣,瞬間捏死了空氣中僅存的一絲樂觀情緒。

  “誰,Maroon5的主唱亞當·李維?”莉茲將手中的iPad扔到約書亞臉上,“這家夥在《美國恐怖故事》第二季中,確實從天堂墮入了地獄。”莉茲無限惋惜地搖了搖頭,“不過真是活該,有哪對正常的新婚情侶會選擇將死了四萬六千人的被廢棄還鬧鬼的精神病院做為蜜月聖地,而且他們足足跑遍了全美12大鬧鬼名勝……這下子好了吧,亞當扮演的倒霉新郎沒等到在給精神病患者電擊的束縛床上打上一炮就被斬去了一條手臂。”

  “Spoiler Alert!劇透可恥!”約書亞瞪了莉茲一眼,“我剛剛被看完第一季,心裡在悼念著那對蘿莉正太鬼魂版羅密歐與茱莉葉的淒美愛情,不要破壞我對第二季中更恐怖更變態的劇情的期待,好麽?”

  “遵命,”莉茲緩緩拉起了裙擺並俯身,向約書亞行了禮,“第二季中的被外星人抓走的地球人,被魔鬼附身的修女,被納粹醫生肢解的精神病患者,被殺人魔剝皮的無辜女性……絕對會滿足你對於恐怖變態的所有想像。”

  “你這是在幫倒忙。”

  “我知道,因為我根本沒打算幫忙。”莉茲狡黠地看了約書亞一眼,“喔,你的好兄弟也是你臆想中的大舅子沒告訴你麽?”

  “告訴我什麽?”

  “我就是一個Killjoy——掃興者,”莉茲一臉無辜,“魔鬼喜歡煽動人類,挑起混戰,然後把他們所表現出的負面情緒當成自己的晚餐。而我,則是善良版的魔鬼,我只需要從破壞他人興致的行動中汲取能量壯大自己就足夠了,”莉茲提著裙擺沿著一條直線像貓咪一樣踱到了壁爐前,“這完全是身不由己,就像你無法停止對傑茜的性幻想一樣。”

  “我們換個話題好麽?”約書亞起身關掉了CD機,拉過一把椅子坐到了莉茲對面。

  “當然,”莉茲專心地想了一會兒,“啊,現在負責每天照顧傑茜起居的是約翰尼,這對小情侶終於終成眷屬了。”

  “你今天汲取的能量還不夠多麽?”約書亞雙手舉過頭頂,示意莉茲放自己一馬,“你知道索爾要去古堡的事吧?”

  “我沒有辦法裝作不知道,鑒於他親自來到我面前向我告知,注意,”莉茲加重了語氣,“不是商量,是告知。”

  “你有辦法阻止他麽?”

  “你是指殺了他?”

  “和我想的一樣,”約書亞望著壁爐裡不停跳動的火苗發呆,“他一定要去古堡的,是吧。”

  “也不一定,”莉茲望著窗外的大雪,“如果今晚是世界末日,全人類都會毀滅。”

  “我也想去。”約書亞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在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後。

  “你跟索爾去說,”莉茲繼續看著窗外,“要去古堡送死的人又不是我。”

  “他不會同意的,他就是頭獨狼。”約書亞擰著眉毛,一臉無奈,“或者說是獨虎,他向來喜歡一個人去解決所有問題。”

  “獅子是群居動物,每天都在練習打架,而老虎習慣獨居,平時基本不鍛煉……所以,如果老虎遇到獅子,未必是對手,盡管他是百獸之王。”

  “你也覺得我陪索爾去,救出傑茜的勝算會更大些對吧?”約書亞一臉興奮地盯著莉茲。

  “我在說動物世界,你在說什麽?”莉茲一臉不解地看著約書亞。

  “戲弄我就這麽有樂趣麽?”

  “還好吧,你比索爾更容易被影響,所以沒有多少挑戰性。”

  “我要去古堡。”約書亞再次嚴肅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我要泰特,你不能去古堡。”莉茲也再度強調了自己的態度。

  “泰特?”約書亞一臉費解。

  “要我提醒你一下麽?”莉茲指著地板,“就是你藏在地下室的那隻充氣娃娃。”

  “哪一隻?”

