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彼端傳來清亮安靜的女聲,林妙妙睫毛一顫,不能接受地手指攥緊白色*單:“這是深行的手機!”
顧綿聽出來了,意思是憑什麽是她接的電話吧。
她剛想笑,就聽見林妙妙陰陽怪氣地又說:“你怎麽還和深行在一起?”
顧綿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深深的覺得一個女人能奇葩到這個地步也真的不容易了。
她手指按開免提,同時淡定開口:“我和他在一起有什麽問題?”
“顧綿!你到底還有沒有底限?你把深行騙到酒店讓他和我睡覺,你居然還能在事後若無其事和他繼續生活?!被別的女人用過的男人你繼續留著用,我都要佩服你!”
“謝林大姐誇獎,”顧綿望著半開的洗手間的門,字句鏗鏘:“和季深行夫妻這些年,我還是比較清楚他的品味,對於別的男人用過的女人,他真的不會感興趣,男人嘛,都喜歡乾淨點的,林大姐你覺得呢?”
電話那頭長久沒有傳出任何一點聲音,顧綿只聽見林妙妙快要繃斷弦的急促呼吸,緊接著哐啷霹靂一堆聲響。
伴隨著林母的尖叫,林父的斥責。
林妙妙失控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出來:“你敢取笑我!嘴這麽毒,顧綿,我詛咒你嘴爛掉!我要和深行說話,讓他接電話!”
顧綿睜眼,看到身高蜓拔的男人緩慢拄著拐杖過來,緊蹙眉頭,俊臉幾分陰沉地對顧綿說:“抱歉讓你接這種無聊的電話。”
然後,他對著手機冷漠開腔:“林妙妙,原以為你死一回能夠有所改變,看來是我高估了你!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深行。”
電話那頭立刻安靜,前一刻還尖利的嗓音立即轉變成小女人柔弱模式:“深行,你在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我現在好痛苦你知不知道……”
季深行擰緊眉心,每個字都冰冷的溫度:“如果非要打攪我攻擊顧綿,我不介意讓你再死一回!這話,我相信在你旁邊的林叔叔林阿姨聽得見!”
季深行說完,顧綿明顯聽到林妙妙害怕的抽泣。
男人手指揉著太陽穴,嚴厲瞪顧綿:“掛了。”
他眼底半*溺半慍怒分明在對顧綿說,你也是個不省心的!
顧綿朝他吐吐舌頭,準備掛斷。
“別掛!深行,剛才靳南的那個繼母來找我了,就是顧綿的媽媽!什麽女人啊,開始還算客氣,拿出莫氏股份合同購進書說要買靳南遺囑裡給我的百分之三十三的莫氏股份,我不答應,她就露出真面目了,指著我和我爸媽讓我們小心些,說她有的是手段什麽的,深行,我害怕,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
季深行驟然擰起眉頭。
顧綿同樣變了臉色。
“深行,那個女人什麽來頭?看面相就陰森森的,她放了狠話,我爸媽都退休了,我不想他們老年還有什麽事,可是我也不想靳南留給我的東西拱手送給那個女人,我知道那個女人對靳南的媽媽做過什麽,我不知要怎麽辦……我現在真的很害怕,你能過來一趟嗎?”
季深行沒給回復,薄唇緊抿地看向顧綿,對著手機說:“先掛了,不用打過來!”
手機掛斷,顧綿立刻出聲:“白美鳳不會是因為我們不肯給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所以故意找林妙妙吧?”
