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逸皺了皺眉,似乎一下子順從不了獨步搖跳躍大跌的思維。
這又是哪一出?
“步搖小姐說的是什麽?黎某未曾聽明。”但他還是聽出,獨步搖對黎家帶著濃烈的殺氣,一種趕盡殺絕的殺機。
“黎雅逸,別給我裝傻。”獨步搖緊皺眉。
“你懷疑我?”再傻的人,聽到了這裡都知道獨步搖的意思了。
“不是你,是你黎家對李傾的忠誠,也許黎將軍可以保證,但你的母親,妹妹呢?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親人呢?黎雅逸,你不敢保證了,是吧。若那一夜,李傾不曾出現,若是中途有個什麽差錯,讓他來不了,你想想,我的下場會是什麽?”獨步搖再近一步逼近他。
黎雅逸是個行軍打仗的,頭腦不簡單,自然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兩個大國的死士出動半部分,後方還有支援,隻為“請”她一人,可見兩國早早就做好了準備,帶不走,必然會擊殺。
“看來步搖小姐真的在乎殿下,處處為殿下著想。”就連他忠不忠於李傾都要“管”,這樣做,已經表明了,在獨步搖的心裡,李傾比她自己還要重要。
獨步搖眯了眯眼,“你什麽意思?我自然是在乎他,若不在乎他,你認為我會管這些鳥事?”
這個女子,明著是為自己,但仔細一想,卻全都是為了李傾想。
殿下何其幸運遇上了這樣的一個女子,黎雅逸苦澀一笑。
“步搖小姐若懷疑我,可以出手,但請你網開一面,放過我母親,放過月容,放過黎家——我一直知道你有那個能耐滅掉黎家,但是看在我黎雅逸的份上,饒過他們,懲罰我一人。”黎雅逸沒有求饒,眼神堅定地對上獨步搖黑瞳,那裡不明的東西讓獨步搖看不清。
“看來你心裡有數,哼。早知如此,當初為何未曾將我的話放在心上?”獨步搖一把松放開黎雅逸。
“當初殿下離開的時候,就是帶著什麽也不要,只要你的想法,或許是我粗心了,將這後院的鎖事給忽略了。”黎雅逸又是一聲苦澀笑。
獨步搖聽了這話,表情有些不自在。
想到那一年他們在後頭逍遙快活著,而黎雅逸卻在前鋒替李傾守著各方勢力,說來也是獨步搖做得太過了。
所以,現在想想,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
“對不起——”獨步搖在心底大歎了一聲,道了句歉後,策馬奔行在前面。
黎雅逸剛剛緊抿著唇,突然綻放出一抹笑,幾欲晃花了身後幾十名將士的眼。
盛京。
金頂寺。
香火焚燒,遊客依舊繁盛。
陽風山的冬天格外的美,雖然後院沒有桃花盛開,但那立在北院處的寒梅卻已有開bao之意。
諾大北院,無人踏足,梅花亭角,一僧一年輕人正坐於其中下棋。
度緣大師雙手合什:“殿下棋藝精湛,老衲甘拜下風。”
“大師承讓了。”不驚不喜,不亢不卑,無樂無怒,平定淡然,冷然超然的態度,讓度緣大師不知是該搖頭還是點頭。
“阿彌陀佛!”度緣大師雙手合什。
絕世傾顏的男人半歪著頭顱,白皙兩指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中的黑棋,冰眸微眯,目光放遠。
度緣大師起身,“殿下心中有結。”
李傾回眸看了眼放在右側身的鬼面具,聲音似乎有些飄渺,“我的結,只有她。”
“情癡怨孽。”在度緣的心裡,李傾就是一個十足的情癡。
李傾笑笑,心頭低歎。
“大師,她還是回頭了,回頭尋我。”可是,這些卻都是他用計謀換得,有些東西看著是真,實則是假。
獨步搖對他,又有幾分真,是假?
“那為何殿下還會如此消沉?她回,不高興?”此為不解。
“大師,有些事情,如果說破了,事情會比我想像中的要糟糕,我怕她無法承受,居時又是一個空。”男人歪著頭顱,低低苦澀一笑,“有時候想,我寧願她不要回來,但心裡邊卻仍舍不得,待她回到自己的身側後又覺得莫名的高興——”
度緣大師又誦了一句法號,李傾靜坐,心結仿若經自己剛剛的那句話又沉了一層,度緣大師感慨道:“你們都是驚才絕豔冷靜睿智者,乃老衲生平僅見。數年前,老納助你一臂之力,不想卻造就今日局面。”
李傾無聲一笑,“不是大師的錯,是傾的錯。不該動情,那一年,大師曾言要我尋落根之地,便清殺。但我卻違背了大師的意願,造就今日兩難境地。若大師見著她,必然會清楚我當日為何猶豫。”
“她是我的劫,此生的劫。大師,我是看著她被活生生的折磨數年,可是,她活下來了,而且還走進了傾的心裡——”他指著心臟的位置。
“阿彌陀佛。”度緣大師不了解紅塵癡念,卻也知李傾心中之若,“梅情小主可知實情?”
李傾苦笑搖頭,“若知,傾也不必日日夜夜在面對她時,受心理之苦。”
“既是如此,殿下何不也讓自己陷入這一場迷局?蘇公子幾次不曾揭穿,為的,就是讓梅情小主過得好,能在迷塗中尋找自己的快樂。”他頓了一下,笑容慈祥,“有時,太過清醒,反而使人痛苦。人生端的只是一場迷夢,難得糊塗啊!”
李傾笑了一笑,笑意裡有澀味,神色卻很有點落寞:“大師是想讓傾放手?還是將她推回到蘇笑蓮的懷抱?”
“順其自然——殿下若執意去做些什麽,當年那場東窗暴發必然再一次引起,若殿下現在殺之,還來得及。”
李傾卻是驀地大笑!仿佛聽到一個極好笑的笑話。
他眸光清冷如冰,卻亮如芒,仿佛承載著滿天星鬥:“我李傾若認命,又怎會有今日的琰國殿下?大師,李傾永遠不會對她下殺手,永遠——就像蘇笑蓮說的,我們注定糾纏一輩子。”
站起身,望著雪霧,聲音飄渺,“大師,我李傾要定了她,不管到最後,會給彼此帶來怎樣的後果,起碼我是知道,她必須是我李傾的。”