  “會吸血且身份不明的那隻。”

  “你要他幹嘛?”約書亞一旁的嘴角微微揚起,“留著自己用?”

  “我對於別人用過的貨沒有興趣,何況,是你這種品位的人。”莉茲顯然沒有讓約書亞佔到一絲便宜。

  “那個家夥,”約書亞翻了翻眼睛,“我都打算將他處理掉了,因為他基本提供不了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人家讓你爽了後你就這樣拋棄了人家?”

  “他隻告訴給我一個根本無從查起的秘密組織,還有從女王口中聽到的第四位長老已死的消息。”約書亞一口氣將自己從泰特那裡挖到的所有論據都攤到了莉茲的面前,“那個組織我估計隻存在於導演諾蘭的盜夢空間裡,而第四位長老如今正在我們這裡當詩人。”

  “所以他的存在對你已經沒有了價值,你不如乾脆送給我廢物利用。”

  “我要去古堡。”約書亞開始坐地還價,“我知道索爾最聽你的話,只要你開口,不用開口,只要感應他一下,他就立即會答應。”

  “你不可以去,”莉茲沒留絲毫余地,“佐伊可以。”

  “你是讓我的妹妹和索爾一起,去救他的妹妹?”

  “這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麽?”莉茲像是處理掉一個大麻煩般愜意地伸了伸懶腰。

  “為什……”

  “別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再給我機會吐槽,”莉茲伸出手掐死了約書亞吐到嘴邊的疑問,“上次救約翰尼的時候,女王已經見過你。再說,從她開始利用瑞恩的那刻起,就表明了他知道你是他弟弟的身份,你陪著索爾去古堡的結果只有兩個,要麽死,要麽變成吸血鬼。”

  “那也輪不到佐……”

  “佐伊是最好的人選,”莉茲再度打斷了約書亞,“從你可以去警察局保釋出佐伊這件事上看,就說明瑞恩沒有將她暴露,女王不知道她的存在,索爾可以為她安排無數種身份。而佐伊的身手,空手道、土耳其格鬥、跑酷、槍支器械……她統統精通,我都不知道如果他們結伴去古堡,一路上是誰保護誰。”

  “可是,”約書亞刻意拉長了音節,“我要去救傑茜。”

  “索爾去救傑茜,佐伊去救瑞恩,這是他們自己的決定,”莉茲像是催眠師一樣對著約書亞循循善誘,“讓哥哥去救妹妹,讓妹妹去救哥哥,好麽?”

  “我也是哥哥。”約書亞不滿地抱怨著。

  莉茲拿著還存有約書亞溫度的地下室鑰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了門。她不想去告誡索爾去古堡的利與弊以及一路小心之類的話,因為這些無論在她看來,還是在索爾聽來,都無疑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廢話。作為索爾的教母,莉茲對自己教子的個性和能力都無比洞悉,他繼承了伯爵的智慧和寬容,而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性格深處,還藏一份固執和暴戾,乖和乖張同時顯現在他的氣質中,構成了現在的索爾。

  莉茲看著桌上的兩個試管,一個放著高錳酸鉀,一個放著丙三醇(甘油),這兩種化學物質,各自分開獨處時,性質都很溫和,對外界無害,甚至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可是它們一旦混合在一起,再需要一點點的熱量,頃刻就會產生駭人的爆炸。索爾就是這樣,平時的他,溫文爾雅,處亂不驚,可以從容地對待任何突發的尷尬和危險,不管與他有關或是無關。但一旦碰觸到他的底限,比如從前的傑茜,比如現在的傑茜和妮娜,所有的一切規則都統統打翻,他會直接瞄準目標,做出最迅速有效的反應,哪怕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也絕不妥協和後退。