季深行把拐杖放到一邊:“前幾天我接到凌楓的電話,白美鳳向法院提起訴訟要重新調查莫靳南的案子,矛頭直指向我,那時候我就猜到她對莫氏所有股份勢在必得,林妙妙這一步,她遲早來找。我在林妙妙的病房周圍安排了人看守,她居然找人解決掉了我安排的人,白美鳳,比我想象中要狠辣,現在林妙妙,林家父母,處在危險中。”
“那怎麽辦?”顧綿急,為自己有這樣一個母親真切的感覺到羞恥。
季深行左手拿起*邊的男性休閑外套,右手執起顧綿泛冷的細細指尖:“我要去林妙妙那裡一趟。”
顧綿抬頭看他,臉色還沒來得及變化,卻又聽見他輕聲說,“你和我一起。”
顧綿低頭,手指安心被他大手握著,她攙扶著他,一起走出病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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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還是坐輪椅吧。”電梯裡,顧綿看他站得費力,腮幫子咬的很緊。
他低頭,側臉在陰影裡極具線條感:“不喜歡你推著我在人群裡來來去去,被你照顧,我會傷自尊。”
顧綿皺眉,這什麽理論?誰能一生平安不受傷?
“雖然骨科醫生說你骨折比較輕,但也不能長時間行走。”
“我自己有把握。”
電梯裡就他們兩個人,季深行把她矮小的身體擠到牆角,手臂圈住她,薄唇要想離她的小臉兒近一點就需要高大的他俯身。
他手指撫向她沒被卷發蓋住的一截粉頸,指腹輕輕蹭了蹭,視線盯著她清亮的眼眸:“別誤會,我不是去見她,如果不涉及林叔叔林阿姨的安全,單獨是她,我不會管。”
“嗯,”顧綿理解,不在意地一笑。
季深行在歎氣,“林叔叔林阿姨遭的罪夠多了,雖然不是我本意,可是他們的兩個女兒看起來人生確實毀在了我這,心裡,會過意不去。”
顧綿手指悄悄攥緊了他的衣服袖子,也無聲歎氣:“白美鳳是我媽,所以這件事,我也脫不了乾系。”
季深行注視她,兩人手握緊,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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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住院大樓,在小島上,迎面碰到了莫語冬。
莫語冬拘謹地站住,“姐,……姐夫。”
“你好。”打過招呼,顧綿攙著季深行準備走。
莫語冬猶猶豫豫地開口:“姐夫,對不起,我媽媽告了你,我勸不住她,真的很抱歉……”
顧綿看著她:“和你無關,白美鳳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心裡很清楚。”
“姐,其實媽媽沒有特別針對你和姐夫的意思,我年紀小,也不太懂,但是媽媽好像跟什麽人有一段仇恨,需要莫氏做後盾,她執念很深要報仇,所以就很需要你們手裡的莫氏股份,才對姐夫這樣的。”
顧綿對白美鳳的事情一丁點不感興趣,提起這個名字就讓她感覺到深深的反感!
季深行拉住她的手:“走吧。”
顧綿點頭。
莫語冬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終究是歎氣,她很想為媽媽做點什麽替她贖罪,可是姐姐真的或許不能原諒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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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區住院樓,四層。
林妙妙激動地指揮母親:“媽,把遮瑕膏給我拿一下,毛巾給你。”
林母皺眉:“妙妙,腿還痛,你別折騰了,樣子看著挺好,洗把臉咱們精神點就行。”
“不可以!”
林妙妙整個下半個身現在不能動,深行給他請的霍普金斯的骨科專家真的不錯,腿保住了,但醫生說日後走路有些跛,要通過長時間的恢復,代價是風雨天要忍受非人的劇痛。
只要腿還在,再多的痛苦,林妙妙能抗住,愛漂亮的她絕對不能忍受身體的殘缺。
“媽,你看我眼角的細紋,該死!好明顯,怎麽辦?”
林母心力交瘁,“妙妙,別再惦記深行了好嗎?他有妻子有家庭,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一定要這樣折磨我和你爸嗎?”
“媽你說什麽!”林妙妙不耐煩,整理自己的頭髮,“不管他現在對我是個什麽態度,我以精神的面貌面對他有錯嗎?不想他看見我病怏怏的憔悴模樣而已。”
幾十秒過後,門外傳來季深行低沉的聲音,在和林父打招呼。
林妙妙靠著*頭,把頭髮撥到肩的一側,施施然坐好。
病房門打開,首先進來的卻不是季深行,而是顧綿!怎麽她也來了?!
