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衛光夏走了，還是一大清早就走的，故意沒有告訴喬慕靈，更沒有和她商量。

  如果她睡得死一點，很可能都不知道他已經坐車走了。

  “光夏，你怎麽就走了呢……你肯定還是生氣了……”

  喬慕靈抱著雙臂，蹲在地上，痛苦地自言自語。

  她還光著腳，但根本顧不上了，唯一的想法是追回衛光夏。

  戰睿玨在床上翻了個身，隱約聽到了哭聲，他一開始以為是幻覺，但緊接著，又聽見有女人在大喊，喊的好像還是衛光夏的名字。

  他一個激靈，立即坐了起來，側耳細聽，發現是喬慕靈的聲音。

  戰睿玨一下子清醒了，馬上跑了出去。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公寓門口，一開門，果然看見喬慕靈蹲在不遠處。

  “怎麽了？”

  戰睿玨急忙跑到她的身邊，一眼就看見她光著兩隻腳，身上穿著睡衣，凍得瑟瑟發抖。

  “說話！先站起來再說！”

  他伸手去拉她，卻發現喬慕靈不為所動，好像壓根沒有聽見一樣。

  戰睿玨看了看周圍，看了看她的樣子，再聯想到之前聽到的，頓時明白過來，應該是衛光夏走了，喬慕靈出來追他，不僅沒有追上，還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他氣不打一處來，索性將她打橫抱在懷裡，往回走。

  喬慕靈掙扎了起來，臉上既有眼淚，又有鼻涕，全都蹭在了戰睿玨的胸口。

  “放開我！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光夏，我要跟他好好解釋……”

  她大聲哭著。

  “解釋什麽？人都坐車走遠了，你的腿能追得上嘛？再說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別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麽，萬一有鄰居多管閑事，直接報警，等警察來了，你怎麽說？”

  戰睿玨越說越生氣，這個衛光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也太過分了。

  雖然他巴不得衛光夏早點走，可眼下這種情況，卻不是戰睿玨真心想要看到的。

  好不容易穩住了喬慕靈，戰睿玨抱著她，回到她的公寓，直接上了二樓，把她放回床上。

  然後，他先拿了兩件衣服，又找到了拖鞋，讓她把衣服穿好。

  “你穿上。”

  見她一動不動坐在床沿，戰睿玨大聲喝道：“你不穿是不是？信不信我給你穿？”

  這句話很有效果，喬慕靈立即抓起衣服：“你出去！”

  戰睿玨只是轉過身去：“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別廢話了，我轉過去，不看，你趕緊穿上！”

  她看見他確實背對著自己，這才飛快地把衣服和褲子往身上套。

  在外面折騰了半天，喬慕靈看見，她的皮膚都凍得發青了，紫色的血管襯著青色的皮膚，看起來特別嚇人。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戰睿玨知道，她已經把衣服穿好了。

  “好了。”

  等喬慕靈開口，他才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到底怎麽了？”

  她剛要說話，鼻頭一陣癢癢，噴嚏先打了出來，一個，兩個……喬慕靈一口氣打了四個噴嚏，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往外湧，鼻尖也變得紅彤彤的。

  戰睿玨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她，無奈地說道：“你等著，老實坐著。”

  說完，他下樓去廚房了，找到兩塊薑，燒上水，切成細絲，準備煮薑水。

  喬慕靈坐了兩分鍾，忽然想起什麽，馬上跑到隔壁房間。

  果然，她一進門就看見書桌上好像放著幾張紙。

  走過去一看，最上面的那張紙上，的確是衛光夏的筆跡。

  喬慕靈飛快地看了一遍，頓時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她用手扶著桌沿，這才站穩。

  她放下那張紙，看見下面放著的是離婚協議書，上面一行行的字，寫得很有條理，三頁，兩份，一共六張，他已經在最下面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原來，昨天晚上，衛光夏坐在這裡打字，並不是解決工作上的事情，而是準備和她離婚。

  喬慕靈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她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目失神，呆呆地看著“離婚協議書”這五個刺目的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傳來戰睿玨的聲音，是在喊她下去喝薑水。

  她聽見了，但是不想動，渾身沒有力氣。

  戰睿玨等了一會兒，見喬慕靈沒有下樓，隻好上來找她。

  “我喊你，你沒有聽見？”

  他問了一聲，喬慕靈依舊沒有反應。

  戰睿玨感到事情有些奇怪，於是走了過來，也看到了桌上的信，以及離婚協議書。

  他拿起來，掃了一遍，心情頓時變得十分複雜。

  衛光夏在信中說，他一直很努力地想要給喬慕靈幸福，也堅持了很久，可他突然發現，自己永遠也給不了她內心裡真正想要的幸福。既然如此，他還是決定放手，結束他們之間這段離奇的婚姻。