  而自從莉茲受妮娜的威脅將她殺死,到第四位長老神跡般的出現,再到妮娜還是處於死亡的狀態中……不論是肉體還是靈魂,索爾經歷了太多重的衝擊和重創。就像坐過山車一樣,他剛剛從一個低谷費勁全部力氣地攀沿上來,正準備度過一段平路讓精神暫時的平緩一會兒,一個俯衝就直接劈到了面前將他拖入更瘋狂的深淵。盡管他從來沒有對自己的教母訴過苦,在別人面前也都保持著一貫紳士的姿態,但莉茲看得出來,他正處於爆炸的邊緣,而上次他始祖之血爆發企圖殺死埃迪的事件,僅僅是一個開始……就算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也無抵抗住內心深處對自己的鄙夷。而索爾的鄙夷恰恰是來自於,無論是身處在古堡中的傑茜,還是躺在自己身邊的妮娜,親人和情人,他都統統無能為力,不是真正的無能為力,而是被混亂的現實暫時綁住了手腳,沒有辦法施展。

  一串水滴般的鈴聲打斷了莉茲的思路,她歎了一口氣,打開筆記本,一個窗口隨即彈了出來。

  “吸血鬼是從惡魔協議中誕生的產物,他得到了我們的靈魂,作為提醒帶走了我們的影像,所以我們無法在鏡子照相機攝像機等任何可以呈像的物品上呈像,這被稱之為‘惡魔的眨眼’,”莉茲盯著屏幕上彈起的空無一人的窗口說,“當然也包括攝像頭,M,我說過多少次了,Skype的視頻功能對於我們來講沒有任何意義。”

  “你的情緒很焦躁,”M的聲音溫和得如同熱牛奶緩緩地流進了莉茲的耳朵裡。

  “如果你從早到晚分別面對了一個莎士比亞附身的詩人,一個隻想著去救幻想中的女友的吸血鬼獵人,還有一個我行我素到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的教子……”莉茲擺出了一副苦瓜臉,她相信M可以從她的語氣中看到這個表情,“你覺得我的心情會好到哪裡去。”

  “希望你還有那麽一點點精力和我說會兒話。”

  “今天是‘大家都來和莉茲說話日’麽?我的日歷上怎麽沒有標明這個偉大的節日呢?”

  “傑茜暫時沒有危險,我想,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M直接說出了這次視頻對話的焦點話題。

  “你是設置了重播功能麽?這句話和你一個星期之前當面告訴我的消息一模一樣,連語氣都分毫不差。”

  “女王的病仍不見好轉,所以,她暴怒之下……”

  “那個瘋女人暴怒之下撕開了傑茜的動脈,索爾感應到了。”見M無法將這個殘忍的事實委婉地表述出口,莉茲便直接搶白了。

  “傑茜的血,似乎對女王的病不起什麽作用。”M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她還是會吐血,盡管吐得次數減少了一些。”

  “你都看出來了,我想瘋女人一定更加清楚這個事實。”莉茲的歎息聲飄到了M的面前,與M焦慮的神情相呼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傑茜的血不應該是這樣的效果。”

  “恐怕要去問伯爵,”莉茲也感到了無力,“他到底將自己的始祖之血如何分配給了他的一雙兒女。”

  4
  So Icross myheart,andIhope to die,
  【我審視著內心耗盡全力祈望著】

  ThatI'llonly stay withyou one more night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夜】

  AndIknowI've saidit a million times
  【我知道我已經重複成千上百次】

  ButI'llonly stay withyou one more night
  【但這會成為最後一晚】

  …………

  《One More Night》已經接近了尾聲,亞當·李維一遍遍重複著“但這會成為最後一晚”,不知道是說給還將自己鎖在冷藏箱前的索爾,還是講給寢殿裡已經奄奄一息的瑞恩。

  “現在,”V為難地看了一眼像從血潭中撈起的瑞恩,“怎麽處理他?”

  “當然要為他洗好澡穿好衣服小心地將他送回自己的房間,順便在他床頭放上10品脫的鮮血,你要是嫌麻煩直接弄個人類放到他臥室裡……”女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他得盡快恢復體力,我們下次還得繼續這個遊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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