林妙妙剛要冷臉,卻見身軀高大挺拔的男人在顧綿的攙扶下緩慢進屋,林妙妙憋著眼神瞪向顧綿,沒有發作。
季深行繃著臉衝林母頷首。
“深行,阿姨真的沒辦法了,拜托拜托你,好孩子,你幫忙勸勸妙妙,阿姨和叔叔在外面,有什麽事叫我們。”
林父林母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
林妙妙瞪著顧綿,眼神質問她為什麽不出去!
顧綿當做沒看見,一派淡定地站在季深行旁邊,手始終握著他的手。
季深行也沒看林妙妙,眼眸直接略過林妙妙的腦袋注視她後面窗外樹木露出的嫩芽,語氣冷漠地說:“今天過來,是上次答應你,做完手術後,我會和顧綿來一趟。”
林妙妙癡癡地看著五官冷硬的男人:“深行,你可不可過來和我說話?不要站這麽遠,我腿很痛不能下*,不然我就過去了。”
顧綿頭疼的看著林妙妙,真心覺得此女臉皮不是一般人皮做的。
季深行擰眉,語氣嚴肅:“林叔叔林阿姨生你養你,後來失去你十幾年,林妙妙,做人要有基本的道德心,莫靳南為你付出一切,包括他那條命。你既然清楚莫靳南和白美鳳之間的仇恨,就要為死去的他完成他的遺願!你要振作起來,拿著莫靳南留給你的股份和白美鳳打一場硬仗,把莫氏贏回來才不辜負莫靳南對你的一片真心!而不是在這裡自怨自艾成天沒事就來sao擾我和顧綿!”
林妙妙被罵的這麽慘,本就蒼白臉蛋此刻慘白,難堪地指著顧綿:“深行,白美鳳是顧綿的媽媽,你怎麽不問問她是不是和白美鳳合謀,要把你和我,你我的家人置於死地!”
季深行徹底冷了臉:“你再這樣胡攪蠻纏我一個字都不會和你多說!”
林妙妙扁著嘴害怕的不說話了。
季深行眉目生寒,冷冷說道:“你振不振作和我沒關系!林妙妙,你繼續在這裡尋死覓活,也許哪天,你就得給你父母收屍了!我不誆你不嚇你,白美鳳當年把莫靳南媽媽從墳墓裡挖出來,砍掉她的腦袋,在腦袋上撒黑狗血然後焚燒,這種喪盡天良的事白美鳳做得出來,你以為她真的是嚇嚇你?”
林妙妙瞪大眼睛。
“如果你還有點良心,保護好你爸媽,那麽你從現在開始努力恢復健康,把莫靳南給你的股份好好管理,我會把我手裡百分之二十的莫氏股份也給你,對付白美鳳,不是問題,我和顧綿可以給你提供幫助。莫家宅邸是莫濤留給莫靳南的,寫的是他的名字,現在歸你林妙妙,也就是說,打倒白美鳳的第一步,你現在就可以叫來律師讓白美鳳搬出莫家大宅,給她一個下馬威告訴她,你也不是好欺負的!”
“真的……可以嗎?”林妙妙緊張地抓緊*單,“可是管理公司我一竅不通,我真的能給靳南報仇?”
季深行見目的以達到,聲音放輕:“只要有心。”
顧綿攙著他轉身,季深行說:“我給你叫了律師,他會和你詳細說明莫靳南給你留了哪些東西,你現在是身價過億擁有莫氏百分之三十三股份的人,你要對得起自己過億的身價。有問題你打電話給顧綿,如果找她吵架就免了,有正事她會把電話給我。只有兩點,不準你去見崢崢,也不準給我私自打電話!”