  他還特地提到，讓喬慕靈不用擔心，他會去做父母的思想工作，不會讓他們繼續來找她的麻煩。

  另外，他覺得喬慕靈應該在國內有一處落腳的地方，之前她在中海一直都是借住喬念的那套公寓，住得很好，也有感情，於是衛光夏在半年前已經將它買了下來，稍後會安排律師來聯系她，做好房屋過戶，以及正式的離婚手續。

  這麽一來，以後她如果回國，就可以繼續回去住了，住多久都可以。

  戰睿玨放下那張紙，歎了一口氣，又去翻了翻下面的離婚協議書，看到衛光夏已經在上面簽好了名字，他這才確定，衛光夏這一次是來真的，不是故弄玄虛。

  “怎麽忽然做了這麽大的決定？”

  他也覺得意外，實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喬慕靈面無表情，眼淚一滴滴落下來：“你滿意了？你高興了？你終於如願了，把我和光夏給攪黃了，看見我們離婚，你一定很想笑吧。想笑就笑，不用憋著，更別做出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看了惡心！”

  說完，她猛地抬起頭來，狠狠地瞪著戰睿玨。

  誠如她所說，戰睿玨的臉上確實沒有喜色，倒是多了幾分擔憂，還有幾分錯愕。

  他想過，衛光夏忽然來了，看見自己搬到了喬慕靈的隔壁，肯定會生氣，保不齊兩個人可能還會吵架。

  昨天晚上，他輾轉反側，一宿都沒有睡好。

  但是，戰睿玨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可比吵架嚴重多了，衛光夏直接提出離婚，喬慕靈一下子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我沒有，我只是擔心你，你千萬別激動，先冷靜下來，然後再和他慢慢溝通……”

  他最擔心的是喬慕靈的身體，她的眼睛雖然已經沒事了，畢竟做過那麽大的手術，誰也不敢保證，一定不會有後遺症。萬一出了什麽閃失，別說後半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他都會後悔得想死。

  “你閉嘴！都是你害的，就別裝好人了！我告訴你，戰睿玨，就算我離婚了，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喬慕靈一把推開他，起身就走。

  戰睿玨怔了怔，發現她竟然拿起手機，給999打電話，報警說有人闖進了她的家中，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

  幾分鍾以後，兩個警察快速趕到，直接將戰睿玨帶走了。

  等他找到關系疏通，好不容易向警方解釋清楚，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就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裡，喬慕靈也收拾好了東西，獨自離開。

  這幾個月以來，她其實一直都在向無國界醫生組織進行谘詢，但由於不知道衛光夏的想法，所以喬慕靈也不敢太過積極，只是有這麽一個想法。

  可現在，她卻多了一個非走不可的理由。

  她回中海，戰睿玨會跟著，她回這裡，戰睿玨會跟著。

  那好，她要是去了非洲，他總不能再跟著了吧！

  就算他想，他的家人也一定不會同意的！

  這期間，喬慕靈一直都在嘗試著聯系衛光夏，可他的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倒是他的代表律師很快地就找到了她，將房屋過戶手續、房屋產權證以及離婚證一並都送了過來。

  “他這是……根本就不給我選擇的機會……”

  她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想要和衛光夏好好談一談，得到他的諒解。

  她甚至想好了，自己以後再也不能那麽任性了，一定要學會做一個好妻子。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

  “對不起，喬小姐，我也是受衛先生之托。看得出來，衛先生的心情也很不好，幾次與我視頻通話的時候，都是臉色憔悴，聲音沙啞。不過，既然你們已經分開了，以後就各自安好吧。我多說兩句，你不要見怪，那我先走了，有事情你打我電話。”

  律師離開了咖啡廳。

  喬慕靈靜靜地坐著，直到手機響起來。

  她一看，急忙接起來：“光夏！”

  衛光夏輕聲問道：“你和律師見過面了吧？”

  語氣雖然平靜，可聽得喬慕靈還是想哭，她咬著嘴唇：“我們非得走到這一步不可嗎？光夏，我知道我很不好，讓你傷心了，但是你為什麽不給我一個機會……”

  她趴在桌上，小聲抽泣著。

  聽見喬慕靈在哭，衛光夏也不禁揚起臉來，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靈靈，以後好好生活，一定會獲得你真正想要的幸福。是我不夠好，我開始懷疑自己沒有這個能力，所以我只能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我已經想通了，你和戰睿玨原本就是一對，而我們只是陰差陽錯……”

  他哽咽一聲，主動掛斷。

  喬慕靈拚命地忍著，直到手機裡再也傳不出來衛光夏的聲音。

  “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