說完,季深行拄著拐杖快步出門。
和林父林母點了下頭,顧綿追上去,無奈地說:“季深行你能不能別給我找麻煩?讓她有事找我?憑什麽?這個女人太恐怖!天哪,我想要安寧的日子。”
季深行停步,俯視她糾結的小臉,挑眉:“我屬於你,她找我當然要通過你這個主人。抱歉,她真的是個麻煩,我隻想躲掉。不過聽剛才你和她打電話,你對付她不是挺牙尖嘴利的?我看好你喲。”
“……”
生氣,顧綿小拳頭往他堅硬厚實的背脊上使勁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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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給他臉色看地回到住院大樓,電梯裡,顧綿接到蘇雲來電。
“阿姨,你們來了?哦,我和季深行有點事出去了一趟,沒事,沒有走遠,不傷他的腳。等著我們,馬上就到五樓了。”
掛了電話抬頭,季深行擰眉看過來,“都來了?”
“嗯!阿姨說你爸正抱著崢崢雞同鴨講,大哥大嫂也在,大哥坐輪椅,屋子裡很熱鬧,說季家別墅傭人在準備晚餐,等會兒看完崢崢我們一起回家吃飯。”
叮咚——
電梯門開了,顧綿抬步要出去,季深行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顧綿身體一頓,回頭時臉上故作正常的一笑,“怎麽了?”
季深行眉頭擰得很深,眉間濃重的川字,漆黑視線深的逼人鎖住她一雙故作淡定的眼眸,薄唇緊抿,只是抓著她的手,力度越來越大。
顧綿痛的皺眉。
他反應過來匆忙放手,最終沉默地什麽也沒說,沉斂的五官上是不願走出這部電梯的神情,眼神裡的微微痛苦和深情,顧綿看的清楚明白。
彼此心裡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可誰也不想說出口。
………………………………………………
季家人來醫院主要是看崢崢,大哥大嫂還沒見過崢崢,爺爺是生病臥*不能來。
一家人熱熱鬧鬧給兩個孩子點了蛋糕蠟燭,簡單過了生日。
崢崢不能進食,顧綿也就不讓皺皺在房間裡吃蛋糕。
沒有在病房留多久,蘇雲說別墅保姆打來電話,豐盛的晚餐已經準備好。
從住院部大樓出來,分三輛車,往季家別墅那邊去。
顧綿抱著皺皺,和蘇雲一輛,大哥大嫂一輛,季深行和季偉霆一輛。
路上蘇雲到是很開心地皺皺說話,顧綿相對沉默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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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別墅,奶奶站在門口迎接,皺皺甜甜的喊太奶奶抱抱,顧綿不讓,***身體已經抱不起皺皺了。
一家人圍坐碩大的圓形餐桌。
餐桌上擺滿了傭人大嬸用心做的各色菜肴,熱騰騰冒著香味和白氣。
季偉霆作為一家之長,簡單說了幾句,大家舉杯,皺皺也捧著小小的果汁杯,咯咯笑得湊熱鬧。
季深行和季深明坐在一起,顧綿抱著皺皺坐在他正對面,用餐期間兩個人數次眼神交匯,顧綿都是匆匆移開。
食不下咽,顧綿等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把吃飽喝足的皺皺交給傭人大嬸。
心跳劇烈加速,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沒有看季深行一眼,在大家都疑惑地看過來時,平靜開口:“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了,有些話我想趁著今天這個機會說出來。奶奶,爸爸,阿姨,大哥大嫂,我和季深行這些年經歷許多,共同走過的婚姻路,有痛苦也有幸福,我和他已經私下裡達成和平分手的共識。”
短暫的幾十秒裡,碩大的客廳再沒有任何聲音。
季深行舉著酒杯維持那個姿勢,腦袋微低,露出完美的下頜線條,只是臉上的表情在暗影裡一片模糊。
顧綿深提一口氣要繼續說時,突然傳出奶奶傷心的低泣。
蘇雲筷子掉在了地毯上,愕然抬頭:“綿綿,你說什麽呢?大家吃的好好的,不要調皮開這種玩笑。”
蘇雲記得前幾天深行發錯的那條短信,兩個人明明不都好好的麽!
顧綿垂著眼睛,不敢看在座各位看過來的目光,手指攥得極緊,“沒有開玩笑,不是在開玩笑,季深行,你和大家說。”
她這麽哀求地叫他的名字,卻不敢抬頭眼光直直地去看他。
全家人的目光從顧綿臉上移到季深行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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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多更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